哨人首領尤折臉色慘白,他感到眼前一陣昏花,使勁捂住腦袋上的傷口但血卻依舊難以抑制的向外噴涌,剛剛那根羽箭依舊插在地上,顯然,遠處的那位射手並沒有殺人的心思。
但僅僅是警告?!
尤折被這一箭打的喪了膽,這不是普通威神級戰士所能發出的箭,要麼是三次覺醒之上的威神戰士,要麼是參雲?
「這不可能難道是洵山」
尤折心中猛然升起巨大的恐懼感!
如果這個事情被洵山發現了,那麼他們就完了!侔洪氏必然要被狠狠懲戒!
「快走!快走!」
參雲!這洵山區域,除去洵山上的那幾位外,哪裏還有參雲級的大戰士!
尤折丟下了大弓,狼狽的逃走,並且向四周喊出撤退的信號,只要自己這裏沒有人被捉住,哪怕遠處那個人,真的是洵山中參雲級的大戰士,只要沒有證據,也不可能對侔洪氏怎麼樣!
所以要跑,要快!
四周的侔洪氏的戰士們也都被那一箭震的傷勢不輕,眼下哪裏還敢繼續停留,或爬或起,從土裏從水流中,總之,並沒有任何一個人還敢向南張望。
他們向西方逃竄!
妘蒙已經沒了力氣,他努力想要爬回樹上,但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遠處妘缶的呼喊聲也越來越不清晰,連那震天的登涉群的罵戰也已經聽得模糊了。
腹部失血太多,妘蒙從樹梢上一頭栽了下來。
砰!
遠方的大漢不知何時已經來到這株大樹下,他似乎是隨意經過,順勢一抄,妘蒙整個人就被他撈在手上,小小少年和這個大漢比起來,身形差距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而這個大漢的身高,足有兩米多,接近丈許。
這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可以說是小巨人。
「射術不錯,孩子,另外一個射手,他是用圖騰之力擊敗你的,如果雙方都不用圖騰,你不會輸給他。」
「所以這次的失敗,沒有什麼好懊悔的。」
大漢撈着妘蒙,卻沒有立刻給他止血,但是奇怪的是,在大漢的手掌捂住那肋部的傷口後,妘蒙的意識居然逐漸清醒,而血,也不流了。
「奇怪麼,這是我和以前一個老朋友學的技巧,叫做止血法。」
大漢隨意的說着:「這需要施術者對於肉體非常了解,拿住流血的經絡,用氣閉之,就可以在短時間內製止出血,但這也有時間限制,如果不能及時用草藥醫治,那麼這片的血肉就會因為氣血不順而壞死。」
妘蒙吃驚不已,他沒有動,想也知道,動會牽扯傷口,造成流血更多,這是常識。
大漢來到一處被水沒過的土地,上面有一隻暈頭轉向的小登涉,它的屁股卡在石縫裏,暈暈乎乎,而大登涉群們卻只顧着追人,反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個方向,小登涉已經被他們甩下來了。
「咚!」
大漢隨手一巴掌把那兩塊足有一人高的堅硬大石拍的稀巴爛,嘩啦啦的濕石渣落入水中,這一幕讓妘蒙簡直是目瞪口呆。
「嗚嗚!」
小登涉啪嘰一屁股坐在地上,頓時清醒,看到背對着太陽的大漢,小登涉感覺到他沒有敵意,於是很自然的在他的腿毛上蹭了蹭。
但是很快,小傢伙又被大漢一隻手拎了起來。
「嗚哇!」
小登涉似乎沒有經歷過這種「飛天」的待遇,顯得異常興奮。
大漢向大丘走去,而大登涉群們依舊在吵吵嚷嚷,只是那隻領頭的母登涉似乎發現了不對勁,它猛地轉頭,屁股扭動,肥碩且龐大的身體,就是上古時代的超級坦克。
「咚咚!」
大登涉看向大漢,眼中出現了忌憚。
「嗚嗚嗚嗚嗚嗚。」
大登涉發出警告的聲音,同時看到了小登涉,頓時一愣。
它回頭看了看,只有一幫扭動的,還在撞擊大丘的屁股群。
「嗚嗚嗚!」
大登涉發出不滿的喊聲,而屁股群們這時候才轉過頭來,當它們看到小登涉的時候,先是發出類似歡呼的交流聲,隨後便是蓄勢待發,似乎準備施展「猛撞」,向大漢衝過去。
老大你一句話,咱們就沖釒,神聖的f2已經連接着我們了!
