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靈泉寺各處燈火次第熄滅,偌大的寺院陷入了一片完全的沉靜,只剩下主殿上的長明燈發散出微弱的光芒,宛如遠空的星辰,明滅不定。
一片濃墨般黑暗中,寺廟的院牆上浮現出一個黑暗的輪廓。
「書生的……氣味,吼——!」
從聲音上可以分辨出來,是昨日晚上在寧采臣家中出現的那隻厲鬼!
這厲鬼伏在院牆上發出連聲低吼,似乎想要進入靈泉寺,卻又有些忌憚。
靈泉寺是僧人禮佛之地,百年來積累了大量的佛門之力,就算這隻厲鬼凶戾無比,一步踏錯也難逃被超度的下場。
厲鬼在牆頭上盤桓良久,幾次打算放棄離去,但最終還是難忍被林凡斷去一指的仇恨,在低吼中一縱身,龐大的身軀翻過院牆落入寺內,融入牆角的暗影之中。
「必須……殺——!」
……
此時此刻,林凡正盤膝端坐在寶泉塔的一層中央,雙目閉合,一副神遊天外之態。
通宵打坐持戒,對方家那些人來說或許有些困難,但對林凡來說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且這寺廟地處深山,天地元氣充沛無比,正是修行的絕佳之地。
雖然林凡如今丹田被天雷擊毀,無法吸收靈力進行修煉,但在這種環境中吐納修煉,還是讓他感到身心暢快。
吐納一個周天后,林凡睜開眼睛,望向面前黑暗中:「你準備在那裏躲一夜麼?」
黑暗中寂靜無聲,片刻後一個人影從黑暗中浮現出來,正是抵達靈泉寺後就消失不見的隱娘。
隱娘向前走出幾步,來到林凡近前:「你說過要我一直貼身保護你的安全,我當然要在這裏守着。」
林凡唔了一聲:「這裏是佛門重地,這寶泉塔外壁上刻有須彌陣的陣決,就算那隻厲鬼再兇悍也會有所顧忌,不會輕易闖入。」
隱娘抬頭四望,神色淡然如常:「凡事總有萬一,還是小心些好。」
林凡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那就麻煩你繼續在一邊守護吧。」
說完之後,林凡閉上眼睛,又開始進行第二個周天的吐納。
隱娘沒有退後,就站在原地望着林凡,臉上浮現出困惑之色:「你的吐納……似乎是一種很高深的修煉功夫,但為什麼你的氣息如此虛弱,比普通人還大大不如?」
林凡睜開眼睛,望向隱娘:「作為一個保鏢,你的問題太多了。」
隱娘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譏:「作為一個書生,你身上的古怪也太多了。」
「你早上練的那一套拳法很正宗,現在練的這套吐納也很高深,但是你的氣息卻非常孱弱,就像……」
隱娘自言自語說到一半,突然臉色微微一變:「難道你受了內傷?」
隱娘的觀察力的確不俗,竟然被她把林凡的情況猜到了十之七八。
隱娘再度向前走出兩步:「讓我看看你的脈象。」
林凡睜開眼:「不用看了,我的確有內傷,奇經八脈中只剩下任脈這一脈接續。」
其實就連任脈也是前幾天才治好的,不過林凡沒有多說,免得把隱娘嚇壞了。
隱娘臉上浮現出震驚之色:「八脈僅剩其一?你是被人打傷?」
林凡端坐在原地:「你就當我練功走火入魔好了,反正我的傷勢就是如此。」
隱娘望向林凡,似乎在重新審視他:「經脈盡斷,所以你現在只能修煉粗淺的拳腳功夫。」
「你在方家。難道是為了躲避仇人的追殺?」
林凡眉梢一挑,這隱娘的確是聰敏非常,再這麼說下去,自己的秘密恐怕全部都要被她猜出來。
畢竟隱娘只是個「臨時工」,如同被她知道了太多秘密,可不是什麼好事。
隱娘看到林凡閉口不語,也沒有追問:「既然你不想說就算了,你身上的恩仇和我無關,我也不想被捲入其中。」
林凡點了點頭:「我有不能說的理由,如果將來……」
轟————!
突然一道驚雷聲從在寶泉塔頂響起,隨之又響起一聲厲吼,聲音悽厲無比,劃破夜空!
林凡臉色頓時大變:「是厲鬼的聲音!它竟然真的敢闖入寺中!」
隱娘單手划過腰間拔出短劍,凜冽的劍氣充斥四周:「聽聲音是在塔頂,不要離開我身邊!」
林凡站起身來,快速向樓體衝去:「陰靈木!方眾岳有危險,我們快去塔頂!」
林凡和隱娘二人沿樓梯快步衝上寶泉塔頂,地面上卻只剩下倒在血泊中的老者,還有被撕成粉碎的那隻香囊。
隱娘身影一動衝到方眾岳身邊,俯身下去探了探鼻息,隨後轉過身來搖了搖頭。
「已經死了,血還是溫的。」
林凡抬頭看了看四周,臉色陰沉如水:「鬼物應該已經逃了,它在寺廟中殺戮,觸動了須彌陣的鎮壓之力,剛才那一聲厲吼是它受傷後發出的。」
這時一陣嘈雜聲在寶泉塔下方響起,隱娘起身走到窗邊向下望去。
「是寺里的僧人,他們聽到雷聲來查看究竟,你現在要怎麼辦?」
林凡走到方眾岳的近前,蹲下身去將老者的雙眼閉合。
「我留在這裏,和他們解釋清楚。」
隱娘單手一甩,將短劍還鞘:「瓜田李下,恐怕很難解釋清楚。」
林凡蹲在原地望向方眾岳,若有所思:「你先躲起來吧,你在這裏的話我就更解釋不清了。」
「那好,我藏起來伺機行事,你自己小心。」
聲音響過,隱娘的身影如飛燕般翻出窗外,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