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活得更好一些?」
金天都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看着凌七:「我們怎麼能夠活得更好一些?」
「這裏的遊戲法則不是你制定的,也不是這積雲窟之中任何一名比你強的人制定的。」凌七的語氣很平穩,他的心境也很平穩,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能夠更好的保存自己的體力,「這裏的遊戲法則是彌羅道場制定的,要想在這裏面更好的存活下去,就需要持續不斷的得到足夠的補靈丹,只有身體裏始終有真元在流動,才能保持肉身的靈韻,保持不住肉身的靈韻,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肉身變得越來越像凡夫俗子,然後根本無法抵禦這裏的惡劣環境,悽慘的死去,甚至變成別人的食物。只要你們完全聽從我的指揮,我可以讓你們每個人都持續不斷的得到足夠的補靈丹。」
「怎麼可能持續不斷的得到足夠的補靈丹?」金天都不敢相信。
他在這積雲窟之中呆了不到八個月,這時間似乎並不算長,但只有真正置身此間的修士才知道,約有九成的修士,會在被丟入積雲窟的三個月內死去,只有極少數的修士,能夠撐過半年。
他之所以能夠生存下來,是因為他所修的功法注重肉身修行,所以他肉身遠比一般的修士要強悍,但即便依仗着這種先天優勢,始終聚集一群人尋覓礦石和靈晶,在過往八個月的時間裏,他還是有很多時候得不到足夠的補靈丹,他的肉身相比八個月前進入這裏時,便不知道已經衰弱了多少。
他或許還能撐八個月,或許運氣好一些能夠撐更長的時間,但運氣差一些,或許也只能再撐幾個月。
他已經如此,更不用說跟着他的這群人。
跟着他的這群人,很多都活不過六個月。
「我可以讓你們找到吞靈石。」凌七看着金天都,道:「我們並沒有像你們想像的一樣尋找到擁有很多吞靈石的產地,我們之所以能夠每日裏都能找到吞靈石,只是因為我們掌握了找到吞靈石的方法。」
金天都的呼吸再次停頓,他張開了嘴看着凌七,就像是被丟在沙土上的金魚一樣,發不出聲音。
「不要高興得太早。」
辛明用甚至有些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和其餘人,「沒有那麼容易的。」
凌七沒有廢話,道:「吞靈石在汲取不到靈氣的時候,會汲取周圍的地氣,所以埋有吞靈石的地方,會比別的地方更燙一些。所以只要你們不要將腳包得太厚,你們只要能夠走足夠多的地方,每日裏找到足夠兌換補靈丹的吞靈石就不算特別艱難。我和辛明已經試過,我們哪怕運氣再差,每日裏最多花費五個時辰的跋涉,就總能找到足夠兌換補靈丹的吞靈石。」
「所以你們的腳才會這樣?」金天都明白了,他的渾身有些顫抖起來。
他很難想像雙腳踩踏在無比灼熱的,佈滿各種細碎礦石的地面上,每日行走數個時辰的感覺。
「你們是絕修,所以你們才能承受這樣的痛苦。」他的身前,有幾名還沒有能夠爬起來的修士哭嚎了起來,「你們燙爛了腳都還能支撐着行走,還能感受地面的灼燒,但我們不是絕修,我們怎麼可能一天天的撐得下來。」
「所以說沒有那麼容易的。」聽着這些人的哭喊,辛明沒有同情,反而有些幸災樂禍。
「如果能夠連續獲得補靈丹,就能撐得下來,而且如果運氣好,可以發現更有價值的靈晶,便能很好的撐下去。」凌七的聲音卻是很平靜的響起,「只要能夠不斷經歷比這更厲害的痛苦,那這種雙腳燙爛的痛苦,便根本不算什麼。」
他的這句話說完,辛明就忍不住搖了搖頭,「難受啊,凌七。」
凌七沒有多說一句話。
辛明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噗的一聲。
又有一股氣霧湧起。
這些氣霧有着刺鼻的氣味,即便是屏住呼吸,那種如細針刺鼻的氣味,還是從鼻腔之中湧入肺腑。
除了辛明和凌七之外,所有人再次痛苦的嚎叫起來。
這次的痛楚如潮汐般不斷在他們的身體裏翻湧。
就像是他們身體裏的血肉,在被一塊巨大的燒紅烙鐵不斷的燙過。
辛明似乎也在承受這樣的痛苦,他的面孔有些微微的扭曲,但他還是笑出了聲來,「你們就知足吧,為了這些東西,我們多走了很多路。」
這次的毒素對這些修士影響的時間很長。
至少有半個時辰,這些修士都處在這種痛楚之中。
「起來吧,否則今天沒有足夠的時間尋找到吞靈石了。」
當辛明的聲音再次響起時,這些修士裏面,已經有兩個停止的呼吸。
他們的身體已經扛不住這種折磨,最後的生機也崩斷了。
「埋了他們。」
凌七平靜而冷峻的聲音響起,「我可以保證,如果你們死去,我也會保持你們最後的尊嚴,我不會讓你們的屍身成為別人的食物,我也會將你們和他們一樣埋葬。」
