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風、烈瞳金等等,蘊含諸位神力的鋒芒在穹頂激盪,甚至連女媧你的神力亦在其中。此事究竟起因為何?」
五百年方有一晤,諸神齊聚的洪崖境,此回卻提前了一些時日。只因謝雲書那對此間尚屬異物的「劍」,引動了整片天地的變化,自然亦使得三皇十神之首的伏羲大為震驚。而縱使不提橫空出世的「龍潭」,光是始神燭龍連續兩次睜眼,就足以說明天地間出現了莫名異兆。
不過,伏羲最後提到地皇女媧,卻不是發現了什麼異樣,主要還是因為女媧跟他一直不對付。而這百年來,伏羲不予降雨,刻意削減人族數量,正巧在他看來,乃是女媧針對他的動機。
「羲皇未免輕看於我?」
女媧俏臉含煞,不乏率直道:「往昔縱有異議,吾亦會委婉道出。怎可能突然至諸神於不顧,私自行事?」
「可除你以外,誰又能說動諸神讓出少許源力?」
「這……吾只能說,非吾所為。」
對於這一點,女媧一樣百思不得其解。縱使她偏向鼓勵人族發展,卻從未輕易把自身神力,乃至要求同族讓出本源。
不過,伏羲本來也沒想懷疑女媧。但這鍋除了女媧能背,其他人大體是背不了的。誰讓她是地位僅次於伏羲的地皇呢?
女媧一時語塞,卻也斷然不肯認栽,轉而向夜神求證道:「閻羅,你可曾發現線索?」
「命盤之上眾生命運,並無任何蛛絲馬跡。」
作為神祗渡過漫長歲月,夜神閻羅頭亦一回感到了棘手。連落在他肩膀上的烏鴉都似乎感應到主人的失措,不見了往昔的靈動,生動的表現了什麼叫做鴉雀無聲。
過了許久,閻羅方道:「吾等諸神自從盤古清氣衍生出世以來,從未遇見類似狀況,還須由羲皇裁決。」
「羲皇,汝既懷疑是吾暗中攛掇,不如就由吾親自調查?」
不等伏羲給出回復,女媧即主動請纓。當然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卻是不想讓伏羲再增長勢力,逐漸無法遏止。
伏羲見狀亦未阻止,遂向金雷神君蓐收下令:「女媧若有所求,蓐收你當適時協助。」
「我明白。」
「飛廉你也與我同行。」
「好。」
縱使三皇十神內部,一樣立場分明。雖說大家都敬服伏羲,可對伏羲的做法卻非均感認同。伏羲同樣清楚這一點,但諸神之間並無內鬥之患,因此尚信賴女媧,一如女媧依舊對他抱有敬意。
貌合神離總歸先得貌合不是?
而在女媧化作一團幽火從白玉輪上離開後,夜神亦捲起一襲黑羽與青色的飄風一併而去,前後來到命盤之處,再度試着從中找出線索來。
不過同一時間,謝雲書卻看着周身清光濛濛,宛若出水芙蓉一樣的幽蓮,道:「這一次麻煩你了,不然時時刻刻被人盯着,總歸不太舒服。」
「小事一樁。」
作為真正掌控生死輪迴權柄的女神,幽蓮對別人試圖通過命盤感知她跟謝雲書的行為,瞬息即如心血來潮精準感應。
因為無數年後,謝雲書曾經見過此界衰老的女媧跟飛廉。謝雲書並不想干涉太多,遂請託幽蓮掩蓋了命盤上的異象,省得被三皇十神留心。
輕而易舉達成目的後,幽蓮卻有些新奇道:「他們之中,並無能掌握輪迴之輩?」
「干涉可以,掌握不行。眾生的命魂對他們來說,乃是不可琢磨之物。畢竟,他們僅僅是從盤古清氣中演化的第一批神族,並非真正的造物者。」
謝雲書三言兩語稍作解釋,而後就請幽蓮繼續上路,終於來到了北境的不周山。此山之偉雄壯闊,難以一言蔽之。而謝雲書跟幽蓮以常人之身蒞臨,亦不過僅如高空俯瞰下的渺小黑點。
不過,考慮到自身的力量屬性,曾經跟三皇十神略有牽扯。
謝雲書略一思索,索性把自己的真元特質,完全轉化成歸墟內的神龍與天火之息。至於幽蓮神力隱幽虛幻,無從捉摸,本就不在限制之中,跟着謝雲書亦步亦趨,穩然踏上了進山的崎嶇道路。
