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川高中。
舊校舍的美術部里,井上打量了一眼周圍老舊的設施,又扭頭看了一眼從白天見面開始就一直沉默寡言的田中,忍不住開口問道。
「說起來,田中老師,這一處舊校舍似乎用不了多久的時間就要被廢除掉了。事實上,這裏也就只剩下美術部因為空間不夠的關係還在被繼續使用,其它的教室似乎早就因為設施太過陳舊的關係,被廢除掉了。」
「我聽說,舊校舍已經用了差不多快三十多年的時間了,到平成十五年的時候才被慢慢淘汰,之前那一屆開同學會的前輩就是在這裏上課的……」
「……」
一旁,面對井上所說的消息,田中的表情有些沉默。
將手中的盛放石膏的袋子扔到一邊,田中伸手就要將面前的水桶提起來。
「老師,我來幫……」
看到這一幕,在旁邊的井上連忙起身就要過去幫忙,加上水之後十幾斤的石膏可不輕,平常都是他和田中兩個人一起來抬的。
然而,還沒等井上靠近,對面的田中就已經輕鬆的將這一桶石膏提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井上停住了自己的腳步,表情微微一愣。
他沒有想到,田中老師的力氣居然這麼大。
明明之前他連搬一具石膏半身像的模型就表現的很吃力。
「井上,你覺得沒有腦袋的雕像,究竟是殘缺的還是完整的?」
提起石膏水,灌入準備好的模具當中,田中扭頭看向美術部里的井上,突然開口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怎麼了,田中老師?」
聽到田中的詢問,井上的注意不由的被他從對方所表現出的力氣上移開,臉上有些詫異的說道。
「你之前不是還說過,沒有腦袋的雕像才是最完美的藝術嗎,腦袋是多餘的存在?」
「腦袋是多餘的存在。」
面對井上所給出的回答,對面的田中似乎陷入了某種疑惑。
他呆愣楞的站在原地,轉動身體看着周圍一具具沒有腦袋的石膏雕像,口罩下的嘴巴不斷發出喃喃的自語。
「……可是,沒有腦袋,又怎麼變得完整。」
漸漸的,田中口罩下的喃喃聲小下來。
他轉身看向面前的井上,眼鏡下的雙眼散發着無神的色彩,似乎在對着他發出詢問卻又在給出答案:「井上,你想變得完整嗎?」
「你在說什麼,田中老師?!」
眼前,田中所表現出來的古怪模樣,讓井上的心中開始湧現出幾分隱約的不安。
他下意識的邁步朝着美術社木門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接着才開口回道:「我一直都是完整的。」
「不,你沒有,井上……」
邁動腳步,在舊校舍老舊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腳步聲。
這個時候,井上才注意到,田中所發出的腳步聲比平常要更加的大上一些,就好像拖着沉重的東西一般。
伸手雙手靠近過來,田中口罩下的嘴中依舊不斷的發出喃喃聲:「你還沒有到最完美的狀態,你現在的身體根本就配不上自己的腦袋,來,讓我幫助你,幫助你找到真正適合自己的身體,這樣你就會變得和我一樣,一樣的完美……」
一邊說着,田中伸出了自己蒼白的手掌,將臉上的口罩摘下來。
露出一張滿嘴鮮血的蒼白面孔。
「田中老師,你的嘴巴!」
看着田中嘴角的鮮血,井上臉上的表情變得越發駭人。
而田中卻依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他微微張開自己的嘴巴,沒有張合然而聲音卻依舊從嘴中發出,對着眼前的井上說道:「這只是為了變得完成,所付出的微不足道的代價而已,只要稍稍忍耐一下,你就會變得和我一樣,井上……」
田中此刻所表現出的狀態,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的情況。
因此面對他越來越靠近的身體,井上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要朝着木門的方向衝去。
咔嚓,咔嚓——
「什麼時候……」
然而,下一秒鐘,當他來到門口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美術室的木門居然被鎖了起來。
「不要抗拒,井上,我會為你找到最適合的身體的,到時候我相信你一定會感謝我所做的一切的。」
身後,田中朝着井上步步緊逼。
他的口中不斷的發出喃喃的聲音,在勸說着井上放棄抵抗。
「田中老師,你的情況很不對勁,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着一點點靠近的田中,井上放棄了再在緊鎖的木門上繼續浪費時間,他跑到美術室一腳抓起角落裏所放着的拖把對準田中,開始大聲疾呼:「救命啊,有誰在外面,快來救我啊……」
井上的呼救,讓田中手上的動作變得更加急迫了幾分。
轉動身體,朝着角落的井上撲去。
田中微微張開的嘴巴,依舊不斷的發出一成不變的聲音:「我的身體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事實上恰恰相反,我現在的身體前所未有的好,如今的我不再需要擔心任何的問題,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完整。」
「現在,就讓我來幫助你變得和我一樣吧,井上。」
「對不起,田中老師!」
面對撲來的田中,井上咬牙將手中的拖把揮出去,對着眼前田中的腦袋狠狠的砸了過去。
雖然,不清楚田中老師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變成現在這種瘋狂的模樣。
但是,心中的預感告訴他,田中口中所說的完整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嘭!
拖把的木杆砸在田中的腦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然而下一瞬間。
田中脖子上的腦袋居然硬生生的轉動起來,呈現一百八十度的方向朝向了身後。
失去了視野的幫助,原本撲向井上的田中身體的動作下意識的停頓了下來,摸索着抬起自己的雙臂將轉動到身後的腦袋重新轉回到了原本的方向,瞪着一雙無神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井上。
在目睹了眼前這駭人一幕的井上,幾乎是在一瞬間失去了全部力氣,直接癱軟倒在了地上,連滾帶爬的縮到了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