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我租了輛車子,快馬加鞭趕回南鎮。墨子閣 www.mozige.com
即便我路上再三催促司機,到南鎮的時候,也已經是傍晚時分。
南鎮的東邊一直都是很冷清的,因為四年前死了十二個人,所以大家都說東邊的棺材鋪不乾淨,原本住在周邊的居民也都紛紛搬了家。
但是今天的棺材鋪門口,卻是異常熱鬧。
我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有百來號人聚集在這,烏壓壓的一片。而且人群邊上還有台挖掘機,轟隆隆地開着,好像隨時都要挖下去。
陳晨此時擋在棺材鋪的門口,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
他遠遠地看到我,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急忙朝我揮揮手。
這群人都視線便都轉過來,聚集到我身上。
我粗略地看了一眼,這百來號人大體可以分為四撥人。其一是一群混混打扮的人,大概有四五十個,數目最多,一看就是來挑事打架的;其二是一批穿着工作服的建築工人,有二三十個,應該是跟着挖掘機一起來拆房子的。
其三是一批看起來身份比較尊貴的人,一共十個,有些西裝革履,有些裝扮隨意。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眼中都有着對這小鎮的鄙夷神色,一看便是從大城市來的人。
最後一撥則是我認識的,大伯一家人。有大伯本人,大伯的兒子以及伯母,還有幾個跟班我不認識。
「借過。」我掃完他們,沉聲說道。
人群為我讓開一條路,我走過去,經過大伯身邊時,對着他微微鞠躬。
而他只是低垂着眼帘,沒有看我。
我倒不在意這事兒,走到棺材鋪子門口,轉身露出一個微笑,提了提聲音,說「各位,我知道我這鋪子名聲不小,但是來買棺材要排隊,可不能擁擠啊」
這話一出,人群里頓時炸開了鍋。
幾個混混敲敲手中的棍子,好像想上來教訓我。
倒是大伯一家人和那幾個大城市來的人沒有什麼反應。
大伯抬起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然後他才抬起眼帘,與我對視,說「既然你回來了,那就開始拆吧。」
他說得平緩、淡然,並且透着一股不容拒絕的語氣。
我壓着火氣,說「大伯,這可是爺爺留下來的地方,是他開了一輩子的鋪子,您說拆就拆,恐怕不妥吧。」
「嗯你也知道這是我爹開的店,難道他死了以後,我這個兒子無權處理嗎」大伯咄咄逼人。
「可爺爺在遺囑中把鋪子留給我,現在這鋪子便是我的,也輪不到你來處理。」我針鋒相對,「你要拆店的話,問過我這個主人嗎」
「哼。」大伯說到理虧,冷哼一聲,沒再說話,只是扭頭對他兒子使了個眼色。
他兒子沖他點點頭,便站了出來。這位叫李一航,我剛被收養時也曾見過他,後來大伯和爺爺鬧翻,他也跟着大伯去了外地。
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再見到他。
「蘇惑,你可不要不識抬舉。」李一航指了指身邊那十個人,說「這幾位都是從上京來的大人物,點名要拆這個破棺材鋪。要是你識相點,把它交出來,事成之後我們興許還能分你點錢」
這李一航倒是跟他爸一個德行,說話時總是帶着一絲居高臨下的不屑。
要是在以前,我可能會罵他。但是前些日子跟老白住那麼久,我也學會了些嘴上的功夫,便開口嗆他道「堂哥果然不同凡響,能在大人物身邊吼叫,小弟自愧不如。不過小弟還是想跟你主人說話,不想跟你說。」
這李一航也不知道是耳朵不好使還是腦子不好使,聽完我這話還以為我在誇他,滿臉的傲慢。
「老大,他這話罵你是狗」他背後有個混混小聲提醒道。
李一航聽了,拍了一下那混混的頭,罵道「你才是狗」
但他自己又轉念一想,好像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便抬頭瞪着我。他眼裏都要噴出火,擼着袖子就要上來,但卻被大伯攔住。
這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那十個大人物終於有動作了,只見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穿着暗金色馬褂的白髮老者便往前走了一步。
他看着我,雙手平舉,給我行了一禮,說「老朽從上京劉家而來。」
這個禮數與之前去江城時牛大師給我行的禮一樣,我知道這個老人絕不是普通人,他和我是同道中人。只可惜我對道上的人了解太少,不知道上京劉家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不過看這老人的穿着,這定然不會是什么小家族。
我便按他的樣子,回了一個禮,問「劉老為何事而來」
「實不相瞞,老朽為李家而來,要找繼承這間鋪子的李家人,敢問您是」
