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們這是?」
秦文玉疑惑地看着眼前這一男一女。
就像突然從戲劇中抽離了一樣,一個神社之主,一個神社之主的夫人,就這麼跪倒在他面前,磕頭求救?
「請聽我說,我叫二宮和樹,這位女士是松山智子,我是一位即將破產公司的社長,智子小姐是我請來進行資產清算的律師,我們下錯了車站,我們的目的地本來不是鬼押縣!但我們進來之後,再也走不出鬼押縣,最後,更是被困在了這裏……這個無間煉獄之中!」
自稱二宮和樹的中年男人極力地壓抑着自己的聲音,但仍然能聽出其中的絕望與恐懼。
秦文玉很理智,但此時此刻,他的大腦都差點宕機了。
「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們是外面世界的人?並不是緋櫻涼子的父母?」
秦文玉的聲音似乎喚起了這兩人最深處的恐懼。
松山智子小姐顫抖着說道:「不……那個緋櫻涼子,根本就是一隻厲鬼!我們的身體被它奪走了,它一直在虐殺我們的靈魂……斬首,分屍,溺死……一次又一次,我們快瘋了,就連想死都做不到……後來,我和二宮和樹先生偶然間發現,只有配合它,裝作它的父母,說出符合它期望的話,才能不被它虐殺……」
這麼說,真的是在演戲?!
秦文玉有些難以想像,一隻熱衷於表演的鬼?
「你們沒嘗試過逃走嗎?」秦文玉問道。
二宮和樹絕望地搖搖頭:「不可能的,這裏的所有花草都是它的眼睛,一到晚上,花草就會長出人頭,我們根本逃不掉,而白天,我和松山小姐又會在她的監視之下,所有的語言和行動被會被它感覺到。」
「那你們?」秦文玉看着這兩人,如果白天的所有行動都會被鬼感覺到,那現在不就相當於在竊聽器前面制定作戰計劃嗎?
「暫時不用擔心,羽生先生,這間屋子周圍沒有花草,早上九點到中午十二點這三個小時,它會離開神社,只要不在花草周圍行動,就不會被它發現。」
松山智子還算是冷靜地說道。
「可是,你們為什麼會認為我能救你們?」秦文玉想不通這一點。
「因為你的身體還在!」二宮和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文玉的身體。
「我們嘗試過無數次!我們逃出去過!但每次穿越了鳥居,出現在眼前的也根本不是下山的道路,而是另一個一模一樣的世界!我們在另一個『無間神社』里看到了一模一樣的自己!羽生先生……你知道無間是什麼意思嗎?」
無間……
無有間斷,無有盡頭,永遠糾纏不休。
「我們的靈魂,已經被這隻鬼分成了無數份,它製造出了數不清的『無間神社』!求求你……救救我們,羽生先生!」二宮和樹的聲音在發顫,「哪怕是讓我們徹底死了也好,我不想再承受這種恐懼了,求求你……」
秦文玉誠懇地點了點頭,像是答應了下來。
其實他的心底根本一點波瀾都沒有,他只是在分析剛才這兩人的話有幾成是真的。
線索太少,很難確定,真正能暫時弄清楚的一點,是羽生文心的去向。
剛才這兩人提到了無間煉獄,由那隻鬼製造的,一模一樣的,完全數不清的「無間神社」世界。
羽生文心應該在穿越鳥居那一刻被送到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無間神社」。
真的像他們說的一樣能逃出去嗎?
秦文玉完全沒有把握。
這次的紅級祭宴,靈媒連一點提示都沒給,唯一能算作線索的東西,只有這場祭宴的名字——神社之女。
可神社之女又代表着什麼?
秦文玉本來以為神社之女就是指緋櫻涼子,這個空間是緋櫻涼子死前的執念之類的,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滿足她的期望,改變她變成厲鬼的命運。
可是現在看來,整個故事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這根本就是鬼的一場遊戲。
它製造了無數個相同的「無間神社」,折磨着被困者的靈魂。
甚至連緋櫻涼子這個名字都可能是並不存在的。
「羽生先生……你一定不要在晚上離開屋子,被那些長着人頭的花草發現,」松山智子異常嚴肅地說道,「白天它還會陪着我們演戲,但到了夜晚,它就是真正的鬼!它會想盡一切辦法引誘你離開房間,如果你出去了會立刻被它殺掉的!」
她的話讓秦文玉想到了昨夜,緋櫻涼子確實來找過自己,言語之中異常柔弱,請求他帶着她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現在想起來,她的說辭確實誘惑力十足,行為動作也是,就像是在引誘人和她私奔一樣。
不過,這種程度的誘惑,不會有人上當的吧?
————
「轟隆——」
屋外雷聲不斷。
閃電的光芒映照在緋櫻涼子的臉上,顯得異常嬌俏動人。
「文心先生,你能……和我一起走嗎?」
羽生文心靜靜地看着她,半晌沒有說話。
「涼子小姐,你相信宿命嗎?」
他這奇怪的一句話,讓緋櫻涼子愣在了原地。
「宿……命?」
「嗯,宿命,就是那些無論做出任何選擇,都無法改變,無法逃離,最終都會走向同一個結局的事。」
羽生文心目光溫和地看着她:「逃離,也是已經註定的事,你會產生今夜逃跑的想法,也是你註定的命運。」
緋櫻涼子目光幽冷地看着他:「所以,我應該嫁給它。」
「這是我無法逃離的命運,是嗎?」
「是的。」
羽生文心點點頭,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緋櫻涼子已經變得扭曲的手指。
他看向窗外炸響的風雷,自顧自地說道:「我不會帶你逃跑。」
「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你也會被緋櫻家世代的詛咒纏身,所以,涼子小姐……」
羽生文心轉過頭:「你願意相信我一次,和我一起直面命運,然後徹底擊潰它嗎?」
「涼子小姐?」
羽生文心詫異地看向四周。
緋櫻涼子就這麼詭異地消失不見了。
他不是新人,更不是蠢人。
羽生文心立刻反應過來緋櫻涼子身上存在的詭異。
可是……她真的是鬼嗎?
祭宴之中的鬼根本就無法溝通,它們只是最純粹的惡意。
像剛才那種情況,如果涼子是鬼,他已經死無葬生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