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池真君鎮守這靈池石殿已經一百二十年。
他的封號都因此而名。
這靈池道蓮是靈識宗的根基,他鎮守此處,同時能夠得到道蓮的靈氣浸潤,極有真正的好處,也感到榮耀。
他是靈識宗這代宗主的師伯,所以他可以肯定的是,這靈池除了滋養孕育靈識道蓮之外,並無其它用處,更沒有其它特殊的佈置。
然而此時這靈池的池底裂開,隨着靈池道蓮那些根莖的繃斷,一道道的靈光湧出,卻是結成了很多奇妙的金色光符。
接着,一道玉色的光華升騰而起,懸浮在靈池上方。
這是一枚藕色的如意。
如意的一端,就像是一個蓮蓬,鑲嵌着七顆烏金色的蓮子。
一種他從未感知過的強大道韻從這枚如意上散發出來。
即便他此時的意識都開始模糊,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件他前所未見的強大寶物,這件寶物的品階,遠遠超過靈識宗任何的傳承法寶。
「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是什麼東西?」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靈識宗的這靈池下方,會有這樣的東西?」
靈池真君此時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卻又陷入更多的不解之中。
他無法相信,但似乎事實都是如此,衝擊靈識宗的這場驚人獸潮,不管是那些低階的妖獸,還是出現在這山腹之中的如此多的高階妖獸,都似乎被這名看似尋常的年輕修士完美的統御。
這名年輕修士控制着獸潮衝擊靈識宗,似乎他的目的,就是這件寶物。
所有這些高階妖獸的克制,似乎只是生怕他們在最後的關頭採取什麼玉石俱焚的手段,以至於損毀了這靈池的佈置,讓這寶物無法出世。
但這裏為什麼會存在連他都不知曉的這樣的佈置?
若是連他都不知曉,那靈識宗就真的沒有任何人知曉。
連靈識宗都沒有人知曉,那這名年輕修士,為何會知曉?
這名少年為何能夠控制這些妖獸,連那些毫無靈智可言的低階妖獸他都可以控制?
若說這名年輕修士異常強大也就算了,但這名年輕修士卻偏偏十分弱小。
此時在這座山腹之中,任何一頭妖獸都可以輕易將他殺死,為何他卻偏偏能夠控制所有這些妖獸?
靈池真君瞪大了眼睛,他在無限的迷茫中死去。
一隻像透明水母一樣的妖獸幼蟲落在了他的身上,迅速的包裹住了他的面目。
接着這隻妖獸幼蟲體內生出了許多令人覺得很噁心的紅色絲足,刺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大量的靈氣,包括靈池真君此時已經生機斷絕的元嬰都被迅速消融,被這些紅色絲足吸納,與此同時,這隻透明水母般的妖獸幼蟲飛速的生長,最終覆蓋滿了他的整個頭顱,然後變成深邃的青色,接着長出很多慘白的眼睛。
死去的靈池真君有些僵硬的站了起來。
他已經變成一個擁有青色頭顱的妖獸。
青色如樹皮的頭顱上,長着數十隻慘白的眼睛。
這是鬼頭魔君。
在這鬼頭魔君的幼蟲吞噬靈池真君的靈氣開始成長時,這山腹之中任何一隻可以殺死它的妖獸都沒有任何的動作,即便是在所有這些妖獸的眼中,不管是鬼頭魔君的幼獸還是這靈池真君的屍身,都是極為可口而且能夠賦予它們很大力量的靈丹。
等到這鬼頭魔君借體成長之後,又有數隻如鐵釘般的異蟲鑽入了那兩名金丹修士的身體,開始產卵。
在這個過程之中,這山腹之中所有的高階妖獸都難以掩飾心中的貪婪,然而它們卻依舊都沒有任何的動作。
如果靈池真君此時還能作為一個旁觀者,他絕對更難理解。
