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夏船仿佛一匹脫韁的野馬一般,疾馳飆進,惡狠狠地撲向了大堤。
然而,大堤的後邊,就是擁有近再萬人口的張江主鎮區。大堤之上,是數以萬計的忙碌在防汛第一線的群眾。
王學平起初楞住了,心想,這是搞的什麼鬼?
鼻接着,王學平迅速的反應了過來,很可能是船舶出現了故障,難道說船舵失靈了?
不對呀,即使舵出了問題,船上的柴油發動機應該可以主動關閉啊!
一時間,王學平來不及多想,他猛地轉身,望向了身後的人群,想從中找出杜雪的身影。
人頭攢動的現場,王學平在短時間內,哪裏找得到杜雪的影子?
王學平暗暗後悔,如果下來的時候,帶上了佩槍的徐揚,就好辦多了。
幸好,林猛和文光建就在身旁,王學平趕緊沖他們招手示意,把二人叫到了身旁,沉聲囑咐林猛說:,「趕緊去現場指揮部,讓縣委李〖書〗記調集上了大堤的佩槍〖民〗警,朝天命槍示警,阻止蹙船撞擊大堤!」
不須多做交待,做過特種兵的林猛第一時間就領會到了王學平的意圖,江面上風浪很大,即使眾人一起喊叫,拖船上的駕駛員也很可能聽不清楚。如果,用槍擊駕駛艙的方法,則駕駛員必定知道這是一種極其嚴厲的警告,從而迫使船停下來。
林猛猛地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就拿出百米賽跑的速度,沖向了位於大堤中段的防汛指揮部。
「光建,你趕緊去找杜雪,她手裏有槍。」王學平側身望着文光建,重重地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文光建聽明白了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思索了片刻,提醒說:,「老闆,這人荒馬亂的,恐怕不太好找杜雪」
王學平的眉心跳了跳,心裏暗罵一聲該死,面對險峻的危局,他竟然失去了冷靜,該打!
「嗯,你提醒得好,這麼着,我等會」王學平簡單地交待了幾句」沒等文光建反應過來,突然滑倒在了地上。
緊接着」文光建按照王學平的提點,俯下身子,抱緊了王學平,大聲喊道:「快來人,快來人吶……」
被文光建抱在懷中的王學平」暗暗點頭,文光建這子腦袋瓜異常靈光,戲演得很逼真。
「怎麼了?」不過眨一次眼睛的工夫,文光建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杜雪那急促的詢問聲。
王學平心想,專業人士畢竟是專業人事吶,剛才他左顧右盼,楞是找不到杜雪的蹤影,卻不料,這丫頭來得如此之迅速。
由此可見,他之前所做的判斷完全沒錯」杜雪身為貼身的保鏢,一定就隱藏在附近,只是他看不見罷了。
來不及多做解釋,王學平借着文光建雙臂的力量,直起身子,還沒站穩」就瞄着杜雪說話了」「杜雪,你看,那艘蹙船對大堤形成了足以致命的威脅,麻煩你,鳴槍予以示警……」
杜雪沒有馬上接腔」而是有些怪異地望着王學平,蹙緊了眉頭,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按照紀律,除了被保護的對象遇到了險情之外,包括杜雪在內,
全體組成員,都沒有動槍的資格。
發覺杜雪有些猶豫不決,王學平略微一想,就理解了她的難處。
於是,王學平斬釘截鐵地說:,「大道理就不說了,一切後果由我負責。杜雪,堤上堤下,成千上萬人的生命財產安全,就全靠你子。
杜雪也不是瞎子,那艘可怕的蹙船,正兇猛地沖向大堤,已經近在咫尺了!
