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得了傷寒?」
見對方態度軟了一軟,起碼不直接鬧事了,格雷特也放緩了一點口氣。他半轉過臉,問身後鬆了一口氣,往前走上來兩步的治療法師:
「得傷寒的都是什麼人?有騎士麼?有中階以上職業者麼?已經安排隔離了麼?」
「大部分都是水手。」治療法師正在繞路——先繞過伯納德,嘗試靠近,被阿帕尾巴一掃,反射性地後退,再從另外一邊繞。劃出去的那個圈子,半徑至少兩米。
沒辦法,雖然有主人坐在背上,他也不敢賭高階魔獸忽然會不高興了,一蹄子蹶他臉上……
格雷特索性跳下鹿背,拍拍阿帕前腿,讓它自個兒到邊上玩去。再聽治療法師報告:
「一共三條船,281人,下船就病了的有五個,其中四個水手,一個騎士——騎士身受重傷。我按照規定,把健康者隔離居住,陸續又有七人發病……」
這個傳染比例相當高了呀。格雷特飛快地計算着,嗯,傷寒的潛伏期通常是7~14天,波動範圍為3~60天。
如果不出現傷寒瑪麗這種終身排毒、終身不發病的攜帶者,那麼一般來說,關上半個月,就能把潛伏期患者給找出來了。
正在想着,對面已經迫不及待地插嘴補充情況。那位自稱是什麼什麼伯爵家旁支的騎士特別激動:
「那些都是水手!」
「沒錯,都是水手!我們這些騎士可沒有得傷寒!」
「騎士的體魄,不是重病、重傷,怎麼可能被這種小玩意撂倒!」
嗯……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人體攝入傷寒桿菌後是否發病,很大程度上和人的防禦力相關。防禦力強,傷寒桿菌突破不了胃腸屏障,就不會得病。
但是……這個防禦力指的是胃酸屏障,而不單單指身體。格雷特環視一圈,提高聲音: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水手是應該被隔離的,只有你們騎士不必被隔離?」
他這句話在擴音術的加持下遠遠傳開。騎士們後排,大部分人的臉色都古怪起來。而村子那頭,遠遠地,也傳來了一陣喧譁——
很明顯,騎士們的人數,佔總人數的比例並不高。而要讓騎士們只為他們自己說話,不為普通水手說話,很好,接下來怎麼帶人?
就算是騎士,也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也要水手們幫忙跑腿幹活的!尤其是船上,一個騎士力量再強,他也不可能掌控所有帆索,一個人開七八門炮……
格雷特微笑起來。他拍拍手,吸引過來所有人的注意力,朗聲道:
「首先我們確認一點,普通水手,是抵擋不了傷寒的,只有通過隔離檢疫,把傳染的可能性降到最低。這樣說,沒錯吧?」
「可是……」
後排有人想要爭辯。格雷特截口打斷:
「沒有可是。如果你們想要大伙兒住在一起,每天亂竄亂逛,我們也不反對。但是你們要知道,這樣做,病人是會快速增加的。而且,不服從議會的管理,我們不承擔治療費用!」
他一個個屈下手指:
「治療費、看護費、萬一死亡的喪葬費……請結一下,結清才能走哦!」
騎士們的臉色刷地就黑了。一艘船,百來號人,隔離的話可能有三四個發病,不隔離的話就會有八九個,十幾個,一倒一片。
生病的人多幾倍,把治療費用翻上幾倍,還要自掏腰包?開什麼玩笑!
