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憶然忽然有一些煩躁。
她很少有這種情緒。
但是,的確是有些煩躁。
過去的她,雖然沉默寡言,但也不會被其餘的人恐懼,尤其,連她自己都意識到,自己的內心,原來藏着一個可怕的自己。
「丁香前輩。」藺憶然取出了自己的玉令。
想着隨便說點什麼,都比沉默無聲要好。
於是她問了戰線的情況。
「你所守護的j-23戰區地段,基本上已經解決了,其餘的地方還沒有結束,一部分部隊已經趕過去支援。」丁香回答道,然後停頓了一下,「你這次戰鬥的評價,為你爭取了不少積分,足夠兌換那件寒月衣,如果想要兌換的話,我安排一架戰機來接應你。」
「」藺憶然猶豫了一下。
並非不想去,她現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空中堡壘。
但是,自己此刻的形象
藺憶然竟然有着絲絲害怕見到沈逸。
會被訓斥嗎?會失望嗎?
明明昨天的時候,都提醒過她這個問題,今天一踏到戰場上,卻又完全的玩我。
「想要去的話就去吧。」丁香仿佛已經看出了藺憶然在擔心什麼,用清冷的聲音說道,「長官還誇了你一句,這一次,幾乎是你一個人,就解決掉小半的異獸。」
一句話,機艙內的其餘幾人,都有一些羞愧。
他們的確沒有做什麼事。
從藺憶然踏入戰場的那一刻起,其餘人的壓力,肉眼可見的下降。
這就是四階超凡的力量。
沈逸還只是這個層次的時候,都能夠為七八萬人,擋住火山噴發。
當然,法師的爆發與劍客的持續作戰,還有個人的特性各有不同。
而藺憶然的表情,也有了些變化。
誇了她一句?
誇得什麼?
藺憶然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所有人的畏懼和躲避加在一起,也比不過先生的一句誇讚,畢竟,那可是來自於泛人理守護協會的特派員。
戰機很快抵達。
藺憶然在其餘的人有些羨慕的目光之中,躍上戰機,朝着天邊極速飛去。
來到空中堡壘上的時候,沈逸依然站在甲板最前面。
那裏儼然成為了他的專屬地。
他就是在這裏看着整個世界。
藺憶然本來想想去全面的清洗一下,再來見先生,但沒有想到,戰機直接在旁邊降落。
她也只能夠走過來,卻沒有靠近,而是遠遠的站立。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
再美的女人,在屍山血海里泡一天,也會變得醜陋。
「有沒有失望和委屈?」沈逸的聲音,飄到了她的耳畔,而他已經轉過身,一步步走過來,在半米距離停下來,「你為了他們而戰,甚至瘋魔,得到的卻是畏懼和躲避。」
「」藺憶然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瘋魔是我自己的原因,而他們只不過是人之常情。」
要說完全沒有半點不滿,是不可能的。
但藺憶然已經開始調整。
「你能這樣想,很不錯。」沈逸露出了一絲微笑,他的雙手背在身後,「你這次做的也很不錯,戰場上的專注是你的優勢,你的天賦,況且在戰鬥結束之後,你也第一時間讓心中的劍歸鞘,至於他人的態度我教你一句話吧。」
藺憶然抬起自己的眼眸。
認真的傾聽。
「只在意自己需要在意的事情,就足夠。」沈逸說出了這句話。
「只在意自己需要在意的事情」藺憶然默念了一遍。
她明白這句話中的意思。
她也注意到沈逸的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她覺得,自己距離家鄉,距離那些人更遠了一些,但是,距離協會,距離先生卻更近了一些。
不,不是錯覺。
藺憶然低下頭,看了眼先生與自己的距離。
比那些人與自己的距離,真真切切的更近。
「憶然,定當銘記在心。」
藺憶然揚起依然佈滿血污的面龐,抿着嘴,同樣露出了微笑。
沒錯,她只要在意自己需要在意的事就好。
「這是你想要的寒月衣,回房間清理下吧。」沈逸一抬手,一個古樸的盒子,出現在手心中。
「是,先生。」藺憶然接過了盒子,轉過身。
背影不滿了血污,但是腳步,非常的輕鬆。
丁香的虛影,出現在沈逸的身邊。
「她對協會協會的歸屬感,越來越深了。」丁香輕聲說道。
「這是好事,我本就需要好好的培養一下新人。」沈逸輕笑了起來,「況且,守護人理,原本就不是一條容易走的路。」
恐懼和疏遠算什麼。
辱罵和詆毀都常見。
泛人理守護協會,固然屬於人類的陣營,但也同樣高於芸芸眾生,這無關於他們自己的認知,只關於力量和地位。
而丁香卻沒有再看着藺憶然,而是看着自己的艦長。
她那清冷的面龐上,也同樣露出絲絲笑容。
「艦長,也很享受呢。」她在心裏想道,卻沒說出來。
此刻,在整條戰線,落日的餘暉完全消失。
漫天的星河顯露出來。
然而大地上,依然時不時的爆發出璀璨的橘黃色光。
戰鬥沒有結束。
即便是藺憶然廝殺了一整天的戰區,在短暫平靜後,也陸陸續續的有異獸重新湧上來,只不過沒有攻擊城牆,而是撕咬着那些異獸的屍骸。
而且越聚越多。
其它一些戰況激烈的地方,也同樣是如此。
總指揮部的眾人,心中極為的不安。
「水下雷達探測,海岸邊上的異獸,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藺信然看着面前的眾人,加重了語氣,「這很危險,非常危險,如果是這個數量,我們的一些防區,不一定守得住!」
戰鬥了一天。
士兵、武器,都有所損耗。
然而,異獸的數量還更多。
此刻的平靜,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對比之下,今天的獸潮,或許只是些許小雨的程度!
「調集力量吧。」顧奇水沉聲說道,「那些異獸的屍體總夠這群畜牲吃幾天,調集力量,補充防禦薄弱區,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我們已經在做了,但按照這種戰況,別說半個月,下一次攻擊都不一定守得住!」藺信然的表情無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