然而讓他更不可能相信的是,別說是他,就連所有在場的,包括被這名年輕修士當成法衣的妖蟲,當成坐騎的白邪妖王,它們自己都無法理解。
它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必須聽命於這名年輕修士。
它們其實也都覺得這名年輕修士很弱小,弱小得它們似乎隨時都可以將他一口吞掉。
但它們同時也無法理解,它們是以何種方式接受這名年輕修士的命令,似乎這名年輕修士,天生就能讓它們服從,而且令它們根本無法反抗。
它們潛意識的深處,似乎有一根弦就控制在這名年輕修士的手中。
它們潛意識裏甚至有一種難言的直覺和恐懼,似乎如果它們真正想違抗這名年輕修士的命令,想要對這名年輕修士動手的話,這名年輕修士能夠輕而易舉的結束它們的生命。
即便是那隻趴在他後頸上的妖蟲,也是這般覺得。
這隻妖蟲的爪牙都落在他的後頸上,它覺得自己要殺死這名年輕修士,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然而不知為何,它卻根本不敢嘗試,哪怕只是需要將它的爪牙往前刺出數分之一寸。
白邪妖王落在了靈池上方的那枚如意之前。
年輕修士伸出左手握住了這件道韻驚人的寶物。
這件寶物強大的道韻甚至迅速浸染了他的肉身。
驚人的靈氣讓他原本蠟黃色的肌膚都變成了玉色,都透出晶瑩的華光。
這名年輕修士渾身又開始戰慄起來。
他其實真的很緊張。無論是面對金丹修士還是元嬰修士,以及這種他都根本無法猜測品階的寶物,他都很緊張。
因為他真的只是一名鍊氣五層的修士。
靈識宗的任何一名修士恐怕都不會相信,他只是一名鍊氣五層的散修。
而且靈池真君和他兩個金丹弟子也絕對不會相信,其實這名年輕修士也根本不知道靈池之中湧出的這件寶物到底是什麼。
但是這名年輕修士面對這些遠比他們強大的妖獸時,他卻完全都不緊張。
因為他確定他可以控制他感知範圍之內的妖獸。
作為一名鍊氣五層的修士,他的感知能力其實很弱小。
那些善於隱匿氣機的妖獸,以他的修為而言,恐怕他一個都感知不出來。
但只要握住那個東西,方圓十餘里之內的妖獸,在他的感知之中卻是無所遁形。
他不是左撇子。
他之所以左手握住眼前的這枚如意,是因為他的右手之中,始終抓着一枚紫銅色的小環。
這個小環就像是凡夫俗子世界套在牛鼻子上的銅環。
他只要握着這枚東西,他就像是握住了他周圍的妖獸的世界。
所有這些妖獸,所有這些妖獸的等階、力量、習性….一切的一切,包括它們的生死,就全部都在他的手上。
他就是他所在的這個妖獸世界的主宰。
他根本不需要確認,就確定只要這件東西在他的身上,這些妖獸就必定要聽他的命令。
因為這件東西的氣機,本身就給了他這種信心。
這件東西,原本就擁有着徹底凌駕這些妖獸的法則。
但事實上是,這件東西到底為何擁有這樣的力量,他也並不知道。
在得到這件東西之前,他真的只是一個十分平常的小散修,而且在靈池真人看來,他當然是來自混亂洲域御獸宗門的邪修,但事實上是,他只是修士洲域的一個尋常小散修。
他在一年之前,也只不過是一個靠種植一些低階靈藥而換取靈砂的散修。
而且更讓人無法相信的是,他此時手中的這個小環也並非是他在某次歷練中所得,也並非是機緣巧合他在某處坊市撿漏得到。
這件東西,來自於一場獻祭。
一場將自己的靈魂和未來交給天道的獻祭。
他在一個散修小集上,無意間得到了一本古書殘篇。
那本殘篇上卻是有記載一門詭異的獻祭法門。
只要將靈魂和自己的一切按照那種法門都獻祭給天道,他就能夠獲得截然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