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摸了摸下巴,自然能看出老人滿身髒污都掩不掉卓絕的氣度,倒像是個世外高人。
而後,她淡淡地道「沒錢,找富得流油的韓家主請,韓家主就是那位長得不成人樣的。」
言罷便施施然地往外走,徒留下險些揪斷自己雪色鬍鬚的老人。
以及後方才剛神清氣爽走出來的韓家主,聽到「不成人樣」四個字,險些給氣得原地去世了。
慕府滿門忠烈,怎麼就出了葉楚月這麼個小土匪,遲早會氣死他。
韓家主冷哼了聲,還想當着守衛的面,表現出溫良友好。
於是乎,走到了老人的面前,堆滿了虛偽的笑「老人家,餓了吧,來韓府,大魚大肉給你備着。」
老人冷漠地望着他,眾目睽睽之下翻了個大白眼,旋即精神抖擻生龍活虎的起了身,緊跟上了楚月的步伐「小姑娘,老朽有幾兩碎銀,請你喝茶也不是不可以。」
韓家主「……?」 楚月瞧着健步如飛的老人,聽說不用有人請喝茶,便欣然答應。
老人卻是目瞪口呆。
堂堂武陵將軍,慕府的新鮮血液,怎的這般摳?
老人心中腹誹萬千,但還是尋了個茶樓,與楚月坐下飲茶,近距離的觀察小丫頭。
「聽聞武陵將軍,在南郊三城捨己為人,不顧個人生死,實乃好將也。」
老人端起一杯茶,笑飲入喉,對其讚不絕口。
「災難面前,不曾退縮的將士,都是好將。」楚月淡淡道,隨即放下茶杯,尋來店家點了最貴的茶。
白髮老人眼角餘光瞅了瞅茶的價格,只覺得肉疼不已。
攢了六十年的積蓄,莫非要給一次揮霍成空。
「再來一百份雞腿吧。」楚月又道。
「姑娘,這是茶樓。」店家詫然。
「那便勞煩代跑一趟了,價格好說,不差錢。」楚月闊氣地說。
坐在對面的老人,剛喝下一口茶水,險些給驚得噴出來。
不差錢?
都是用他這老人家的錢,算什麼不差錢?
「那好——」
店家臨走之前,多看了楚月幾眼。
實在是想不通,這瘦瘦弱弱的姑娘,怎的胃口如此大。
「武陵將軍,對今日之慕府,今日之北洲,有何看法和見解?」老人故作神秘高深捋了捋鬍鬚。
「一團亂,不成器,久而久之,終被他族蠶食。」
楚月指腹摩挲着茶杯,戲謔地道「古往今來,優勝劣汰,大浪淘沙,是成王敗寇也,為王之人,六合八荒盡顯出帝王風範,英明永存於世,由後人歌頌而敬畏。敗者便如風中塵埃,縱全力以赴,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若要說這北洲和慕府,老人家,你不該比我更清楚嗎?」
聽得此話,老人瞳眸一縮,震驚地望着楚月,拿着滿杯茶盞的手,都在克制不住地發顫。
「那論這凌天的天下,和分裂許久的五大陸,將軍有何高見?」老人放下茶杯,迫不及待地再問。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楚月言至此,頓了頓,方才抬起眼帘看向老人,繼續道「神脈九洲和獨立十城各大勢力之間,相安無事多年,雖有明爭暗鬥,偶有小規模的利益之戰,但風平浪靜太久,便意味着真正的暴風雨即將來了。再說五大陸,曾經都屬於一個大陸版圖,其名為帝域,因一場天帝之亂,戰鬥餘波分裂大地,形成了五個大陸,但五大陸分裂多年,也該合併,重回當年笑傲群雄時了。」
老人驀地激動站起「好!說得好!大陸內必分裂,五大陸必合併,只有在廝殺和戰爭之中,才會誕生新的時代和帝王。」
楚月從容不迫地飲茶,眉間流動着旁人看不懂的神色。
她的餘光,悄然地望了眼茶樓偏處。
她的神農之力,早便發現從離開軍機處開始,就有一道實力強大的氣息,始終都在跟着她。
老人沒有察覺到楚月的分神,雙手撐桌,昂揚道「古老的神魔族斷言過,人間各位面,九萬年出一個曠世奇才,或是一群曠世奇才在亂世之中展開皇圖霸業和鴻鵠之志。」
「九萬年前我帝域有劍帝、鴻蒙仙帝、鬼皇等等驚世之才,方才有了凌天九萬年的太平,但現如今,我凌天雖在五大陸之中,資源豐富不如其他,武者天才數量亦不如,但老朽想,這位曠世奇才,帝王之相者,就在老朽的眼前。」
「老朽暗無天日許多年,只為得一良主,天下有一明君,若武陵將軍與老朽志同道合,可介意多一位幕僚?」
楚月不語,坐在長凳許久,慢慢地喝下第二杯茶。
茶盞的香味四溢,充入了鼻尖。
她目光平和地望着澎湃激昂的老人。
「將軍,是老朽激動了,冒昧了……」
老人的熱血之情,頓時涼了下去。
分明幾百歲的人了,竟還學着年少輕狂熱血沸騰的那一套。
倒不如眼前的小丫頭片子來得沉穩。
「砰。」
楚月動作微輕,將茶杯壓在了桌面。
她一言不發卻是緩慢地站起了身來。
老人疑惑不解地望着眼前的姑娘。
楚月挺直脊背,緩緩地抬起了雙手,對着老人拱手頷首「晚輩葉楚月,得老族長的指點,是晚輩之幸也。」
老族長驚詫不已在原地怔了很久,才說「你早便知曉?」
「初遇不知,而今推心置腹,前輩有我慕府之魂,身為慕府後輩,若識不出老族長,豈非笑談?」楚月眼神明亮。
老族長捋了捋鬍鬚,大笑出聲「老朽沉寂六十載,是為護慕府周全,是為等能讓天下大統能讓武者不再艱辛的明君,六十載了啊,老朽等過,盼過,亦失望過,這蒼天終究有眼,讓老朽盼來了礦世明君。」
老族長抱拳低頭「將軍,你非大將之相,是有帝王氣運者,老朽重新出現在光明之下,願助將軍一統五大陸,驅散這世間污穢,讓所有武者都活在光明之下,讓慕府得以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