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艾布納,另一個對藥師的話有所反應的則是斯卡德先生,他情緒有些失控地喃喃道:「倒霉……偵探先生您剛才也問我是不是一直很倒霉……」
這時候,一直表情木然的斯卡德夫人也爆發了,她撲到自己丈夫身邊,抓住他的衣服,聲嘶力竭地哭喊道:「都是你!都是你從海外帶回來的東西!若不是那些東西,我的小阿倫怎麼會病,現在又怎麼會死?!你還我的阿倫!」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斯卡德先生也痛苦地不停自語着,任憑妻子的拳頭不住地落在自己身上。
艾布納見場面變得混亂,而且這夫婦二人的話里可能還會透露出些別的隱秘,所以他一邊示意船長馬特勸一下,一邊親自將作為見證人的邁克·約瑟夫記者和卡隆先生以及前嫌疑犯藥師帶出了船艙。
出了門後,邁克記者率先對艾布納鼓了鼓掌,笑道:「真是精彩的推理,聽說您只是搜查了一遍房間就弄清了真相?看來又有一位名偵探要在魯恩誕生了。」
「您過譽了,我只是運氣比較好。」艾布納謙虛地回答道。
「這可不是刻意恭維你……」邁克記者先是擺了擺手,又問道:「對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不可以將這段故事發表到報紙上?」
登報?這可是好事……我之前就想着回貝克蘭德扮演偵探,但礙於沒有名氣,總覺得不會有什麼像樣的委託……如果登報的話,也許名聲就來了?
心裏這麼想着,表面上艾布納卻是故作為難地道:「我是沒有問題,但這件事還得徵求馬特船長和斯卡德先生的同意。」
「放心,又沒出大事,老馬特不會放過給他的船打廣告的機會的!至於斯卡德先生……我也有把握說服他。」邁克記者信心滿滿地保證了一句後,又從衣兜里抽出一張名片遞給艾布納,道,「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後有需要,可以拿着他來《每日觀察報》報社找我。」
這就要互換名片了啊……可惜我還沒印,總不能現場做個符咒給你……
內里自嘲了幾句後,艾布納有些歉意地道:「很抱歉,由於我還沒經過老師的考核,還沒有自己的事務所。所以……」
「您這樣的知識面和推理水平都還沒通過考核嗎?不知您的老師是?」邁克記者有些吃驚地問道。
「我的老師是艾辛格·斯坦頓偵探。」艾辛格本就是知名大偵探,艾布納也沒必要隱瞞。
聽到艾辛格·斯坦頓這個名字,邁克記者還沒說話,旁邊一直沒有開口的卡隆卻搶先說道:「原來布雷恩先生您是艾辛格大偵探的學生,果然名師高徒啊!這是我的名片,還請收下。」
這貨可真現實,剛才臉上還有點不耐煩,仿佛不願意結交我這種小人物。這會兒聽到了老師的名字,覺得自己有了價值,就送上名片。
艾布納還只是這麼想,他身後的藥師卻再次嗤笑一聲,道:「嘿,這可真是個現實的世界。」
卡隆先生聽到這話臉上就有些掛不住笑了,他狠狠地瞪了那個藥師一眼,深吸幾口氣才勉強平復了怒火,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道:「我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
艾布納和邁克記者都不想只因言語就把人得罪了,所以都是禮貌地和其道別。
待卡隆先生走後,邁克記者才搖搖頭,勸說道:「藥師先生,你這麼說話很容易得罪人的。」
「我又不指望他吃飯,得罪就得罪了!」藥師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然後才又說道:「對了,我叫達克威爾,你們兩位都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還真是達克威爾啊……艾布納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後同樣勸了他一句:「有些人雖然不能幫你成事,卻能破壞你的事。」他已經讀了許多的羅塞爾語錄,這句應該沒被收錄過。
「沒錯,這句話很有道理!布雷恩先生,您一定接受過高等的文法教育!」邁克記者聽得眼前一亮,誇讚道。
三人閒聊了一陣後,邁克記者和達克威爾也相繼告辭,艾布納這才又轉回剛才的船艙里,他還有些事想詢問斯卡德先生,而且對方的偵探費還沒給。
