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整。
灰霧之上的古老宮殿內。
隨着虛幻深紅的光芒騰起,奧黛麗·霍爾出現在了長桌旁自己的座位上。
她環顧了一圈,第一時間發現缺席了三周的「塔」先生終於回歸了聚會。
早在聽說尼根公爵被刺殺的消息後,她讓蘇茜從父親霍爾伯爵那裏偷聽到了一些重要消息……比如,拉里男爵的莫名失蹤;比如攔截「欲望使徒」的是一位高序列強者,駕馭着一頭巨龍,還當着值夜者的面留下了一張「塔」牌……
昨晚,她又從「心理煉金會」確認了這個消息。
基於此,她得出了和「倒吊人」阿爾傑類似的推測,那就是,「塔」先生不在的三周,應該是去完成晉級半神的儀式了!
而她也對「塔」先生攔截「欲望使徒」的動機有些疑惑,卻並不認為他會是刺殺公爵的主使。
思緒電轉間,「正義」奧黛麗依照慣例站起身來,將目光投向青銅長桌最上首,虛提裙擺,帶領兩側的成員們行禮道:
「下午好,『愚者』先生~」
剛晉升「無面人」,心情頗為不錯的克萊恩輕輕頷首,回應了塔羅會成員們的問候。
重新坐下後,奧黛麗在一一向其餘成員問好的同時,依靠能力,將眾人的神態、舉止都納入了眼帘:
「倒吊人」先生悄然打量了「愚者」先生一眼,帶着不明顯的好奇,然後,他望向「塔」先生,情緒1似乎有些羨慕和複雜……也就是說,身為風暴教會一員的他知道了尼根公爵被刺殺案的詳細經過,也對「塔」先生目前的序列有所猜測?而且,他對這件事情幕後隱藏的真相應該有相當大的探究欲望……
「塔」先生給我的感覺越發高深莫測了……似乎天然帶着「龍威」,但細觀察又什麼都察覺不到……是我的錯覺?還是半神本就有如此可怕?
另外,他的心情依舊很不錯。
「太陽」的情緒很穩定,並帶着幾分輕鬆,這說明他認為白銀城對他的監控已經解除……
「世界」先生的情緒還是看不透徹,就和「節制」小姐一樣……也許我得到中序列才能把握住他們心裏的想法。
佛爾思放鬆之中有點抑鬱……她成為亞伯拉罕家族的學徒後被迫接受了一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嗎?
「審判」小姐身上的威嚴更勝以往……但她的身材怎麼和以前相比有了變化?這是在衣服里墊了什麼東西嗎?
不對,來到灰霧之上的只是星靈體,形象大半是她對自己的認知……不用那麼麻煩。
咦?「塔」先生似乎也發現了「審判」小姐形象的微小變化……他的情緒似乎變得有些複雜……但還是「快樂」居多……
唔,「愚者」還是那樣神秘,強大,無從揣測。
一連串的念頭划過了「正義」奧黛麗的腦海,她望向灰霧籠罩中的身影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新得到了四頁羅塞爾日記。」
這是她從「心理煉金會」那裏索要來的抄本,因為昨晚才提及,時間較為倉促,伊思蘭特只來得及給她三頁,而另外一頁,則是今天上午,介紹她入會的1希爾伯特.阿魯卡爾德先生送來的。
「你想要什麼報酬?」克萊恩微笑問道。
奧黛麗想了想,斟酌着問道:
「我有一個問題……在尼根公爵被刺殺的事件里,截殺了『欲望使徒』的人,是您的眷者嗎?如果是,我想知道這背後有什麼原因。」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看了眼斜對面的「塔」。
「正義」小姐……不,是奧黛麗·霍爾小姐……她看向「塔」先生做什麼?難不成尼根公爵是「塔」先生殺的?可是報紙上不是說是一個偽裝成銀行家的連環殺手?
嗯,休最近一直都在忙,今晚才能回家,到時候我得問問這件事的情報。
另外,我回去就寫信給老師,問他那裏有沒有羅塞爾的日記,不,對外得說,筆記……「魔術師」佛爾思頓時有了渴望和動力。
「倒吊人」阿爾傑這時候也將目光投了過來,顯得很是關心。
原因?原因大概率就是「塔」先生在幫他老師減除後患……真的沒那麼複雜……
心中這麼想着,克萊恩表面上不甚在意地搖搖頭,笑道:
「這件事你得問『塔』先生。
「如果他同意,你可以將日記的報酬轉給他。」
果然!「正義」、「倒吊人」都在心中暗道一聲。
經過「愚者」先生親口確認,無疑證實了他們之前的猜測。
「正義」奧黛麗前傾身體,期待地望向「塔」,問道:「可以嗎?」
隨着她的發問,其餘人也都將視線集中了過來。
「可以。」艾布納則同樣不怎麼在意地笑了笑,接着也具現出兩頁日記,望向上首的「愚者」先生,恭敬地道,「再加上我這裏的兩頁,請您一起計入我的『貢獻』。」
自從通過「預言」分析出,不久後他有可能會邀請「世界」與艾德雯娜一起探索《格羅塞爾遊記》,就有了積攢「貢獻」,讓克萊恩不好拒絕的念頭。
畢竟既然「預言」到了這個結果,就說明這次探索,缺少「世界」恐怕是無法成行的。
至於羅塞爾日記?這卻是他在拜亞姆時從「獅子」里昂那裏買來的,都是它當初跟隨大帝時,親眼看到過的內容,總共有20頁。
除去與自己曾交給克萊恩的日記重複的外,前兩次他沒參與的塔羅會前,還分給了休幾頁,目前手裏還剩下6頁……
艾布納打算分幾次上交,畢竟不知道是不是大帝有意為之,「獅子」里昂見到過的這20頁日記的內容幾乎全部都是一些不正經的東西……
當然,也可能是大帝在幹完不正經的事後,寫日記時沒避諱那頭獅子。
回想着日記上的那些辣眼睛內容的同時,艾布納見「愚者」先生點頭認可,便看向「正義」奧黛麗,詢問道:
「需要單獨交流嗎?」
奧黛麗聞言環顧了長桌一圈,笑道:「不用,請您直接說吧。」
艾布納組織了下語言,語氣不疾不徐地道:
「刺殺尼根公爵的幕後黑手,依然是我之前給你們提到過的那個組織……那個『凡有言,必被知』的組織!