漫漫風雪屏障,遇弱則弱,遇強則強,足可擋下諸天神祗。但謝雲書掩蓋了自身跟腳,又以三書秘法修改適應不周山地界內的規則後,光是這一層屏障就對他的存在毫無感應,任由兩人自由徜徉而入。
饒是如此,就算兩人體格渺小,微不可察。此時的不周山尚未發生天柱傾頹的大事件,不周山一大圈山脈龍窟中,生活着成千上萬的角龍,就連應龍都有不少。兩個「螻蟻」一樣的人類闖入龍族的土地,本身就意味着逾越冒犯。
剎那間,時不時有流火、龍炎飛竄,像是在折騰戲弄着玩物,從諸多角龍的龍鬚大口內噴涌而出,直往兩人身上落去。
誰知無窮龍息,竟似循本歸源,盡入指掌,泥牛入海。謝雲書卻如閒庭信步,與幽蓮步步踩着虛空,不刻即近不周山一旁側峰山腹龍穴,悠然解說道:「這個龍穴里,擺放的就是開天之初的創世火,乃萬物之因,超脫於盤古與燭龍的無上存在。」
幽蓮目露凝光,絲毫不覺危險:「可妾身怎麼覺得,祂似已奄奄一息?」
「因為燭龍在化為不周山天柱撐天之前,為了救下義子鐘鼓耗費了大量龍力,才把鐘鼓從創世火的炙烤中救了出來。那時的鐘鼓為了獲取力量,令燭龍刮目相看,妄圖闖過創世火,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謝雲書如數家珍,給幽蓮講起古來,說道:「正因於此,本無虛體憑依的創世火遭受了重創。恐怕現在,祂連阻擋鐘鼓的餘力都已不存。」
「難怪……」
「對我和父親了解入圍,你非尋常的……螻蟻。」
除了曾經被當成祭品,為他獻上過琴曲的師礦以外,鐘鼓從未給過任何人類好臉色,動輒即是玩耍一般將人撕扯成萬千碎片,拋棄如敝屣。
然而今日今日,鐘鼓在忍住防護疏漏初生的怒火後,此刻竟詭異地發現謝雲書的確是個人類。但一個年在百歲左右的人類,又如何能擁有這等力量,卻使得鐘鼓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鐘鼓對於外人從來不假辭色,哪怕謝雲書身上裹着濃厚的龍息亦然:「異族,偷偷摸摸潛入不周山,妄想為何?」
「偷偷摸摸?我們可是正大光明走進來遊覽,不用說得那麼難聽嘛。」
「哼,狡詞!」
龍息如同金色的絲綢,裹住了宛若少年一般的鐘鼓強健身軀。額上的珊瑚龍角,發出一道金雷一般的閃光,攜帶着能令舉世沉淪的偉力,雷厲無比狂飆向謝雲書。
能殺則殺。不能殺,也要往死里揍。這是鐘鼓一以貫之的臭脾氣!
「看來,自大習慣了,讓你太久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
面對兩個始祖神與創世火下的最強者,謝雲書依舊淡定。但見金光撲面殺至,謝雲書身體卻碎似琉璃,任由龍力穿體而過,宛若一朵開天之火,散而又聚,完好無損!
「這種火?」
親眼目睹這一幕,鐘鼓不由往龍穴看了一眼,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憶,以及對銜燭之龍的深深自責愧疚。
雖然鐘鼓當年闖關失敗。但在燭龍的傾力救助下,卻又因禍得福,融合了大量燭龍龍力與一縷創世火的精髓,方能脫胎換骨,實力一躍隱隱凌駕諸神之上。
正因為強大,鐘鼓此刻才更顯驕橫跋扈。縱使感覺到了異樣,他依舊桀驁不馴道。
「當年的祂都擊垮不了我,就算再來一次類似的火焰,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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