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盪盡群雄(五十三)
西蜀大定以後,南漢屏障已失,面對大周軍的威壓,其防線岌岌可危。
漢興二年七月,郭炯帶着一萬黑雕軍和五千長江水師到達了荊湖,同時調集襄州、復州、荊湖等十州三萬餘人馬,全軍近五萬人馬,做好了向南漢進攻的準備,郭炯曾率軍滅掉了荊湖,襄州十餘州頗有威望,號令一出,各州不敢藏私,皆將精稅部隊派向郎州,聽從郭炯指揮。
富於喜劇色彩的是,周軍磨刀霍霍之時,南漢軍卻不自量力,不斷地騷擾大周,接連出兵襲擊江華、潭州等地,侯大勇為了贏得備戰時間,同時也為了讓戰爭的藉口更加充分,兩次致書南漢,勸其歸降,南漢主劉長不僅不聽,反而變本加歷,於漢興二年八月又派兵攻打大周道州城。
南漢軍進攻的詳情在大梁城廣為宣傳,一時之間,群情激憤,滅掉南漢的呼聲也日漸高漲。
南漢,已成為大周朝嘴邊肥肉,只看何時下口而已。
漢興二年九月,大周軍作好了充分的準備,就展開了對南漢的戰爭,南漢版圖如於地中的冬瓜,東西長,南北短,郭炯就選擇從南漢中部突入,誘殲敵軍,穩定翼側,同時避開越城嶺、都龐嶺、萌渚嶺、騎田嶺、大盂嶺等險道,直逼賀州。
攻下馮乘以後,九月中旬,大周軍勢若破竹,越過白霞城,於九月十二日到達了賀州北部芳林。
消息傳到南漢朝廷,舉朝的大小太監皆被驚得目瞪口呆,國主劉長脾氣古怪。卻也有些血性,不願輕易投降,就派宦官龔澄樞前往賀州,代表劉長慰勞賀州將士,賀州是南漢北部邊境重鎮,賀州軍常年戌邊,日子過得極苦,這一次周軍大舉來犯。朝廷終於也派人慰勞,賀州將士上下都認為肯定會得到賞賜,誰知宦官龔澄樞只帶了一道聖旨和兩張嘴,沒有任何賞賜,賀州軍上下皆又失望又憤怒,當周朝免租三年的佈告貼滿了賀州城以後,賀州軍士氣喪了大半。
大周軍前鋒出現在賀州北部芳林以後,宦官龔澄樞驚恐萬分。乘坐小船逃回廣州,大周軍未經一戰,便到達了賀州城下。
劉長斬殺了宦官龔澄樞,派出大將伍彥柔率舟師溯鬱江、賀水西上北援,長江水師和黑雕軍一部在南鄉設下了三重埋伏。張開大網等着南漢援軍,九月二十日,伍彥柔率大軍準備夜泊南鄉,伍彥柔打仗很是滑稽。他作為大將,行軍時坐在胡床上,提着彈弓指揮人馬向賀州前進,不料,剛過一片高高的蘆草地,周軍伏兵突起,強弩齊發,設伏的正是黑雕軍主力。南漢軍被射倒一大片,陣腳大亂,想逃跑時,四處都是周軍的身影,伍彥柔被當場活捉。
一名滿身是泥濘的軍官走了出來,正是前鋒營副將伍家強,伍彥柔嘴硬,被捆上後猶在罵罵咧咧。惹惱了伍家強。他抽刀一揮,將一顆大好頭顱砍將下來。他和周青兩人是多年夥伴,周青思維敏捷,心思細膩,而武家強則性格外向,在軍中這些年,早就成了一個狠角色。
「將這個肥腦殼用竹竿穿了,帶到賀州城下去。」
伍彥柔大好頭顱被送上了賀州城,又將勸降文書、免租文書射上了城樓,再找幾個大吼喉地郎州軍士,用朗州語呱呱地喊了一遍投降周軍有田種、有飯吃的好處。
賀州軍原本就不滿劉長,此時被周軍團團圍困,援軍又被打敗,早就喪了膽,他們不相信周軍的勸降,但是對於以前的敵人郎州軍士卻有幾分信任,正在猶豫間,周軍就在城外試射了幾發巨型投石車,比磨盤還大的石塊砸在城牆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激起了滿天的灰塵。
於是,賀州軍便下定決心,開城投降。
佔領了賀州城,攻打廣州的大門便被打開了,可是賀州以西還有富州、昭州、桂州,賀州以東有連州、韶州、英州、雄州,這些州都由南漢軍把守,若是貿然南下,被斷了後路,則隨時會有全軍覆沒地危險。
為了調動敵軍,郭炯讓長江水師在賀水建營,四處揚言要順着賀水南下,直取廣州。
賀州失,援軍敗,劉長也知道周軍確實歷害,無奈之下,他啟用了被罷免多年的老將潘崇徹,加封其為內太師、馬步軍都統,命他率領五萬人馬屯駐於賀江口,以便擋住周軍。
