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完涼州段玉的腦袋之後。
這個陌生的段玉,靜靜地望着地上的屍體。
足足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差不多好幾分鐘之後,他才緩緩道:「你之前的堅持明明是正確的,卻被瀛州的段玉忽悠瘸了,真是讓人扼腕,所以這些看似有理的高談闊論真是害死人了,雞湯有毒,卻偏偏喜歡喝,可悲,可悲。」
說罷,他手中的利刃斬下。
將涼州段玉的一條腿砍了下來。
接着,他又將自己的一條腿砍了下來。
涼州段玉,得到的是修羅大帝的一條左腿。
這個陌生的段玉,將左腿按在自己的斷腿之處。
然後……
開始了無比痛苦的過程。
修羅大帝的左腿生長出了無數的筋脈,鑽入了他的體內。
這是一個痛不欲生的過程。
但是……他一聲不吭。
整整一刻鐘後。
這一切煉獄一般的痛苦結束了。
修羅大帝的左腿,完整地生長在了這個陌生段玉的身上。
接着,這個陌生段玉再一次望着地上的屍體,看着被他砍下來的腦袋,緩緩道:「這個世界上只能有一個段玉,那就是我!」
然後,他猛地一腳跺下。
頓時,涼州段玉的腦袋,直接灰飛煙滅。
「沒有靈魂晶體,果然沒有。」這個陌生的段玉嘆息道:「我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說罷,這個陌生的段玉開始變幻面孔。
一會兒變成這張面孔,一會兒變成了另外一張面孔。
最後,呈現出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整個過程,就好像無數的碎片重新組合一般。
然後,他雙腿蹲下,猛地一躍!
整個人,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
……………………………………
段玉狂奔到了夢江沿岸,再一次騎上了海底魔龍,接着沿着夢江一路往東出海。
魔龍在海水快速遊動,朝着瀛州方向而去。
整整用了幾天時間。
段玉終於從涼州,再一次返回了瀛州。
然後……
眼前的景象,讓他無比錯愕。
本來他以為會看到瀛州的地獄。
本來他以為會看到屍橫遍野,鮮血橫流。
本來他以為涼州的一切,會在瀛州重演。
但是……
一切都沒有。
他離開這段日子後,瀛州竟然恢復了許多生機。
街道上的人群雖然不想繁榮的時候那麼多,但也已經熙熙攘攘了。
海上的商船,也恢復到以往的三成。
甚至威海侯爵府,也得到了修復。
武沖之公爵,最終在這一場鬥爭中獲得了勝利。
他幾乎完全掌握了威海侯爵府的資源,距離他完全掌握瀛州已經不遠了。
瀛州什麼事情都沒有!
但是……
當段玉回家的時候。
凌霜已經不在家了,甚至兩個孩子和福伯,也已經不在了。
當段玉要去找段延恩,還有段白白的時候,也已經不知所蹤。
不止是段延恩和段白白,甚至連鬼覺大師,也無影無蹤了。
……………………………………
段玉回到了瀛州鎮夜司,裏面所有人都換了。
幾乎一個都不認識了。
但知道段玉回來之後,武沖之公爵很快就來了,並且帶來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威海侯段玉,拯救西南行省,功在社稷,晉升為威海公爵,立刻進京述職,欽此!」
「臣遵旨!」
上一次,武沖之公爵對段玉非常親密,甚至拉着他吃飯喝酒。
而這一次,他就顯得有些平淡。
甚至有些欲言又止。
而且……他此時已經徹底拿下了威海侯爵府,卻並不覺得有多麼的高興,反而顯得思緒萬千。
甚至是愁緒萬千。
「段玉兄弟,一路保重!」
然後武沖之望着茫茫大海,還有上面的船隻。
原本這些東西,能夠讓他非常興奮,因為這裏面很大部分都是屬於他的財富。
然而現在,武沖之對這些東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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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段玉離開了瀛州,乘坐官船北上,前往大武帝國的京城!
先走海路,再走陸路。
幾天之後!
他站在了京都大門之下。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終於見到這個世界的中心了。
大武帝國的都城,武京!
因為這是世界第一強國,所以這也是世界的中心。
這是一個比瀛州還要巨大,還要繁華的城市。
只不過,他沒有瀛州那麼浪漫,繁榮的同時,顯得有些肅殺威嚴。
總之就是不輕鬆。
但但就武京的城牆,就足足有四十幾米高,充滿了無比的壓迫感。
真正的虎踞龍盤。
段玉剛要進入大門。
但此時,忽然一陣炮響。
整整八聲炮響。
緊接着,京都大門緩緩打開,整整齊齊的兵馬沖了出來,開始列隊,然後猛地跪下。
「恭迎威海公爵進京!」
「恭迎威海公爵進京!」
緊接着,金碧輝煌的車冕緩緩駛出,前後有幾百名武士,幾十名太監。
金碧輝煌,華貴逼人。
一個老太監上前道:「威海公,陛下有旨,您功勞蓋世,賜您車冕,入宮覲見。」
「威海公,請上車。」
然後,有一個太監上前跪下,這是要讓段玉踩着他的背上車冕了。
段玉也不客氣,踩着這個小太監的背,登上了車冕。
這是御車嗎?入目之處,無不金光燦燦。
「起!」
「淨街!」
「閃!」
隨着奏樂聲起,上千名武士,幾十名太監,舉着各式各樣的旗牌,拱衛着段玉,浩浩蕩蕩進入了京城。
一條大道,從京都大門直通皇宮,稱之為玄武大道,寬九十九米。
這是近乎奢侈的大道,就算在後世也很難見到。
而且此時整個大道上,空無一人,就只有段玉一人隊伍。
這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道路兩邊的百姓,紛紛用驚訝而又畏懼的目光望着段玉車駕。
就算封疆大吏入京,也是沒有這個待遇的。
之前也只有遇到帝國大戰,凱旋的元帥,才有這等待遇。
…………………………………………
這條大道,整整走了半個多時辰。
終於來到了皇宮門口。
這皇宮倒是沒有那麼金碧輝煌了,而是更加威嚴肅穆。
一個大太監高呼道:「陛下有旨,宣威海公爵段玉覲見。」
「陛下有旨,宣威海公爵段玉覲見!」
「陛下有旨,宣威海公爵段玉覲見!」
段玉穿着蟒袍,走進了皇宮之內。
穿過了重重疊疊的宮門和走廊,來到了一座山面前。
這座山,僅僅只有六百米左右高。
山頂之上,有一座宮殿,稱之為萬壽宮。
段玉沿着台階,一級一級往上走。
爬完了兩千級台階。
這是最後的階梯嗎?