「我就是繼承鋪子的人。」
「閣下貴姓」
「免貴姓蘇。」
「哦。」老人搖搖頭,說「那你便不是老朽要找的人,老朽要找的是繼承鋪子的李家人,你並不姓李。」
我這時才明白,這個老傢伙笑裏藏刀,十分陰險。
我說「我爺爺把鋪子留給我,我自然就是繼承這間鋪子的人。」
老人只是搖頭,指着旁邊的大伯說「老朽不管這些,老朽只是想找李家人。你不姓李,他姓李,所以老朽聽他的,他已經答應了要將這鋪子拆掉,把這塊地賣給老朽。」
大伯此時也很配合地一揮手,那挖掘機便動了起來。
我急忙喊停,滿臉嚴肅地盯着老者問「你們是為了李家秘法而來」
現在局勢不妙,我只能拋出李家秘法作為籌碼。
我如此自信的一問,卻換來老者的否定。他淡淡地說「李家秘法,不值一提。我們要的,是李家的秘密。」
我一怔,李家的秘密難道不是那本秘法嗎
我之前一直以為李家秘法就是這些人追尋的秘密,但這個老者現在這話否定了我的想法。
老者看見我的表情,又語重心長勸說道「小友,你不姓李,沒必要參與到我們的事情中。你現在離開,沒人會在乎你學了李家還是哪家的秘法,我們只當你與此事無關。」
我不知如何回答,因為我手上已經沒了籌碼。此時的我完全落於下風,無論是氣勢還是道理上,我都不敵這個老者。
「但這鋪子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我就是李家人」我失去了冷靜,吼道。
「行。」老者點點頭,依然那般平靜,攤開手,「我退一步說,就算你是李家人,那又如何李家早就沒落了而我劉家,名貫上京」
說這話的時候,他滿臉的傲然,眼中滿是對我的不屑。
而他身邊那些人也都輕蔑地看着我,好像在看馬戲團上的小丑一般,就等着最後的那一聲嘲笑。
「你不過獨自一人,你憑什麼守住秘密」老者接着說道。
「更何況,你可能連李家的秘密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你無權無勢,僅有一人,憑什麼與我們抗衡更何況,我們還不會害你性命,你若如此執迷不悟,等他們來了的話,你可能會生不如死」
老者一連串的發問,讓我心煩意亂。
他口中也出現了「他們」,山魈也曾經說過「他們」,但他們到底是誰我無從得知。
在這一瞬間,我似乎是被老者說動了,忽然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他說得對,我不過獨自一人。
我根本不知道李家的秘密、也不知道我的敵人是什麼,我僅僅是為了守住棺材鋪子才站在這裏。而站在我對立面的,有那麼多人,其中甚至有真正姓李的李家人。
「你是個沒有身份的人,你撐不起、也沒資格撐起這個落魄的李家。」老者最後冷笑道。
「你讓開吧,拆完之後,我會分你一筆錢,你去江城生活。」大伯沉聲道。
直到大伯開口,我才像是被壓垮了一般。
不知怎麼的,我這時眼睛酸酸的。
自我有記憶以來,我便從未哭過。即便是四年前爺爺去世,我也沒有掉下一滴眼淚,當時的我只是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麼東西。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少了什麼東西。
我少了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關心我的人,而我曾經與他生活過的地方這個棺材鋪子,也即將要消失在世界上。
直到四年後的今天,面對着這麼多人的逼迫,面對即將被拆除的棺材鋪子,那種悲傷感才湧上我的心頭,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抬着頭,不讓淚水流下。
我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了爺爺、丟了李家的面子。
但淚水還是奪眶而出。
只是在那一瞬間,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到我身前,用袖子拭去我臉上的淚水,湊在我耳邊輕聲說「李家少主可不能哭哦。」
這人竟是蘇媚。
與此同時,整齊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只見幾十個戴着青鬼面具的人,宛如士兵一樣排成整齊的方陣往這邊走來。而他們的隊伍中,簇擁着一頂血紅色的八抬大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大陣仗給吸引過去。
那些青鬼面具人只是一步一步踏出,腳步又如雷震般落下。走近之後,他們忽然齊刷刷跪下,震聲高呼。
「拜見李家少主,蘇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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