長江水師將領楊樂和久聞潘崇徹大名,聞知頗為心憂,五千長江水師對陣二萬多南漢水師,對方統帥又是一員素有威名的老將,他思來想去,總覺得勝算極少,便力阻周軍南下。軍情營統領錢向南也跟隨着大軍南下,軍情營經營南漢多年,深知南漢內情,他聞知潘崇徹掛帥,便急令軍士關注潘部動向。
郭炯、楊樂和、錢向南,是征伐軍的最高頭腦,楊樂和瞧不上躲在暗處的小鬍子、小眼睛的錢向南,關於戰略問題,多次和錢向南發生衝突。
十月六日,錢向南得到了準確的情報,晚上,三人進行最後一次商議。等到郭炯講明的基本情況,錢向南小眼睛滴溜溜好幾圈,慢吞吞地道:「潘崇徹與劉長早有貳心,由他屯駐在賀江口,我軍可全力向西進攻,不必擔心其軍銜尾而上。」
軍情營在侯大勇心目中地地位,郭炯自然明白,因此,他雖然是大帥,對錢向南卻是禮遇有加,並不拿其當作下屬看待,這讓副帥楊樂和很有些不解,在他心目中,錢向南身份和參軍相差不多,憑什麼得到大帥級的禮遇。
聽了錢向南之言,郭炯眼光一閃,道:「理由?」
「潘崇徹是南漢軍老將,所部也是南漢軍中最有戰鬥力的部隊。只是他不願當太監,又因威望太高被劉長所妒,尋機解除了他的兵權,潘崇徹由此對劉長十分不滿。」
楊樂和接口道:「不滿歸不滿,此時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錢向南停了一下,摸了摸鬍鬚,道:「潘崇徹是南漢尚存唯一的能戰之將,自然是我們關注地重點。他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清楚,此次復出,潘崇徹一語未發,大笑三聲又冷笑三聲,接管舊部以後,不斷加固軍營,大備糧草,並將親族全部接到賀江口。據此可以判斷,潘崇徹是想擁兵自保,觀望戰事地發展。」
郭炯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可以放心了。只留一千人馬在賀水軍寨,大軍全力進攻西部昭、桂二州。」楊樂和嚇了一跳,心道:「光憑一人之辭,就能作出如此重大的決定。」
楊樂和見郭炯對錢向南十分信任。猜不透錢向南地來頭,便忍住了質疑之語。
大軍西去,楊樂和將最大的船,最忠勇的軍士留在了賀江軍寨,另外,他還將留守的一千人馬增至二千,安排完這些事,他才心懷疑慮地跟着大軍西行。
西進之路。順利得讓人吃驚。南漢昭州、桂州守將得知周軍攻來,毫不猶豫地棄城而逃,周軍只不過一場行軍,就得了兩個重鎮,十月二十日,富州被攻克,十一月七日,郭炯軍轉兵東向。攻佔連州。
至此。郭炯軍消除了後顧之憂。
錢向南命令軍情營在廣州大造謠言,說周軍意圖在湖南十四州。奪佔十四州以後,便會退兵。這個謠言根本值不得推敲,錢向南也並不對此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是歷史時常讓人啼笑皆非,劉長的朝中大臣們或許是全部被淨了身地原因,腦筋異於常人,竟然相信了這一條只能算作流言的謊言,於是,劉長繼續大吃大喝大玩女人,北線防務極為空虛。
郭炯軍只是休整了三天,便揮師韶州,韶州位於北水和武水地匯合處,據五嶺中的大瘐嶺,是廣州的北大門,韶州失,廣州便門戶大開,便急令都統李承渥率兵十多萬人保衛韶州,屯兵於韶州城外五里的蓮花峰下。
韻州保衛站打響。
這又是一場可以記入史冊的戰事,記入史冊,不是因為慘烈,而是因為這是一個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典型案例。
南漢軍中有秘密武器,這種武器是馬步軍中地重型武器——大象,數次大型會戰,南漢軍都將象群列於陣前,每頭大象上載着數名軍士,手持長弓,衝鋒陷陣,令對於膽寒。蓮花山下的李承渥在兵力佔有絕對優勢,又有大象助陣,因此,他並不懼怕周軍,而是與其進行了野戰,妄圖一戰而殲滅進犯地大周軍
