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心術凌晨五點,合衣躺在行軍床上的王學平,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請記住我們的d睜開眼睛的剎那間,王學平的心裏浮上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他霍地從床上跳下了地,迅速地套上皮鞋,快步走向房門。
門開處,就見市政府秘書長鍾大海手裏拿着一張薄薄的傳真紙,他那隻正欲收回的那隻右手懸在半空中。
雖然,鍾大海表面上還算是情緒穩定,可王學平依然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焦慮。
果然,鍾大海遞來的緊急徇情通報,印證了王學平的擔憂。
浩浩蕩蕩,奔涌直下的第一次洪峰,極其驚險的衝過上游的正陽市,以吞噬一切的無匹威勢,直撲仁江市而來。
「老鍾,馬上給各個區縣防指發出緊急通知,防汛保堤工作是我市當前的頭等大事,是各級黨委政府當前必須完成的頭等政治任務。
無論是誰,膽敢玩忽職守者,只要查出來,一律就地免職。
」情況緊急,王學平無暇細想,當即發出了殺氣騰騰的嚴厲指令。
鍾大海知道其中的厲害,一路小跑着,沖向了電訊保密室不大的工夫,王學平的指令,迅速地下發到了整個仁江市的各級防汛部門。
在天朝,只要主要領導高度重視,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就必然會充分的體現出來,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身為仁江市實際上的掌權者,王學平傳下如此嚴令,甚至,已經提到了頭等政治任務的高度。
在天朝,上到至尊,下至一方諸侯嘴裏的政治任務的內涵,早已經超越了其本身的定義,成了轄區內,人所共知的超高壓線,觸之者必亡!下面的領導幹部們可不敢頂風而行,接到通知後,一個個從熟睡中驚醒,慌亂地鑽出熱被窩,冒雨踏上了防汛大堤。
和以往的防汛工作不同的是,王學平特別注重於細節決定成敗,仁江市所屬的各個區縣,乃至於,鄉鎮的黨委、政府領導班子成員,無一例外,都劃分了明確無誤的防汛堤段,並且在市防指有了明確的書面備案。
一旦出了問題,王學平只需要按圖索驥,就可以找到源頭,下邊的人絕難矇混過關。
入夜以來,市政府第一秘光建,就一直蹲守在王學平隔壁的辦公室里。
。
按照王學平隨機下達的各項指令,文光建通過桌上臨時加裝的六部電話,直接和下邊的領導取得聯繫,並隨時隨地把下邊的情況反饋給王少帥。
程輝和王學平走後,高曉林簡單梳洗之後,換上了一套舒適的綢制睡衣,背着手,站在窗前,凝視着漆黑一片的夜空,久久無語。
遠方的天空中,伴隨着驚天動地的霹啪聲,幾道刺目已極的閃電,凌厲地劃破了寂靜的夜空,觸目驚心。
「大光,你說,這仁江市的防汛形勢究竟如何?」良久之後,高曉林扭過頭,語氣幽冷地望着,一向有「首席師爺」之稱的現任省政府辦公廳副主任王大光。
王大光並沒有急於回答恩主的問題,含笑將手裏捧着的一盞新鮮出爐的咖啡遞到了高曉林的手上。
高曉林並不渴,但還是給一直倚為了腹心的王大光留了情面,他信手接過咖啡,有些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
隨即,高曉林的視線再次盯在了王大光的鼻尖之上,那意思是說,有話快說,少賣關子。
面對眼前跟隨了十餘年的高老闆,王大光心中一片坦然,並無多少畏懼之心。
畢竟,這十餘年來,他王大光替高老闆立下的功勞,足以令他感覺到自傲。
如果硬要用一詞來形容的話,王大光自問,除了「功高蓋世」之外,別無他詞。
「曉林,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麼?」極其私密的場合之下,王大光不介意直呼高曉林其名。
這既是高曉林默許的特權,也是王大光一直引以為豪的妙事。
毫不誇張的說,至今,也只有他王大光一人享受到了此等恩遇。
「這是什麼話?我知道什麼?」高曉林皺緊了眉頭,語帶責怪之意。
「曉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曾經說過,老王家諸子,惟獨眼前此子乃是大患。
此子出身貧寒,卻心思縝密,腹黑手毒,絕非王志軍那等貪婪成性,粗鄙少文之輩可比。
」王大光嘴裏滔滔不絕的掉起了酸文,高曉林幾欲有時空錯亂的感覺。
「牛頭不對馬嘴!」此時此刻,高曉林簡直看不出,眼前的王大光,與明清之時盛行於吏場的紹興師爺,有何區別?「牛頭不對馬嘴!」此時此刻,高曉林簡直看不出,眼前的王大光,與明清之時盛行於吏場的紹興師爺,有何區別?高家本有三虎,個個都有野心,齊齊瞄準了高家家主的寶座。
