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了解,圭學平絕對不是那種莽撞點徒。他那二兒」小話語,令她左右為難。
如果王學平只是科級幹部,孟秋蘭就掌握了絕對的處置大權,捏扁捏圓,都隨她的心意。
可是,王學平的人事關係都在市委組織部,不歸縣委直接管轄。
即使,孟秋蘭是縣委的一把手,對王學平卻有些無可奈何。
王學平是現任的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南雲縣領導班子裏的重要成員之一,論及實權其實並不比一般的縣委副書記差,甚至還要大不少。
這些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王學平話里隱含着的威脅意味,令孟秋蘭有些不寒而慄。
是啊,真要走出現了泥石流滅村的慘禍,她這個縣委書記情何以堪?
從孟秋蘭的猶豫不決的態度之中,王學平敏感地察覺到,她的態度鬆動了。
王學平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燈的時機,趕緊趁熱打鐵,說:「孟書記,半個同時間之內,出了任何問題,由我一人承擔,我自動向縣委提交辭職報告。」
孟秋蘭的心緒十分複雜,她其實並沒有一棍把王學平打死的想法。對於王學平理財的能力,孟秋蘭是十分欣賞的,無論是在開發區,還是老縣城風景旅遊區,王學平所起的作用,都是獨一無二的。
由於政治立場的不同,孟秋蘭的想法是,先收服王學平,再利用他替她衝鋒陷陣。
現在,由於王學平的獨斷專行,孟秋蘭被逼到了牆角,再無轉圈的餘地。
思考了一陣,孟秋蘭緊咬銀牙,恨聲道:「王副縣長,如果出了重大的傷亡事故,請你主動向市委提出辭職。」
發覺孟秋蘭上了勾,王學平情不自禁地吁了口氣,他等的就是她的這個態度。
「孟書記,半個月後,如果我的決策出現了失誤,我會主動辭去縣委常委兼常務副縣長的職務。」王學平迅速地表明了他的態度。
輕輕地撂下了電話,孟秋蘭渾身無力地靠到了皮轉椅上,心情十分糟糕。
王學平收了線後,扭頭發現張文天面帶微笑地看着他,不由尷尬地一笑。
「老弟,男人嘛,做事就需要這種魄力小小的縣委書記,怕她個球?」張文天滿是豪氣地擺出了他的歪理。
柳銀河暗暗搖頭,這麼大的天朝,也只有類似張家這種權貴的子弟,才有如此大的氣魄。
張文天的雄厚背景,經過王學平的介紹之後,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破家縣令,滅門令尹,堂堂的縣委一把手,完全可以主宰一縣的命運。可是,在張文天的嘴裏,孟秋蘭卻變得不值一提,這人比人還真是毛死人啊!
王學平笑着對張文天說:「張兄,我這也是被逼得沒了辦法,不得以的事情。」
張文天抬手拍在了王學平的肩膀之上,柔和地說:「我理解的,都理解!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柳銀河懂得張文天指的是什麼,在慣於踢皮球打太極的官場之上,類似王學平這樣大任獨擔的領導,簡直就是異類。
王學平嘆了口氣,說:「如果有別的選擇,我一定不會這麼幹
「呵呵,老弟,你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如果說,之前,張文天純粹是想利用王學平來達成他接近老上將的目的,這一刻,張文天確實被王學平的悲天憫人的情操所感動。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王學平和林洛施有些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張文天走了解的。
可是,面對大是大非的時候。王學平不顧美好的前途,勇敢地站了出來,僅僅這一點,就不能不讓張文天感到驚訝。
柳銀河心想,男子漢大丈夫心不狠手不辣,是不可能在官場上立足的。但是,做官也需要有一個最基本的道德底限,王學平這麼做,固然有其私人利益的考慮,可是,人誰無私?
察覺到車內的氣氛有些異常。王學平故意岔開了話題,笑着對張文天說:「張兄,如果不是你及時趕來增援,我就非常被動了。」
「枝末微節的事情,有什麼說的?只要你肯掏錢,照樣可以把事情辦得很圓滿張文天扭頭的時候,不經意地和柳銀河的眼神碰到了一塊。
在一剎那間,柳銀河讀懂了張文天的神態,該狠就狠,該軟則軟方為好男兒!