沒有人敢違背他和辛明的命令,就連金天都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他們沉默的將這兩名修士的屍身埋葬,然後按照凌七和辛明的要求,將原本很厚重的靴底切割到足以敏銳的感知地面熱度的程度。
這些原本已經被痛苦折磨得精疲力竭的修士,按照凌七和辛明的要求,拉開一定的距離,和他們一起,朝着一個方位行走。
「難受啊,凌七。」
辛明的聲音響起。
他和凌七之間也隔了數丈的距離,他此時出聲,也並未掩飾,其餘所有修士都聽得到。
他接着道:「凌七,你說我們真的能保持靈韻,能夠好端端的活下去嗎?」
凌七點了點頭,平靜而冷峻的說道:「可以。」
……
王離這個時候在牧青丹的靜室里等的有些無聊。
他現在確定牧青丹應該是發現不了他氣海之中的灰色道殿,甚至連以灰色道殿為主體的水火相濟的法陣也沒有發現。
灰色道殿就如同欺瞞天道法則一樣,將牧青丹也瞞過去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當着牧青丹的面再神識沉入灰色道殿去壓榨那些灰衫修士。
修士嘛,終究要有些自己的秘密。
更何況他對牧青丹也沒有什麼了解。
那周不凡的東西也清點完了,接下來等待牧青丹煉製靈丹完成的時間裏,只能夠煉化一些靈砂來修行,這就委實有點無聊了。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種無聊也並未持續多久,牧青丹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王離,你的師姐呂神靚手筆實在嚇人,餐霞古宗陸鶴軒的大師姐潘繡春去你們孤峰,結果被她直接一劍斬了。」
「什麼!」
王離和何靈秀全部叫了起來。
「牧前輩,你在你的小千世界裏,還能及時的知道外界傳來的消息的?」王離不可置信。
何靈秀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王離,你關心的點也太與眾不同了吧?你不關心你師姐怎麼把陸鶴軒的大師姐一劍斬了,結果你關心牧前輩在小千世界裏能夠及時知道外界傳來的消息?」
「那不得關心一下消息來源嗎?」王離理直氣壯。
牧青丹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自有辦法得知外界的訊息,陸鶴軒的這個大師姐已經金丹八層,但被你師姐呂神靚一劍斬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而且你師姐很認真的問了她兩個問題。」
王離汗了,「什麼問題?這好像的確是我師姐的做派。」
牧青丹都有些感慨,「她問潘繡春,你身為餐霞古宗宗主的真傳大弟子,為何修行進境這麼慢,才到金丹八層的修為。第二個問題是,誰給你的信心,到孤峰來和她對敵。」
「……!」王離和何靈秀也都有無語的感覺,既然是陸鶴軒的師姐,又不是陸鶴軒的師叔師伯輩,年紀再大又能大到哪裏去,而且已經到了金丹八層的修為,這種修為進境,還能說慢?
要知道通惠老祖金丹九層後期渡凝嬰雷劫時,都快老死了。
「你師姐凝丹失敗,只是一顆殘丹,但她竟然直接一劍就將潘繡春斬殺了,看來她雖是殘丹,卻有驚人的際遇。而且她敢由心鄙視潘繡春的修為進境,這便說明她的先天仙靈根真的驚人,修行速度肯定不是潘繡春所能比擬。」牧青丹嘆息了一聲,「你師姐真的是個狠人,修行進境和劍罡如此厲害也就算了,關鍵在於,餐霞古宗宗主的大弟子,她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直接像殺雞一樣直接宰了。我修行這麼多年,經過這麼多修士洲域,還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修士在金丹期就能這麼狠的。」
「真的是個狠人。」牧青丹似乎實在感慨,甚至有些佩服,他忍不住又重複了一句。
「我師姐狠人是狠人。」王離也忍不住感慨,「她狠起來的時候,對自己的師弟都會刑訊逼供。」
何靈秀的腦海之中頓時出現了不可描述的畫面,她忍不住雙頰飛紅,頓足罵道:「王離,你這種事情也要放在枱面上來說?」
「怎麼了,有什麼不能說的。」王離覺得何靈秀的反應十分怪異。
牧青丹的聲音卻是再次響起:「你師姐直接一劍斬殺潘繡春,應該並非一時意氣。」
「那是!」王離驕傲的很,「我師姐只要清醒,簡直是美麗和智慧的化身,陸鶴軒自己不來,他大師姐來,肯定是他自己想安心修行,讓他大師姐來小玉洲搞事情,這樣一來,他能安心修行,我卻是被搞得雞犬不寧。結果她到孤峰被我師姐一劍斬了,這消息傳回餐霞古宗,我看他是不得安穩,說不定都落下心魔,很快就要忍不住出來找我。」
「王離,想不到你想得如此透徹…你真的有我當年的神采。」牧青丹都似乎有些意外,他忍不住再次讚嘆,「真的是有如此狠人的師姐,才會帶出你這樣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