這麼些年,如果不是王大光嘔心瀝血地幫着出謀劃策,高曉林倒真不容易脫穎而出,成為高老指定的下一代家主繼承人。
高曉林按捺住心中的不悅,容忍了王師爺的復古之語,淡淡地笑了笑,沒吱聲,等着他的下文。
「曉林,栽花還是種刺,往往就在一念之間,您不可不察。
」王大光仿佛絲毫也沒有察覺到高曉林的不滿情緒,依然不緊不慢地借古文言說事。
「兩難吶。
那小子滑不溜手,很難找到足以致命的把柄。
最近,這小子居然和大公子攪活到了一起,這……」高曉林乃是絕頂聰明之人,幾乎就在眨眼之間,聽懂了王師爺的暗喻之意:此行仁江,是施恩於王學平,還是究其大過?「曉林,正因為如此,咱們要對付這種人,要麼不出手,出則必中,令其永無出頭之日。
」王大光並沒有把態度表清楚,高曉林卻已經明白了他的話中涵義,背靠着老王家雄厚軍方和政界勢力的王學平,暫時還是隱忍懷柔為上策。
見高曉林凝神思考着,王大光點上煙,笑道:「玩政治的人,不管在什麼時候,目標都只能盯住一個,絕對不容分心。
遍觀天朝上下幾千年的歷史,想玩一石二鳥的人,最終的結局,大多異常悲慘。
」王大光的話說得很難聽,高曉林心頭火苗立馬就竄起老高,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王大光言之有理。
王學平這小子,距離中委這一級,還差了好大一截,算是有遠慮,無近憂的那一類。
而來自於何尚清的壓力,卻與日俱增,時不時地攪得高曉林寢食難安。
「你說,老爺子是不是老糊塗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把我調離了中夏……」高曉林只要一想這事,心裏就十分的窩火,眼神陰冷已極。
「曉林,你最近比較忙,我這裏隱約聽到了一點風聲,據說是成祖爺暗了手。
」王大光平靜地說了一個令高曉林心頭凜然的傳聞。
「這麼大的事,怎麼早不告訴我?」高曉林含怒斥問王大光。
王大光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茶盞,一臉平靜地說:「您最近確實太忙了,我這個辦公廳副主任,最近都難得見上您幾面。
」最近這段時間,高曉林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京城裏的一位名媛佳麗給勾上了手。
以至於,他根本無心政務,得空就把佳人接到各個度假勝地,享受起了美好的人生。
當面被王大光揭穿了老底,高曉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老臉不禁一紅,慍怒地瞪了王大光一眼。
王大光仿似不覺一般,居然露出了促狹一笑,說:「食色性也,古往今來今來的英雄,誰不好色?」高曉林的臉上火辣辣的一片,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因此而被激怒,反而有些自得地說:「什麼樣的英雄,玩什麼樣的女人,我這次得了個極品名媛,是吧,大光?」聽話聽音,見好必須收蓬,再開玩笑,可就過了!王大光適時收起了調侃的樣貌,慎重其事地說:「據我私下裏揣摩,成祖此舉恐怕是在於敲山震虎啊。
」高曉林心中一驚,眯起雙眼,仔細地打量着王大光,足足過了好幾分鐘,才問道:「依據呢?」「自本朝創立以來,太祖先後立了幾位勛貴為太子,最終皆廢之。
隨後,便立了華亭王入主東宮。
沒奈何,華亭王與妖后攪到了一處,形成了四人小團體。
遭了太祖的忌。
太祖駕崩前數年,力排眾議,立了交城王為儲君。
」此時此刻,在高曉林的眼裏,王大光渾然一個身懷屠龍術的帝王學門徒。
吸了口煙,王大光續道:「考察太祖先後立儲的心態,我有一得,即便是當今成祖爺主政,勛貴世家子弟,恐怕再難為儲。
」高曉林聽了這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今上雖然名為太子d,其實,距離真正的權貴世家,還是頗有不如的,充其量只能算是外圍成員。
「難道說……」高曉林本想問個究竟,卻因深知王大光的脾性,話既然出了口,即使他不問,王大光也會細細道來。
「成祖一家,咱們老高家,老王家,老何家,這幾家算是本朝的頂級家族了。
我想來想去,始終覺得,既然大公子無法,那麼,在成祖的心目,很難再容忍其餘幾家子弟登頂了。
」王大光繼續掉他的酸文。
高曉林這還是頭一次從王大光嘴裏聽到如此深刻的帝王心術,不由得楞在了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