「他們這次依舊用了一張褻瀆之牌作為報酬,以此誘惑『拜血教』的『欲望使徒』刺殺了尼根公爵。」
「那個『凡有言,必被知』的神秘組織?不是因蒂斯和密修會嗎?」奧黛麗聞言驚訝出聲。
她之前其實也有想過這個組織,畢竟「塔」先生推測上次齊林格斯去刺殺公爵,背後就很可能是他們。
但拉里男爵的參與,各教會和軍方的合理推測,又讓她轉移了懷疑的目標。
畢竟說到底,她對那個組織什麼了解都沒有,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
而「倒吊人」阿爾傑也是類似。
「拉里男爵不過是被推出來嫁禍給因蒂斯方面的工具而已,當時他未必清醒。」艾布納搖搖頭,解釋了一句。
如果是幾天前,他對拉里在這次事件里的作用還沒那麼了解……但休昨天和他見面後,曾將薇拉殿下的那番遮遮掩掩的話告訴他,這就讓他明白,這件事的背後,搞不好還有「黃昏隱士會」內部的博弈……
而那位薇拉殿下,也藉此插了一手!
克洛斯菲婭在幫他辦理完那個假身份後,頁提了一嘴,似乎是「傲慢」在那位殿下手裏吃了虧,拉里也被對方帶走了。
「嫁禍?是誰在嫁禍?還有第三方的組織在佈局嗎?或者說,那個『凡有言,必被知』的組織想要挑起因蒂斯和魯恩的戰爭?」
奧黛麗感覺這個組織太可怕了,因為根本無法預測他們想要做什麼……而他們偏偏有能力做成很多事。
「也許……」艾布納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含糊的答案。
畢竟「黃昏隱士會」確實在激化矛盾,引起戰爭……但他們想要的戰爭,規模可大得多。
「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神秘莫測的組織,總不會和「極光會」一樣,都是些搞破壞的瘋子吧?
奧黛麗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當然,她也沒指望「塔」先生能夠回答,畢竟之前的問題對方都不太確定,而且這個問題恐怕超出四頁日記的價值了……
真要講清楚,怕不是要將亞當的底細爆出來?艾布納腹誹了一句,剛想找點能透露的東西提點一下大家,結果就聽到「篤篤篤」的敲桌聲響起。
眾人精神頓時一振,齊向最上首望去。
「愚者」克萊恩這時則抬起手指,狀似隨口道:
「他們的主旨是復活,或者說喚醒真正的造物主。
「他們干涉着歷史的進展,讓它符合自身的需要,以此在某個節點完成目標。
「如果時代的潮流不像他們預計的那樣,他們就會竭力扭轉這個趨向。
「除此之外,他們就只是安靜地旁觀,冷漠地旁觀,也許幾十年幾百年都不會有一次行動或委託……」
這是從「欲望使徒」的靈里審問出的內容。
為了所謂的歷史進程,就選擇找人刺殺尼根公爵?這……這有些荒謬啊……可這是「愚者」先生說的,肯定不會錯……
也許是尼根公爵,不,或者說保守黨阻礙了他們想像中的歷史?
果然,這個組織太危險了……我覺得他們比「極光會」還要無法讓人理解!畢竟沒人知道他們想像中的歷史進程是什麼樣子的……
奧黛麗、阿爾傑、休,甚至是戴里克和新入會幾周的莎倫一時間都想了很多……
只有佛爾斯聽得略顯迷茫,什麼「欲望使徒」,什麼拉里男爵,什麼「凡有言,必被知」的組織,什麼歷史進程,都和她從報紙上了解到的內容截然不同。
見「愚者」先生說完那段話後便不再言語,奧黛麗在遺憾之餘,起身行禮道:「感謝您的解答,『愚者』先生。」
說完,她又轉向艾布納,「也感謝您的回答,『塔』先生。」
做完這些,奧黛麗才將具現出的四頁黃褐色日記傳遞給了「愚者」先生。
而艾布納也在回禮後做了同樣的事。
克萊恩接過總計五頁日記,首先拿起了「正義」小姐提交的第一頁,只見其上寫道:
「十月十六日,通過和『門』先生的再次交流,我知道了一件困惑我許久的事。
「也就是,萊茵·卡倫爾迪亞身為血族公爵,為什麼會選擇支持『黑皇帝』,成為所羅門的貴族。
「『門』先生告訴我,這其中原因很多……比如萊茵比其他血族更得師祖莉莉絲眷顧,讓包括『血月女王』奧爾尼婭在內的血族高層對此極為不滿,甚至隱隱排斥……畢竟萊茵並非天生的血族,他贗本在血族中是受到排斥的。
「又比如萊茵和『永恆烈陽』似乎有仇怨,不願意在六神支持的『夜皇』麾下效力。
「而最主要的,則是因為特倫索斯特殺死了塔瑪拉家族的『秩序之手』,奪取了她的特性……萊茵最後只來得及搶下了她陷入瘋狂、墮落的惡靈。
「而她是萊茵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