大象陣,對於郭炯來說根本不是秘密,軍情營早就將大象陣地優點和缺點詳細地列出,如何破陣,已是安排妥當,就等着南漢軍自投羅網。
大戰開始,周軍弓弩如飛煌,其中還有大量的火箭,大象被驚起,在南漢軍中亂竄亂跳,將南漢軍陣勢沖亂,黑雕軍一隻騎兵又突然從側翼衝出,將南漢軍沖得七零八落,兵敗如山倒,逃跑地南漢軍互相踐踏,十多萬大軍潰不成軍,竟被三萬周軍追殺數十里,逃回廣州的不過千餘人。
李承渥被武家強率軍追上,他的親衛隊拒不投降,被武家強下令用五虎上將弩射成了豪豬。
韶州陷落與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南漢舉國震恐,劉長雖然昏蒙,卻是勇氣可佳,下令增修興王府城池,這時,劉長這才發現,南漢能征之將多半被自己殺死,危難之機,朝中竟無人敢於出戰,就命令宦官劉真養子郭崇岳領兵6萬屯於馬逕,建木寨保衛廣州。
屯駐賀江口地潘崇徹見大勢已去,率部投降,潘部是南漢軍最能打的部隊,他的投降,徹底瓦解了南漢軍的士氣。
十一月底,郭炯利用火攻,大敗南漢軍,郭崇岳死於武家強之中,十二月十日,劉長投降,南漢滅亡。
侯大勇實踐了他的諾言,將劉長押至大梁城內的漢白玉碑前,由竇儼宣讀了劉工侮辱天下士子的十大罪,然後被斬首於漢白玉碑前。
晚唐以來,武人當道,文人早已斯文掃地,這才有朝中大臣全部被閹割的鬧劇,劉長在大梁伏誅,讓天下斯文人長出了一口惡氣,消息傳至天下,大梁城內地漢白玉碑便成為了讀書人的聖地,很多年以後,天下讀書人一生之中,不論再遠,一定會到這個漢白玉碑前來朝聖,用手摸摸玉碑的基座,祈禱科舉成功。
南漢滅亡之後,大周就據有長江上中游及下游江北地區和珠江下游地區,從戰略上形成了對南唐的三面包圍。
南唐主李璟苟安求存,一面主動削去南唐國號,表示臣服,他自知不是周軍對手,將都城從金陵遷到了南昌,一場冷雨,李璟帶着無限的憂傷,又帶着一絲解脫之情,
此時,周軍已經征戰兩年多,軍士疲倦,耗費極巨,而南唐實力明顯要強於西蜀、南漢和荊湖,侯大勇雖然急於滅唐,可是也只得暫時罷兵,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再尋找合適的機會,一舉滅掉南方最大的割據勢力——南唐。
轉眼間,漢興三年春節已致,稱帝以後,先後滅掉了荊湖、西蜀和南唐,大周實際控制區和人口都極大的增加,兼之對佔領區實行了免租減稅地政策,殺掉了少數地頑固分子,團結了廣大社會階層,使得新占區的社會秩序以及生產迅速恢復,極大地增加了大周軍地實力。
對於這些成就,作為帝國的總掌門侯大勇,自然也會很是欣喜,春節到時,他也就輕閒地投入到大梁城的歡樂中去,宮中一如民間,喝臘八粥、祭灶神、做新衣、掃房舍、置年貨、備佳肴、貼春聯等等活動,他都一一親歷。
說起春聯,還得歸功於孟昶,他寫了一幅最早的春聯:「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從此,春聯才漸漸成為習俗,在另一個世界之時,侯大勇家鄉便有寫春聯的習慣,當然,侯大勇不知道春聯是由孟昶發明的,他喜滋滋地讓在翰林院寫了歌頌和平、歌頌祖國統一、順便也歌頌了美好的愛情。
侯大勇在宮中呆得久了,愛情這兩個字屬於遙遠天際不可捉磨的東西,更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奢侈品,什麼是愛情,似乎亦難以弄得清楚。
後宮冷清,宮女自然也不需要這麼多,黑雕軍中有功的軍官不少都異常年輕,由於四處征戰,不少人並無家室,侯大勇便放了一批宮女出宮,讓她們與這些軍官成親,這皆大歡喜的好事,也給大梁城增添了不少喜氣。
相較於大梁,契丹上京一片刀光劍影,皇族之間的爭鬥仍然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