這時候,斯卡德夫婦的激動情緒已經宣洩得差不多了,在船長的安撫下正漸漸平靜下來。
「布雷恩先生,我知道您想問什麼……我會把我知道的告訴您的,因為我也想藉助您豐富的經驗弄清楚事情到底該怎麼徹底解決!」斯卡德先生見艾布納進來,咬了咬牙直接說道。
艾布納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想通了,不過這對他來說是好事,所以點點頭道:「我會盡力幫助您分析的。」
在馬特船長識趣的離開後,斯卡德先生才嘆了口氣,講述道:
「事情還得從一年多前說起,當時我跟隨公司的股東倫斯特先生一起乘船去拜亞姆收購原材料。在返航途中,我們從海里救出了一位陷入海難的老先生,這本沒什麼,畢竟這是大海上的規矩,就連海盜都會搭救落水者……」
說重點啊!艾布納有些無奈,但也不想打斷對方,只得繼續聽其說道:
「那位老先生是個很神秘的人,我們一度以為他精神不正常,可是他幾次提醒我們改變航向,結果都恰好避開了危險,這讓船上大部分人都以為他是個很有能力的預言者。」
「那位老先生最後在羅斯德群島西邊的一座小港口下了船。他在離開前,告訴了我們一個方向,說一直沿着那個方向可以發現一個寶藏,就當做救了他的報酬。只是,他最後又告誡我們只能拿走表面的那些,不能打開裏面的門。」
「我們將信將疑地按照他指的方向航行,結果在一天後發現了一座小島,島上有個很小山谷,裏面放了許多可能來自上個紀元的物品,包括金幣、器皿、祭祀用品等。」
「我們很是高興,在股東倫斯特先生的主持下,我們分了那個寶藏。但就在這時,山谷盡頭石壁上的一扇鐵門卻吸引了我們的目光。雖然那個老先生臨走前告誡了我們,但貪婪充斥着每一個人的心,都忘了他的話,最終倫斯特先生推開了那扇門……」
艾布納聽得入神,見他停了下來,不由問道:「門後有什麼?」
斯卡德先生的精神這時候似乎有些恍惚,用夢囈般的語氣道:「什麼也沒有……只有幾幅奇怪的壁畫……」
「什麼樣的壁畫?怎麼個奇怪法?」艾布納追問道。
「我……我想不起來了。」斯卡德先生這時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
想不起來?這是被壁畫影響,還是後續被什麼人處理了?他們這船人如果回來就接連倒霉,那不可能不驚動官方。
艾布納心裏有了些猜測,於是問道:「那麼,你們回來後就開始遇到倒霉事了嗎?」
「那倒沒有,最開始只是船上分到寶藏的人家裏的孩子開始生各種怪病……我的小阿倫就是那時開始周身劇烈疼痛的。」斯卡德先生想了想後回答道。
「那後來呢?」
「後來我們的貿易公司因為種種莫名其妙的原因破產了,我和許多失業的同事也開始紛紛遇到倒霉事,大家這才反應了過來,覺得是那寶藏里有什麼問題!」斯卡德先生道。
「所以你們報了警,對吧?」
「對,其後不久軍方的人員就上門把我們分到的物品全都沒收了,還派了個神秘人來給我們做了一個彌撒。最後告訴我們應該沒事了……」斯卡德先生說到這裏似乎頭有些痛。
分到的物品全都沒收了?那枚金幣又是怎麼回事?嗯……那金幣好像能反偵察反占卜,如果軍方來的人序列不高,確實可能被漏過去。
而且,斯卡德先生的記憶一定是在彌撒時被所謂的神秘人處理過,否則之前也不會抵抗了「仲裁人」的威嚴。
問到這裏,艾布納基本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他思索了一陣,再次問了一句:「不知道您的信仰是?」
「機械與蒸汽之神。」
你一個做海貿的信蒸汽神?難怪公司倒閉了!艾布納腹誹了一句後,嚴肅地道:「事情的起因我一時也說不準,但如果你想不再繼續遭受厄運,我建議你到了貝克蘭德後,立刻去聖希爾蘭教堂將事情的始末全部向主教禱告一遍。」
斯卡德先生見艾布納臉色鄭重,也嚴肅起來,道:「我會按您說的去做的!」
艾布納見他聽進了自己的話,也鬆了口氣,沒再要他的偵探費,畢竟那枚金幣就可以當報酬了,雖然對方並不知道。
在艾布納離開後,斯卡德夫人小聲抽泣道:「親愛的,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按照偵探先生說的,去聖希爾蘭教堂禱告!然後順便去倫斯特·昂賽汀股東家拜訪一下,他兒子威爾腿上的怪病不知道在貝克蘭德治好了沒有……哎!」斯卡德先生惆悵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