但是大登涉制止了這幫只用屁股思考的傢伙。
大漢把小登涉丟下,用下巴指了指東北方位,示意它們離開這裏。
但出乎意料,小登涉卻是走了兩步,又折返回去,對着大漢的腿毛繼續蹭了蹭。
大漢的臉有點拉垮。
大登涉同樣把臉拉下來。
但是小登涉卻很高興,不住的發出嗚哇的聲音。
「行吧,那就跟着我吧。」
大漢是對大登涉說的,但是大登涉嗚嗚了兩聲,卻又不敢大聲反駁,那種委屈扒拉的,就像是幼兒園家長看到老師託管一樣,又不好發脾氣。
不過大登涉也能感覺到大漢身上沒有敵意,而此時,大漢倒是突然說了一句。
「不吃人,我就不會殺生,如果吃人,我就會殺死那些吃人的傢伙,你們從沒有吃過人,反而是人打攪了你們的平靜生活,天與人,萬物與人,人亦在萬物之中。」
「我五十之後,才知道這個道理,我年輕時候,殺過很多生靈,有人,有神,有異獸」
大登涉毫不懷疑他說的是真的。
這個人類非常的強大,強大到超乎於大登涉那過載的腦子可以想像的極限。
妘蒙此時有些震驚:「你你說你殺過神?」
「神的名字是窫窳(ya,yu)。」
大登涉開始聚集同伴,這幫傢伙扭着屁股,一步三晃的轉頭,而小登涉沒心沒肺的嗚哇笑着,似乎在說好玩好玩,大登涉頓時氣的不輕,嗚嗚嗚的罵了兩聲,然後就氣哄哄的走了。
臨走時,還順便一腦袋撞翻了邊上一個亂跑的肥登涉。
大丘上,妘缶他們終於脫離困境,少年戰士們立刻從大丘上跳下來,妘缶趕忙跑到大漢的身邊,而大漢此時則是從獸皮口袋中拿出一株草藥,拍了拍小登涉的屁股,把草藥給它聞了聞。
「去,找點這個回來。」
小登涉嗚哇嗚啊的喊,撒開腳,咚咚咚咚的扭着屁股就走了。
「多謝,多謝!」
妘缶向大漢道謝,而少年戰士們也都七嘴八舌的圍上來,大家都很開心,同時談到侔洪氏,又是氣的臉色鐵青,恨不得把那些傢伙千刀萬剮。
「我是妘缶,赤方氏北正,奉命出使洵山參加祭祀」
妘缶把來龍去脈和大漢說了一遍,而大漢掃了一眼這裏的五十位少年戰士,疑惑道:「你們的圖騰呢?」
「我們我們」
妘缶結巴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大漢卻是點了點頭:「圖騰碎了麼。」
「你們是戰敗的氏族,遷移到的南方?」
大漢所說的一點也不差,而他也正式做了自我介紹。
「我是羿。」
「遠行者,羽升於天,是擅射之人。」
大羿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妘缶聽到了他的名字,豁然一愣。
妘蒙也呆住了,赤方氏所有少年戰士們,都不動了。
五十年前,帝陶唐一十六年。
東海之外,有十日西來,灼於中原。
大羿持彤弓素箭,落九日於沃焦。
這個名字,曾經是所有孩子們心中的英雄之名。
孩子們,曾經在篝火旁互相悄悄許下誓言,又吃吃的笑,在昏暗的山野,安靜的黑夜中,仰頭踮着腳尖,望着天空中璀璨的星辰,他們互相約定,將來,等到長大了,他們也要成為大羿那樣的人。
成為大羿那樣,威震天下的大英雄!
「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山海經·海外東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