「那……」有人小聲想要抗辯:
「病人要關?好人也要關?連我們這些騎士,都要像犯人一樣關着?我們要去酒館!我們要去城裏逛!我們要……」
「你閉嘴!精靈女士在呢!」旁邊有人拉他一把。抗辯者立刻閉嘴,格雷特默默忍住一個白眼:
很好,照這個樣子,還想參觀一下城裏的風俗業?近距離接觸最容易造成疾病傳播了!幸好管住了,要是管不住,呵呵……
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首先,傷寒這個病有潛伏期,就是你已經中招了,但是還沒發病。」
「其次,傷寒前期,症狀比較輕的階段,你可能只會有些頭疼腦熱,發熱,乾咳。如果不是專業的治療者,很多人會以為自己是感冒。」
「感冒我們也沒有……」人群里繼續小聲嘀咕。格雷特抬眼一掃:
「再次,你們這些騎士,和水手們長期住在一條船上。就算你們身體強悍,壓住了,身上也可能沾染病氣——不關幾天,確保大家都健康,放你們出來,傳染到城裏去嗎?」
人群里嘰里咕嚕,小聲嘟囔,很明顯還有人不服氣。格雷特已經不理他們,轉向主持這個隔離點,負責治療的法師:
「當然,騎士和貴族應得的待遇是要給的。飲食上,陳設和被褥上,能調整的,可以酌情調整一下。遛狗什麼的,也可以由村民代為遛狗,前提是它不咬人——」
「不咬不咬!菲利普聽話得很!」帶狗的騎士急忙道:「誰願意幫我遛狗,我可以給賞金!一天一個銀幣,夠了吧?」
看周圍村民和士兵的臉色,很顯然是夠了。格雷特滿意點頭:
「騎士的體魄確實比較強健,感染疾病的可能性也比較低。如果普通戰士要隔離七天,騎士的話,五天應該就可以——」
人群里傳來壓抑的歡呼。格雷特臉色一整,面向人群:
「從開始隔離算起。你們自己跑出來了,就要從明天開始算。」
「當然,如果五天之內,船就可以開走,諸位也可以正常隨船離開。」
這樣又是訓斥,又是威脅,又是小小給點兒好處,終於把這夥人彈壓下來。再等了幾天,船隻終於整修完畢,全體船員,除了重病號之外集體登船而去。
格雷特看着三條船揚帆遠去,鬆了一口氣。返回住處,繼續寫總結:
「隔離檢疫過程中,應當考慮到騎士和職業者對疾病的抗性,有針對性地調整隔離政策……需要回總部查一下相關的患病記錄和治療記錄……」
半個月巡視結束,報告遞交尼維斯,格雷特也很快被招了回去,進行下一階段的調整研究。
而與此同時,他的相關情報,也隨着返回的船隻來到尼維斯,再輾轉傳達到王國軍,和尼德蘭的教廷裁判所。
「格雷特·諾德馬克?」尼德蘭地區的格拉維拉大裁判長翻着下屬新送上來的情報,眼神淡漠,不喜不怒:
「他倒是一個重要目標,而且,確實是列在名單上的人……可惜和我們當前的任務無關。把情報往後傳,就說這個褻瀆者終於離開了尼維斯,現在殺他,是個好機會。」
「如果後方有人過來,我們可以給他們提供方便。」
情報快馬加鞭,被專人遞向後方,半個月左右,就有專門的暗殺小隊潛伏上船,悄悄漂洋過海,來到肯特王國。
而這時,格雷特已經結束了一輪研究,再度返回,到海岸邊的隔離點進行第二輪巡查——
「就是他!來村里巡視的,肯定是他沒錯!那麼大的白鹿,目標太明顯了,我們絕對不可能認錯的!」
教會的探子趴在山樑上,俯瞰下方村落,壓低嗓門給來人指路。五名行動人員站在他身邊,隨着他的指點向下俯瞰:
一個身材瘦削,頭戴兜帽,哪怕是站着,都下意識地想要縮成一團。也只有他和探子離得最近,其他幾個人,都下意識地離他們遠一些;
第二個身材魁梧強壯,往那兒一站,胸肌都快要把皮甲給撐炸的樣子。他半側着身子,和身後的老者說話,腰杆微微往下弓着,似乎是儘量要讓老者聽得不那麼吃力;
第三個身材和他差不多魁梧,兩條胳膊看上去特別長,連同肩膀都格外粗壯的樣子。他身後背着一根比人還高的長棍,腰間挎着個灰撲撲的囊袋,顧盼之間,眼神如電;
第四個,也就是看上去像是眾人首領的老者,低眉垂目,滿臉慈善。手腕上繞着一圈長長的念珠,哪怕是聽人指點行動目標,仍然在一圈一圈捻動;
至於第五個,離所有人都更遠一些。一襲黑袍,從頭裹到腳,連眼睛都幾乎看不出來。一陣風來,身上陰冷腐朽的氣息中人慾嘔。
「目標這段時間,一直在附近的幾個村子之間奔波,每次兩到三天的樣子。」探子聲音急促,隱隱興奮:
「算算時間,他應該明天就會轉移地方了。你們來得巧,這個村子出來就一條路,要過了下面這個山口才有岔道……」
「我們進村子動手,還是等他出村再說?」
「等出村吧?我們可以先做好陷阱……」
瘦削兜帽人搶先提出建議。一邊說,手指一邊飛快地搓動、彈動,顯然做陷阱之類是他的專長。另一個長臂人聞聲點頭:
「沒錯,用陷阱把他捆住,射殺比較容易。村子裏人多,障礙也多,不太好瞄準。」
「我都沒意見。」另一個壯漢淡淡道,一邊說,一邊反手摸了摸背上的長劍——厚重的斬馬劍一掄起來,足能斬碎一切,在哪裏打都是一樣。
兩票贊成,一票棄權,基本上已經是定局。所有人都看向領頭的老者,只等他發話。不料,最後一個黑袍人忽然出聲:
「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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