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達走後,周安終於忍不住去問常威,但范廣兩人卻靜靜吃着魚,不動聲色的樣子像老陰嗶似的。
「將軍,正如將軍所言,和與不和都沒區別,就偽明所擁軍隊戰力不堪之極,將軍何必與之虛與委蛇。」
常威看了周安一眼,又看向趙安。
這兩個當初心有正義卻幹着江湖勾當的軍伍中人,常威因任務將其打了一頓又抓捕下獄,任務完成後就用丹藥控制起來改了名字當做棋子。
之後上了常威的賊船下不去,又見常威所行之事皆是為民,索性跟着常威一條道走到黑。
早期范廣等人還沒入常威麾下之時,兩人一度被常威委以重任,能力尚可。
念其功勞被常威提拔至提督之位,但也僅止於此。
不過相比范廣二人,周安他們明顯更得常威信任,只他問出來的這句話,
就知道他們為什麼只能做提督,而不能更進一步任總督,乃至是都督之位。
「范都督,不若替本將軍解釋一番如何?」
安心吃魚的范廣突然被點名,但卻並不慌亂,放下筷子對着常威一拱手道。
「將軍所想,屬下略有所悟,有錯漏之處將軍可別怪罪屬下便是。」
「只管暢所欲言,何來怪罪之說。」
對於范廣這等有本事的人,常威一向很寬容,而且做事有分寸,讓常威極為舒心。
就是這打仗都是由他們拿主意,常威就是起個領頭,掌握大方向的作用。
「周將軍,我有一問,還望將軍回答。」
對於早前就跟隨常威的周安兩人,范廣雖位居都督之職,卻也沒有拿大,再說周安他們的官職也不低,客氣些總是沒錯的。
「都督為我等解惑,定當回答。」
范廣也沒客氣,只問了一件與剛才之事並無太大關聯的問題。
「周將軍,人若在絕望且必死之局勢下,最想看到或聽到的是是什麼?」
「當然是希望。」
「將軍既知,那使者來乞和就是在瀕臨絕境後才會來此,大人剛才曾言給其一個機會,就是給其希望。
但也沒說就一定會放過他們,如此兩軍交戰時我軍就不會受到對方拼盡一切的反擊。
大人心善,不願我軍折損過多才有此言。
其後,無論對方有沒有按大人所言做事,對我軍都沒什麼損失。
可若他們依言照做,三軍陣前斬下自己一方之人的頭顱,無論此人重要與否,又或被殺之人是何罪,定能動搖其軍心,大人之計可稱誅心。」
范廣話落對着常威一拱手,這是對跟讀者一樣帥的人予之肯定。
「大人,屬下說完了。」
常威點了點頭不做評價,只是看向一旁的石亨。
「石總督,可有何需要補充的。」
「回大人,確有。」
「哦,那就說一下,不必拘謹。」
連常威自己都沒想到,范廣能把他的想法分析得如此透徹且深刻。
他以為這就完了,沒想到石亨還真能再次補充,常威都想直呼一句慚愧,真·有才能。
「屬下大膽猜測,大人所言明日讓其於三軍陣前斬那魏劉二人。
應是考慮到我軍歷戰渡江,人馬俱疲,有意拖延一夜。
待我軍休整一夜養足精力,明日集結三軍觀其斬首,無論斬或未斬,皆是動手之時。
如若對方依言照做,趁對方軍心稍動之際離間一番,屆時我方三軍齊出,當能以最小的代價勝之。」
「大人好計,我等不如也。」
語罷,石亨恭身一拜,言語神態都寫滿了佩服。
經石亨那麼一補充,還真就把一個計謀給豐滿了起來。
看着眾人那充滿敬畏的眼神,常威眨了兩下眼睛。
任他再如何心狠手辣,臉比城牆,這會兒也有些反應不及。
說得跟真的一樣,常威都誤以為這就是他自己的意思了。
「略施小計罷了,本將軍只是不願我軍多增傷亡,相比讓將士們以性命報國,我更希望他們留有用之軀得享太平。」
「大人仁義。」
「將軍體恤將士,將士們豈敢不用命。」
作為一個帶頭大哥,無論自己剛開始說的是不是那個意思。
只要下屬補充之後沒有問題,甚至將其優化。
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我就是那個意思,你們說得很對就完事了。
這時候就該體現自己對自己人的關心和仁義,無論真不真,反正屬下就吃這一套。
拉攏人心,收穫好感度,如此才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
「各位功勞在本將軍之上,今夜還需諸位辛苦些,莫要讓敵軍把營偷了去。
越到這時候越不能掉以輕心,行之九十九,一步而功敗,務必牢記。」
無論如何常威都得提醒一番,那些因為自大,傲慢,掉以輕之而導致的失敗事例可不少,常威也絕對不允許在這關鍵時刻出差錯。
「我等謹記,定不負大將軍厚望。」
眾人神情一凝,對常威的敲打之言記在心裏,不敢輕視。
「天色將暗,下去安排吧,明日一早就將是決戰之日,定要恢復大明一統。」
「我等定捨命助完成將軍大業。」
是助常威完成大業,而不是助朱祁鎮完成大業,一語之差,天壤之別。
只怕覆滅北明之日,就是常威黃袍加身之時。
作為從龍功臣,由不得范廣等人不上心。
榮華富貴,福蔭子孫後代,那不是所有人都一直在追求的東西嘛。
到了晚間,北明一方雖有動靜,但常威大軍所在防禦森嚴,讓對方不敢輕舉妄動。
一夜時間算是平穩度過,直到清晨時分,水霧瀰漫天地,一時半會散之不去。
借着霧氣,常威令大軍集結,親帶上萬騎兵立於陣前,指揮作戰者卻是范廣。
他們也不想常威涉險的,畢竟他才是整個南明,整個大軍的主心骨。
奈何這騎兵特殊,只有常威帶領才能發揮出最大戰力,憑此才可與瓦剌十萬鐵騎相抗。
不然在這騎兵為王的古代,瓦剌十萬鐵騎在戰場上的殺傷力也太大了些。
霧氣騰騰,阻礙了士卒的視線,貿然進攻很可能會中敵軍的陷阱,所以雙方盡皆按捺不動。
直到日出時分,對方也沒有動靜傳來,常威就知道陣前殺魏劉的隨口之言失敗了。
極可能是也先給攔了下來,不然以那些文官的德性,明知常威騙他們,恐怕也會選擇一試。
雖然失望,但常威也不怎麼意外。
陰謀詭計用不了,那就堂堂正正的戰場上見高低。
日頭漸漸上升,霧氣緩緩散去。
雙方早已準備多時,仿佛有默契一般同時發動了進攻。
瓦剌十萬鐵騎在前,比之當日入侵大明時還多了兩萬。
而常威身後的正是浮屠軍,只不過由三千擴充至一萬,可擋百萬雄兵。
繼上次與瓦剌一別,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幽浮屠給他們帶去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