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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涼的聲音沉沉在耳畔響起,像是情人之間曖昧繾綣的低語。寒涼的嘴唇有意無意擦着林啾的耳垂掠過,林啾心頭一驚,感覺耳朵上好像留下了一抹冰雪。
魏涼直起身,手掌輕輕撫了撫林啾的手背,神情和語氣恢復了清冷溫柔:「我很快便回。」
林啾被他這波精分的操作弄得滿頭霧水。
她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了看魏涼,又看了看柳清音。
然後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最古老最狗血的虐心手法嗎?故意當着柳清音的面和別的女人親熱,目的就是讓柳清音對他死心。
所以女配招誰惹誰了要被拽進他們二人的感情漩渦?!
魏涼前腳出門,林啾後腳就蹦下床榻,隨手把喜袍套在身上,追着二人的背影,踏上了懸在兩座山峰之間的木橋。
魏涼的宗派叫做萬劍歸宗,宗派名字本來是挺欠揍的,但魏涼太強,不僅自己強,還帶出了七個屹立在修真界頂端的大劍仙徒弟,生生把一個很招黑的宗派名字搞得實至名歸。
七大劍仙各佔一峰,眾星捧月一般拱衛在魏涼居住的主峰周圍,山峰之巔有木橋相連。
林啾踏上木橋時,魏涼和柳清音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對面山峰間。
山頂風大,木橋晃蕩得厲害,左右只有兩條長長的鐵鏈充作扶手。林啾當場就慫了。
原身修行資質一般,十五歲築基,等了兩年沒能感應劍意,便被斷了修煉資源,全部供給她的弟弟林冬。現在林秋的修為勉強爬到了築基中期,和普通人相比也就是筋骨強些、力氣大些、耐餓一些,要是摔下這望不見底的山淵,那是必死無疑。
林啾打起了退堂鼓: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個偏離劇情的大師兄嗎?為男人冒險,不值得。
正當她打算撤退時,忽有一陣山風從山底下呼嘯而上,長長的木橋劇烈一晃,然後便像蛇一樣舞動起來。林啾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時間,只覺腳一滑,一盪,眼睜睜看着腳下的木板橋原地翻起了九十度的大跟頭。她死死攥住了木橋邊上的鐵鏈,腳尖卡在木橋縫隙之間,整個人橫在了半空,隨着劇烈的山風上下顛簸。
林啾腦海一片空白。
摔死是什麼滋味,大概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了。就在今天早晨,她的親生父母帶着弟弟衝到她剛剛買下的一室一廳小公寓裏,逼她把房子轉給弟弟結婚用。她當然不會答應,十年前發現她罹患了癌症時,他們就把她趕出家門讓她自生自滅,她和那個家,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些年病情一直沒有惡化,她辛苦工作攢錢,給自己買下一個小窩,還沒睡熱乎呢,所謂的「家人」便聞着腥味找上門來了!吸血螞蟥也不過如此!
見她態度強硬,不肯把房子轉給弟弟,她的親生父親竟然心一橫,把她從三十幾層高樓推了下去。
那一瞬間,林啾發現人的眼睛真的會說話。她看到父親面色猙獰地告訴她,坐幾年牢,換一套城裏的房子給兒子,值!
她死得太快了,沒有機會告訴這幾個黑心腸的人——她只是付了首付,他們交不起按揭的!
而且,她用手機向好友直播了全程。故意殺人的爹、只會哭和抱怨的娘、被重男輕女的父母寵成了廢物的兒子……下半生,這一家人的命運便是伏在煉獄中,苟延殘喘!
林啾當時強忍着內臟破碎的劇烈痛楚,在臉上凝固了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不曾想,死亡竟然不是終結。眼睛一閉,一睜,她居然穿越到一本看過的中,頂着紅蓋頭,坐在婚床上,接收了原身林秋的全部記憶。
莫非……蒼天嫌她上次摔死的姿勢不對,要讓她再摔一次?!
