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不能接受。」
「……」
「但我相信,沈青鋒沈盟主現在一定更不能接受。」
皇甫卓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完全接不上謝雲書的茬。可皇甫卓的表情卻深深出賣了他自己:顯然,皇甫卓也非常不能理解,居然有人能離譜到這種程度。
像歐陽門主歐陽英行事雖有些優柔寡斷,卻斷然做不出找托的無恥之事來。而蕭長風和亦正亦邪的禿驢暗通款曲,純粹是他這徒弟自作聰明,私下單方面的行為。
但好說歹說,無法和尚的落敗,總能找藉口歸咎於巧合,或者是天意站在蕭長風這一邊,挑不出什麼硬的破綻。
並且這蕭長風雖說天資一般,身為劍山莊大弟子,基礎卻還相當紮實,能贏過無法和尚,仍可歸功於師門調教有方。
另外,謝雲書其實也不怎麼在意蕭長風取勝:反正在外人看來,贏過強敵的對手,再被謝雲書打敗,方能體現試劍的含金量嘛。
可,這最後一組的沈齊,那就離譜到西天了。
這位武功稀疏平常的紈絝公子,對上了不知哪裏來的「意劍書生」赤中武。
明明赤中武已經「表演」得十分努力,仍然背不住沈大公子太拉跨。就算兩人表面實力差距不大,但沈齊只剩下花拳繡腿……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沈齊刺出去的劍、踢出去的腳,連外行看着都綿軟無力,更別提這裏大多都是行家。結果最後逼得赤中武,不得不主動腳下一滑,猛地撞到了沈齊的拳頭上,賣了個大破綻,才「艱難」輸掉了比賽。
誰知,沈齊好像壓根不覺得,自己是靠混混上來,當下還春風得意地拱手賣弄,頓時換來一片噓聲。
「前幾年就聽說,沈盟主的兒子是個草包,沒想到能草包到這個程度。」
「不過,沈盟主也不是後繼無人。聽說那位仙霞派高足,修為早已出神入化。如果沈姑娘來的話,定能一舉奪魁。」
「切,世上誰不知道沈盟主瞧不上閨女。再說了,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沈欺霜還能算沈家堡的人嗎?」
沈青鋒自家人知自家事,原本沒指望他這兒子能夠奪魁,只要第一場沒被當場淘汰,也不算丟多少面子。
這下倒好,贏是贏了一場,臉都被這不孝子丟光了。偏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耳邊充斥着貶損譏嘲,沈青鋒還拉不下臉訓斥,只能幹坐在座位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皇甫一鳴老陰陽師了,當場擠兌道:「一戰而勝,不愧是沈盟主愛子,盡得沈盟主真傳。」
「哼,不勞費心。齊兒不爭氣,我回去自會管教。只希望皇甫門主的劍,能像你的嘴一樣硬氣。」
「在下拭目以待。不過下一場,令郎就要先與犬子切磋,還請多加留情啊。」
沈青鋒憋一肚子火,聞言看到沈齊和皇甫卓同上擂台,兩人左右站定,頓時知道要糟。
一看皇甫卓劍路嚴謹端正,並且毫無輕敵之念,註定沈齊只能挨打。沈青鋒都懶得看下去了,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哼了一聲閉目養神。
清楚這一戰高下已分,對自家兒子的能力極為信賴,皇甫一鳴自得不已,就不繼續刺激沈青鋒,不然顯得過於咄咄逼人。
而四強戰第二場,謝雲書上台之前,想了想故意找夏侯彰換了把劍。不然磐龍劍這種神兵拿在手裏用,之後就算奪魁,也容易讓須頒獎贈送鑄兵的歐陽家下不來台。
人家的佩劍比送的還好,折劍山莊不要面子的嗎?
不過,既然不是姜承的話,謝雲書碰上歐陽家其他人,動起手來也不準備謙讓:「蕭師兄,請。」
「哈,長風虛長几歲,忝應這一聲師兄。謝師弟,請。」
「……」
稱一聲師兄是給臉,蕭長風居然真就認了?
那「晚輩」向「前輩」請教,就不必留情了吧?
夏侯精於弓騎戰陣,卻不意味不會劍法。只是夏侯家的劍法,乃演變於騎射槍法,穩健平活,比不得其他兩家。至於上官世家,大多以奇門暗器見長,來參加品劍大會,那是真就一湊數的。
此時此刻,謝雲書用劍法對上歐陽家學,無疑令蕭長風竊喜不已。然而,謝雲書二話不說,這劍便似飛龍突進,動如雷震,腳下瞬息拉近距離,劍光虛實相掩間,銳不可當,打了蕭長風一個出其不意,只得聽風辨位斜前一擋。
最讓蕭長風驚異莫名的,卻是雙劍交駁瞬間,謝雲書相對雄厚的真氣排山倒海壓過身來,明擺着高出一頭,令他反制都格外困難。
不過,歐陽世家絕學,長於融一絲雷霆之威。與敵人交手過程中,猛一爆發,輕則令人麻痹須臾,重則使對手當場脫力。
蕭長風一遇窘境,當即將丹田內的真氣全數激化。雖說他個人體質並非雷屬,但真氣附着利劍傳導,依舊能令謝雲書虎口一麻。
相比較繡花枕頭沈齊,蕭長風好歹下過苦功,縱使落入下風,心中怨懟不平。自知功力不及謝雲書,蕭長風猶不忘當即猛催真氣,決意現場孤注一擲,迫使對手趨於頹守之勢。
誰曾想,謝雲書剛一察覺手腕一麻,鬆開的劍即將跌落之時。謝雲書非但沒有浪費時間,再去前趨伸手握緊,給蕭長風趁虛而入的機會。
與此相反,謝雲書隨運真氣黏着劍尾,在這短短數寸之距內,隔空以氣引導兵刃。霎時,三尺青鋒如同靈蛇盤剝,削弱蕭長風悍猛真氣,順杆而上,頓使對手進退兩難。
雖然脫離謝雲書手掌,這一劍卻進得猝不及防,大為出乎意料。石光電火繞着蕭長風利刃數匝,劍身便已螺旋遞進貼面,寒光凜冽橫在蕭長風脖子上,宣告勝負立判。
「蕭長風居然敗了……夏侯家竟然有這等英才?」
「敗得比流星劍還快,不可思議。」
謝雲書第一次取勝,還能說別人沒看出門道。連續兩次都贏得乾淨,他就免不了眾人交口議論了,讓夏侯彰難得漲了一回臉。
就連罡斬都點評道:「小謝還沒入修仙門牆,就懂得用御劍的技巧,駕馭俗世武學。這份臨陣應變,一點都不像初入江湖的小子。」
草谷頷首同意:「天資上佳。」
「那再過些年,不就有人陪我練手了?」
看到這裏,觀戰台上偷窺的罡斬,略見納悶神色,疑問道:「師姐,掌門師兄當真沒有收小謝入門的打算?」
「未曾。」
草谷想了想幅度不大地搖搖頭,溫聲委婉道:「掌門這時不收,當是仍對謝雲書的魔氣來源尚有猶疑。但,估計也是不必。」
「不必?」
罡斬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遺忘了什麼重點。直到眼角餘光一瞥,發現喜笑顏開的李憶如,他才猛地一拍腦門,乾笑兩聲說。
「咳,那是,入不入門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