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從西邊漫下。
此刻,靈溪峰演武場上出現了很奇怪的現象。
有弟子雙目虔誠捧着書,讀書悟道。
也有弟子已經消化了書中神法,在一旁練習。
「看我三昧真火!」
一名弟子掐出法訣。
頓時,一團真火飛出,化作真龍,飛掠而出,火浪掀起一片狂塵。
迎戰的那名弟子大笑一聲,「看我八劍陣!」
長劍出鞘的聲音響徹演武場。
眾人震驚的目光下,八道流光從這弟子身後飆射而出,化作劍陣,直接絞殺了氣勢滔天的火龍。
「轟隆」一聲,氣浪掀開。
轉瞬,煙消雲散。
「黃師兄的《八劍陣》果真是強啊。」
「哪裏哪裏,師弟能夠從神書從領悟出《三昧真火》,才是天賦強大。」
「師兄這話可是折煞師弟了,要說強還是南陽師兄強,那悍天一拳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可不是,不過也不知南陽師兄現在有沒有齊師兄的消息,我還想再從齊師兄那借本神書呢……」
演武場上,黃師兄兩人的交戰可是看的眾人熱血沸騰。
已經從《星辰變》中有所感悟的弟子滿心期待,嚮往着像他們一樣意氣風發。
然而此刻,講武堂內。
趙堂主到來後,卻是一臉狐疑地看着空曠無人的大廳,「人呢?」
靈溪峰定期都會在講武堂傳授術法。
按理說今天應該還是人滿為患才是,可偏偏今天這講武堂內空無一人。
不對,還有一個正在往外跑的弟子。
趙堂主臉一黑,「站住!」
那弟子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臉上着急無比,「趙師叔,弟子今天能不能請假曠課一次?」
「曠課?」趙堂主黑着臉將人提溜回了大廳之中,卻忽然心頭驚疑,這弟子身上的氣感怎會這般凌厲?
這不是我靈溪峰的功法!
「你之前在其他峰待過?」趙堂主問道。
那弟子茫然道:「沒有啊,弟子自打十歲那年就一直待在靈溪峰了。」
趙堂主驚疑一聲,伸手探下。
那弟子不敢反抗,不過目光急切地看向外界,似乎有什麼望眼欲穿的事物。
就聽趙堂主疑惑問道:「你修煉的什麼功法?」
「弟子修煉的是《祖龍訣》。」
「《祖龍訣》?」趙堂主臉上的表情更加困惑,搜颳了腦海里所有的功法都不曾記得他們靈宗曾有過這等功法,忍不住便又問道:「你這功法從何而來?」
一般進山之前若是有過修行的功法,靈宗都會記錄在冊的,可這《祖龍訣》……趙堂主還是第一次聽說。
那弟子不敢隱瞞,也不覺得需要隱瞞什麼,便老老實實回道,語氣之中不無敬仰:「是從齊天恆師兄手裏的一個話本中感悟而來。可惜弟子愚鈍,只是感悟了這《祖龍訣》,這法訣還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小說主角修煉的《星辰變》……」
話本?感悟?
《星辰變》?
趙堂主的武道世界觀自從建立七十餘年來第一次遭遇到了文化衝擊。
他認真打量這弟子。
真要是隨隨便便就能從話本中感悟出神法來,莫非是這弟子資質超凡?
可若真是如此,怎會沉寂這麼多年才爆發?
這等資質恐怕比起齊小子還要強大數百倍吧,但可能嗎?
這小子的資質只是中等……
所以是那話本有問題?
趙堂主按捺住心中陡然升起的怪異情緒,轉口問道:「我且問你,今日老夫在講武堂開課,為何你們一個個都沒有準時前來,你這小滑頭更是要曠課,意欲為何?」
那弟子眼瞅着時間被耽擱的越來越多,卻不敢在趙堂主面前造次,快速解釋道:「當初我們只來得及謄抄兩份齊天恆師兄的話本,眼下到了交換的時間,先到先得,每個人在演武場都只有一炷香的觀閱時間。」
趙堂主面露古怪,哼道:「平日見你們修行卻沒有這般勤快過。」
那弟子面色訕訕。
要是您教的術法能像齊天恆師兄的話本那般直接灌入,我們自然勤快。
這話他自然不敢說。
沒等回過神來,就看趙堂主搶先出了講武堂,伸手一招,御劍飛行而去。
「師叔帶帶我啊。」那弟子忙追上去焦急大叫道。
趙師叔卻轉瞬消失。
身後弟子氣的跺腳。
姓趙的,你過河拆橋!
……
演武場上。
諸多弟子也不時交流自己的所得,忽然就看一道流光出現,趙堂主親臨。
眾弟子這才想起來今日講武堂的課程,紛紛臉色一變。
一個個躬身行禮,「見過趙師叔。」
趙堂主板起臉訓斥:「今日開課,你們不去講武堂,反而聚在這裏成何體統!」
眾弟子面色上紛紛惶恐:「請師叔責罰。」
趙堂主冷哼一聲,「好啊,既然你們願意領罰,那老夫今日就好好罰你們。」
這話一出來,眾人這回是真的惶恐起來。
淦,這趙師叔不按套路出牌!
有弟子忙道:「師叔,我等實在不是有意要忘記師叔的課程,實在是感悟神書忘記了時間,不過我等曠課屬實,這一點我們也不否認,還請師叔責罰,但責罰前,弟子覺得這神書應該交由師叔之手,如此神作才配的上師叔的身份。」
旁人:「是啊是啊。」
趙堂主冷哼:「一個兩個油嘴滑舌。」
說完,直接抓過了話本。
這時,人群里一弟子怯生生地舉起手,聲若蚊蠅:「師叔看完後能否還給弟子,弟子排了三四個時辰的隊,好不容易才剛拿到手。」
趙堂主冷哼一聲,竟然還敢張口要回去。
他倒要看看這話本究竟是有什麼妖法,竟然能把這些弟子一個兩個迷得神魂顛倒,若是他們膽敢信口雌黃,等會非要好好懲治一番才是。
然而——
當《星辰變》的第一頁翻開,他的諸多念頭仿佛都煙消雲散,這話本上的內容就好似有一種魔力將他的注意力全部抓住。
諸多弟子的視線中就只見趙堂主一手拖着書,一手翻着頁,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橋段甚至忍不住放聲大笑,全然不顧旁側的弟子。
隨着書中情節跌宕起伏的發展,趙堂主內心實則是一陣波濤洶湧。
自他修行數十年,哪怕他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也抵不過眼下的這本小說。
除卻書中宏偉的世界觀外,他尤為敏銳的發覺此書竟然蘊含天地大道。
在他的認知里,話本不過就是話本,怎會有如此神奇的手段?
可偏巧這天地大道讓他心中生畏。
他斷然不會感知錯誤。
這格外分明的感觸讓趙堂主難免也對書中的主角生出了艷羨之意,從一介凡人最終脫離苦海,最終立地成神。
神……
這書中的神恐怕便是天道,甚至超脫天道。
而他如今雖然貴為靈宗長老,也不過只是金丹之境,前途漫漫。
他如何不艷羨主角的奇遇……
正待要將話本歸還給弟子之時,趙堂主忽然一怔。
心頭就像是掀起了萬丈狂瀾。
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