副組長兼司機劉也已經象利箭一樣,衝到了跟前,耳聰目明的他,想都沒想,就請示杜雪:「雪姐,情況異常緊急,也來及請示了。干吧!我去斃了那廝!」話音未落,他已經提槍在手,就欲拔腿沖向蹙船。
杜雪一把拉住了劉的胳膊,厲聲道:「你留在這兒,我去,任何後果我來承擔。」
劉的槍法遠不如她,而且,擅自動槍這個責任實在是太大了,不能讓事業剛起步的劉去承擔。
劉想掙脫杜雪的手臂,杜雪快速出腳,將他絆倒在了地上,下一刻,她那妙曼的身影已經如脫弦之箭,射了出去。
別人不清楚,王學平卻心知肚明,杜雪親自出馬,等於是把她自己放到了面對組織紀律嚴厲制裁的險境。
「杜雪,我做出的決定,我必須負全部責任。」絕對不能讓杜雪替他背處分,王學平大聲衝着杜雪的背影,吼叫出聲。
一句話的工夫,杜雪已經衝出去老遠,王學平也不知道她聽清楚了自己的話沒有。
這時,林猛已經的臨時指揮部里找剝了李愛國,並且簡要地說明了王學平的意思。
李愛國皺緊了眉頭,心裏暗暗叫苦不迭,在現實的束縛之下,派〖民〗警去抓個把人,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可是,涉及到了動槍的問題,他不能不慎重考慮。曾經當過〖派〗出所指導員的李愛國,對於動槍的嚴肅xing,以及近於苛刻的相關規定,了如指掌。
在矢堤之上,即使能找到佩槍的〖民〗警,也要考慮其射擊技術能否過關的問題。萬一傷及到了無辜,李愛國擔心他很可能會成為王學平推出去的替罪羊。
這年頭,除了市局和縣局的防暴大的〖民〗警之外,基層的〖派〗出所〖民〗警,即使配備了槍支,其射擊的準確xing,也很可能因為訓練嚴重不足,而大打折扣。
更何況,林猛提出,由他來負責鳴槍警告,這就更令李愛國感到頭疼了。
如果,林猛是在職的警字,擁有持槍證,在王學平的強力保護之下,那倒也勉強可以向上邊敷衍過去。
可問題是,林猛的身份僅僅是市政府的司機而已,根本沒資格碰槍。
怎麼辦?怎麼辦?李愛國正在犯愁的當口,只覺得腦門子猛地一抽,疼得齜牙咧嘴,敢情,他那老兄一不留神,抓掉了幾根頭髮。
如果林猛還是在省軍區當軍官,根本不會顧忌啥,如今,他作為王學平的貼身司機,一言一行都必須考慮到老闆的長遠政治利益不受影響。
狠狠地咽下一口氣,林猛冷冷地提醒說:「李〖書〗記,一旦,大堤真讓那艘蹙船給撞垮了,那今後果,你承擔得起麼?再說了,即使逃出了生天,等着您的恐怕也是黨紀國法的嚴厲懲處。」
李愛國聽懂了,林猛這是在暗示他,按照王學平的指示辦事,即使天塌了下來,也有王大市長頂着。
這麼粗淺的道理,身為官場老油條李愛國豈能不知?
如果王學平認帳,他李愛國自然沒啥大事。市長主動承擔了責任,他的迴旋餘地就相當大了,即使要承擔領導責任,頂多也就是個嚴重警告處分罷了。
一年之內不得提拔,相對大堤被蹙船撞垮來說,算不得什麼大事。
可問題就在於此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設王學平會鐵肩擔道義的基礎之上一……
李愛國心亂如麻,急得腦門子上直冒熱汗,已經陷入到了六神無主的狀態。
林猛恨不得一拳將李愛國打翻在地,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這麼魯莽。
市政府行政科哥科長,兼王學平的專車司機,這個身份實在是太過敏感了。基於此,林猛無論走到哪裏,或是做了什麼出格事,別人都只會以為是受了王學平指使或是縱容。
事涉老闆的威信和形象問題,林猛不得不耐着xing子,提醒李愛國:「李〖書〗記,說句犯忌的話,我透個底,市委程〖書〗記前兩天正主動和王市長協棄醞釀幹部調整的問好……,…」
李愛國兩眼猛地睜得老大,林猛的話里藏着骨頭,令他心急如焚。
在李愛國看來,林猛的提醒話語,非常的有學問。堂堂管幹部的市委〖書〗記,居然要主動去找市長王學平商量人事方面的問題。
好傢夥,林猛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啊,李愛國的心裏一陣煩亂,狠不得立馬抓過木桌上的茶杯,摔個稀巴嶁!
「李〖書〗記,您好自為之吧。」林猛心裏很有數,沒有李愛國點頭,他如果貿然從〖民〗警手上拿槍,不僅僅是違反了刑法這麼簡單。
歸根到底,他自己受懲處倒是事,連累了王學平的政治聲譽,那就是天大的罪過了。
「等等,我豁出去了。」李愛國在林猛的步步緊逼之下,終於豁然開朗,媽的,伸頭是一刀,縮頭照樣要挨上一刀。
與其得罪了頂頭上司王學平,被秋後整肅,不如主動替老闆扛下擔子。
只要王學平真心領情,即使他的官運受些挫折,也是值得滴!
那句老話叫作啥來着,對,華山一條路,狹路相逢敢賭者勝!改萃開放不就是鼓勵摸着石頭過河麼?
「你就是〖派〗出所長吧?」李愛國也不是那等沒有魄力的孬種,想定之後,快步走到了身穿警服,在指揮部里隨時聽調的張江鎮〖派〗出所長面前。
林猛偷眼看了看手錶,從他進門開始,到李愛國主動採取行動,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希望還來得及拯救大堤,林猛有些揪心地望向了大水磅礴的江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