望着底下的深淵,林啾深吸一口氣,雙手死死攥住鐵鏈,越攥越緊。
苟住。築基中期的體能大大強於普通人,只要堅持住,風早晚會停。
林啾徹底穩住了心神。她閉上眼睛,細細地感受着身旁的風。她一定不會死在這裏,她會好好活着,活得比誰都要好。
終於,風勢漸緩了些。林啾嘗試着慢慢撐起身子……
腰身忽然一緊。一股力量試圖把她從鐵鏈上拽開。
林啾攥得更緊了,指骨繃出「咯咯」聲。
「鬆手。」頭頂響起一個略帶着幾分無奈的聲音。
「嗯?!」林啾吃力地把脖子扭了半個圈,只見魏涼踏着風,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負在身後。
大紅的衣袍在山風中上下翻飛,襯得他臉更白,發更黑,顏色更甚。
見她依舊不鬆手,魏涼揚起衣袖,一隻修長漂亮的手划過利落的弧,斬在鐵鏈上。
鐵鏈斷得乾脆,長長的鐵鏈盪過大大的弧線,落向淵底。林啾拽着一截短短的鐵鏈,栽進了魏涼的懷裏。
他把她翻了個身,面朝着他。
「怎麼,一刻也不捨得離開我身邊?」他的面容依舊清清冷冷,語氣卻帶着幾分戲謔。
林啾嘆息:「我只想去看看大師兄到底死了沒有。」
魏涼唇角微動,正要說話時,見柳清音御劍破風而來。
此刻的林啾整個窩在魏涼的懷裏,小臉煞白,眼尾微紅,雙手緊緊攥着一截斷掉的鐵鏈,竟是有種難以言喻的風情——既楚楚可憐,又莫名香.艷。
柳清音的臉更白了。她再難維持原本的風度,當即轉身御劍而去。
月光下,魏涼的眼底滑過一抹涼薄的笑意。
他漫不經心地踏着風,把林啾帶到大弟子秦雲奚居住的雲鶴峰。
修真之人的住處不求美輪美奐,但求靈氣充沛。
踏上雲鶴峰,林啾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呼吸時,絲絲縷縷清涼濃郁的靈氣沁入肺腑,很顯然,在這樣的地方修行,一定事半功倍。與之相比,魏涼的主峰可以算得上靈氣貧瘠了。
萬劍歸宗的七大劍仙門下各有無數弟子,每一峰若是單獨拉到外面,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宗門。秦雲奚醒來,雲鶴峰的弟子們個個臉上帶着喜色。
見到魏涼行來,弟子們垂首斂衽,大氣不出,退到一旁讓出道路。
「劍君。」
魏涼帶着林啾踏入秦雲奚的洞府。
秦雲奚躺在寒玉床上,臉色慘白,眼睛半睜半閉。周圍立着三個人,除了柳清音之外,還有排行第二和第四的兩名男弟子。仙魔一戰中,七大劍仙折損了三人,如今只剩下這三個半。
「師尊!」三人一絲不苟地行了禮,微微退開。
魏涼走到近前,一雙清冷的眼睛居高臨下罩住寒玉床上的秦雲奚。
不知為什麼,林啾覺得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裏,看似望着秦雲奚,其實目光根本沒有在他身上聚集。
林啾倒是頗地興致地細細打量這個病人。
本該死去的秦雲奚活了,這是個變數。她很期待一切變數。
秦雲奚元神受到重創,雖然人已經醒轉,但神情十分呆滯,連動一動眼珠都困難。
聽到動靜,他吃力地挪着眼珠子,轉向魏涼和林啾。
林啾覺得秦雲奚就像一台非常非常非常卡的計算機,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延遲都會長達十幾秒。
看着他,林啾感覺自己都變卡了。
秦雲奚的目光終於落到了魏涼的臉上。
林啾看見,他的眼神很慢很慢地發生了變化。他的眼睛緩緩地閃爍着,似有千言萬語說不出來。他的呼吸變得異常急促,又急又重的呼吸和那慢到了極致的神情變化怪異地融合在一具軀體上。
「大師兄!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師尊說?不要急,你不要急!」柳清音疾步上前,按住秦雲奚的腕脈,渡入靈氣幫助他平復心緒,「那幾個大魔修已被全數消滅,你現在只要安心靜養,萬萬不要多思!」
秦雲奚掙扎着將目光轉到了柳清音臉上,眸中緩緩浮起痛苦之色,痛色之中,仿佛還藏着深深的慕戀。
林啾絲毫也不覺得奇怪,她知道所有男人都喜歡柳清音。
仿佛察覺到了林啾的注視,大師兄秦雲奚緩緩轉動眼珠,盯住了身穿大紅喜袍的她。
林啾心頭一跳,忽然感到一股極強的厭憎撲面而來,她猝不及防,下意識退了兩步。
那股惡意如影隨形,鑽進了她的身軀!感覺難以言說,就像是被冰錐刺中了一樣。
林啾驚駭不已,抬頭一看,卻見在場各人面色如常,根本無人留意到她的異狀。
再下一刻,她聽到腦海里傳來「轟」一聲破滅般的巨響,識海中的混沌一掃而空,眼前亦真亦幻,「看」到一朵蓮苞靜靜懸浮在無邊識海之中。
意念觸到這朵黑色蓮苞時,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林啾腦海里多了一些與它有關的東西。
此物被稱為業蓮,源於上古血脈。林氏一脈中,每千年才會出現一個覺醒業蓮之人。一旦業蓮覺醒,便需要源源不斷地吸收來自他人的惡意。
惡和罪,便是業蓮的養分。
若是業蓮得不到足夠的滋養,便會反噬主人,將她吸乾。
有壞處,自然也有好處——業蓮每開一瓣,身負業蓮的人修為都會突飛猛進。最外層八片蓮瓣開啟時,便可以釋放絕強殺招,滅殺元嬰強者不在話下!業蓮共有五層,難以想像開啟全部蓮瓣之後將有多麼恐怖!
林啾心神震撼,久久難以回神。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吃力地將意念抽離識海。她瞪着寒玉床上的秦雲奚,心頭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所以這個人是有多厭恨她,才會激活了她的天賦血脈?
她一動不動與秦雲奚對視,識海中的業蓮緩緩伸展一片花瓣,花開一半,停住了。
林啾抬起眼睛,把在場幾個人挨個瞪了一遍。
很遺憾,除了秦雲奚之外,別人對她都沒有那麼大的惡意。
林啾垂下眸,心驚肉跳——原著中的女配恐怕也是覺醒了業蓮,這才走上瘋狂作死的不歸路。原來,不僅僅是愛而不得的恨啊……
她定定心神,再次把回憶捋了一遍,發現原身和大師兄秦雲溪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哪來這麼大恨意呢?
林啾挑了挑眉,唇角浮起壞笑。
既然無緣無故對她滿懷惡意,可就別怪她逮着他可勁兒薅羊毛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