兩輛警車駛到楊家村村口,透過車窗,王學平發現,村口已經被一大群手持鋤頭木棍的壯漢給堵住了。
也許是發現了警車的到來,村口的那群人開始騷動起來,緊接着,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綠皮狗,滾回去!」
有人帶了頭,整,一,暴發出驚人的吶喊聲!,「綠皮狗。滾回去!老子們不二幾二們眾些傢伙!」
這個時代的民警,都穿着綠色的警服,所以,老百姓還真是蠻有創造力。
楊家村的人所顯示出來的極其不友好的態度,令王學平感到深深地不安。
在柳銀河的安排下,警車停在了距離村口一百米開外的路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柳銀河鑽出車外,衝着隨後下車的王學平露出了苦笑。
這個時代,為人民服務,警界人士幾乎成了一句笑談。
電老虎,水龍王,工商稅務兩匹狼,是個大流氓!
這句訪語流傳於世,代表了老百姓對於某些執法機關的害群之馬的極大不滿,這中間確實有着極其深刻的社會現實。
柳銀河正欲主動上前,王學平一把攔住了他,小聲說:「柳局,現在的時機很敏感,我穿的是便裝,相對而言比較好說話一些。」
仔細地想了想,柳銀河不得不認同王學平的觀點,剛才,村口那些人喊的口號,老柳聽得一清二楚。多年的治安工作告訴柳銀河,在群眾情緒非常激動的時候,絕對不可莽撞。
否則,很可能釀成不可收拾的大災難!
張文天下車後,一直沒有說話,看見王學平邁步向前走,他快趕幾步走到王學平的身旁,說:「我是人民子弟兵,也應該比較好說話吧?。
王學平停下腳步,皺着眉頭,勸阻道:「張兄還是讓我先去處理吧,實在不行的話,你再過來幫忙?」
「獨木不成林!我就不信了,人民群眾會對人民子弟兵大打出手張文天確實不太放心,他不顧王學平的極力反對,邁開大步就朝村口走去。
王學平拗不過他,只得快步趕上去,和張文天走了個並排。
隔着村口那群人大約二十米的樣子,張文天出人意料地大聲喊道:「各位父老兄弟,我是中央軍委派來防汛救災的軍人,你們看清楚了,別亂吐口水!」他抬手指着肩膀上的兩扛三星,用誇張的手勢比劃了幾遍,意圖讓所有人知道,他是高級軍官,而不是所謂的「綠皮狗。」
王學平清晰地發現,守在村口的那群人,一個個都露出了迷惑的眼神,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琢磨不透張文天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趕過來。
「各位大叔大嬸,大哥大姐,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縣裏的常務副縣長王學平,負責咱們鄉的防汛救災工作。這一次,接到了省里的通知,咱們村很可能發生重大的山體滑坡險情
王學平話沒說完,就被一個瘦高個給打斷了,「你***少來騙人,有你這麼年輕的縣長麼?」
順着聲音的來處,王學平發現那個瘦高個手裏緊緊地握着鋤頭,兩眼鼓得和銅鈴似的,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落一葉而知秋,王學平立即意識到,在楊家村這塊土地上,官民的嚴重對峙情緒,已經非常的嚴重了。
「呵呵,我有必要騙你們麼。喏,這是我的工作證。」擔心激起村民更大的反感,王學平單手拉住了張文天,然後從包里掏出了他的工作證,朝着那個瘦高個扔了過去。
令王學平沒有料到的是,瘦高個並沒有伸手去接他的工作證,任其跌落到了渾濁的淤泥之中。
「不管是鳥縣長,還是獸縣長,誰要是敢找藉口要拆我們的村子,老子就和他拼了!」瘦高個身邊的一今年輕人揮舞着手裏的鐮刀,臉色猙獰之極。
張文天畢竟不熟悉地方工作,他微微一楞,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在了王學平的臉上。
王學平儘管不知道究薦發生了什麼事情,卻隱約猜到了,很可能是李官鄉暗中搞的違規猛的活動,激怒了楊家村的村民,這才擺出了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式。
腦袋一陣發疼,王學平心裏焦急萬分,天知道山體滑坡會在何時爆發。現在,時間就是生命,他必須解決眼前的信任危機。
王學平把兩手一攤,故意開玩笑說:「你們見過赤手空拳來搞拆遷的人麼?難道不怕被你們手裏的鋤頭麼?」
村口的這些人不約而同地楞住了,緊接着,有人笑出了聲,現場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一些。
王學平故意緩緩地走上前去,彎下腰從污泥中撿起了他的工作證,遞到了那個瘦高個。的手邊,「我是來救人的,不是來搞暴力拆遷的,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把我扣下來做人質。」他堅信,絕大部分農民都是純樸的,沒人希望和政府做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