有些像,但又好像不是!
但此時的段玉,隻身一人爬台階,前後左右都空無一人。
………………………………
終於來到了萬壽宮的門前。
「嘎吱……」宮門緩緩打開。
段玉走了進去。
裏面,大武帝國的皇帝靜靜而立,望着一幅畫。
段玉進入之後,萬壽宮之門,緩緩關閉了。
「段玉,這幅畫熟悉嗎?」皇帝問道。
段玉道:「這是千里江山圖嗎?」
千里江山圖,北宋王希孟的作品,絕對稱得上是稀世之寶。
皇帝道:「對,千里江山圖。」
段玉道:「真跡嗎?」
皇帝道:「不,不是,我是根據印象中畫出來的,可有差錯嗎?」
段玉道:「陛下水平極高,不過和真跡還是有些不同的,卻不能稱之為差錯,您的畫更加霸氣。」
皇帝嘆息道:「時間過得太久了,所以記憶難免出現了偏差。」
然後,他笑道:「坐!」
段玉坐了下來。
皇帝笑道:「對了,讓你見一下,朕曾經的老師,出來吧。」
頓時,一個仙風道骨的人走了出來,朝着皇帝跪下道:「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是故人。
天機先生。
他竟然是皇帝陛下的老師。
朝着皇帝行禮之後,天機先生又朝着段玉躬身拜下道:「拜見威海公爵。」
接下來,天機先生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皇帝抽出了一副字,掛在了牆壁上,竟然是段玉寫過的歪詩。
就是那一首瀛州春。
百里嬌啼印落紅,秦樓楚館艷旗風。
瀛州四百八十妓,多少樓台**中。
不久之前,皇帝陛下非常意外地去了瀛州,非常非常奇怪。
就仿佛只是為了去和段玉見一面,聊了幾句。
而聊天最核心的內容,除了去涼州之外,便是為了這首歪詩了。
皇帝陛下微笑道:「段玉,你除了這首詩之外,可還寫過其他詩嗎?」
段玉道:「不曾寫過的。」
皇帝陛下道:「我也沒有寫過詩,一首都沒有寫過,你可知道為何?」
段玉道:「不知道。」
皇帝陛下道:「因為我的腦子裏面有太多的好詩了,但是又絕對不能抄。這個世界太詭異了,我們來得也很詭異,所以任何東西都可能成為破綻,比如一首詩都能暴露你的真實身份。」
然後,他望向了段玉道:「比如你的這首詩,儘管改黃了,改得惡俗了,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江南春》。所以僅僅這一首歪詩,就已經完全暴露了。」
「杜牧的《江南春》,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聽到這首屬於上古地球的詩句,段玉依舊毫無反應。
皇帝陛下接着道:「段玉,你確實是厲害的,真的靠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涼州的那個段玉,讓他幾乎心甘情願地願意把他的那條修羅大帝之腿給你。你這煽動人心的實力,真是讓人欽佩啊。甚至讓我想起了曾經的德國元首,就是靠着煽動人心的能力,登上了權力的巔峰。」
段玉道:「陛下見笑了。」
皇帝道:「那你為何不要呢?你應該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一加一,大於二。如果你得到了修羅大帝之腿,你就會變得更加強大,就不會那麼被動了。」
段玉道:「您也知道,我是真誠的。若我不真誠,也說服不了涼州的兄長。」
皇帝嘆息道:「幼稚天真,害人害己。你也清楚地知道,黑暗森林理論,結果輪到了自己,卻一塌糊塗。這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你能猜到是誰嗎?」
段玉道:「李宗吾。」
皇帝道:「對,寫《厚黑學》的李宗吾,他什麼都懂,什麼都知道,完全可以比誰都狠,比誰都黑,但偏偏卻是一個謙謙君子,所以果然是知易行難。」
段玉道:「想必是這樣的,皇帝陛下。」
皇帝又道:「幾天之前,你在涼州成功地說服了他。那麼今天在皇宮,你打算怎麼辦呢?你打算用什麼方法,說服我呢?」
段玉搖頭。
皇帝道:「我可以給你機會的,我可以給你時間,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你可以用任何理論說服啊,你可以用任何手段說服我。」
段玉道:「陛下,我雖然談不上非常能夠識人,但也清楚地知道,那些人可以被說服,而哪些人是不可能被說服的。陛下就是那種不可說服之人,我也不必浪費口舌了。」
皇帝陛下嘆息道:「那真是可惜了,我是很想再一次聽到你的高談闊論的。但既然你不說,那也就勿要怪我,不給你時間了。」
皇帝緩緩站起身,道:「這個世界上,只能有一個段玉,那就是我!所以非常抱歉,其他的段玉,我全部都要灰飛煙滅,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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