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寇智西面對悄悄尾隨出來的丁遠森說的幾句話,倒是怔在了那裏,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我為什麼要騙你。」丁遠森笑了笑:「你按照我說的去做,肯定會有所收穫的。」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為什麼?」
丁遠森沉默了一下:「那些,還都是孩子。」
「謝謝你,先生,能夠請教一下你的名字嗎?」
「沒有必要了。」
「先生。」看到丁遠森轉身要走,寇智西急忙補充了一句:「我一定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丁遠森沒有回答,而是徑直回到了茶館裏。
似乎有些衝動了。
可明知道會發生一些什麼,自己卻不去阻止?
算了,真的會有後患,自己再想辦法解決吧。
「丁中隊,尿完了。」
一看到丁遠森回來,趙勝急忙說道:「剛才小虎來了,遊行隊伍很快就要到了。」
「知道了,行動吧。」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團結起來,一致抗日!」
一陣陣的呼聲由遠而近。
無數的橫幅、旗幟出現。
大隊大隊的學生高呼着愛國口號洶湧而來。
市民們紛紛從家裏探出腦袋。
西段,妓院雲集的地方,一下子就熱鬧了。
妓女們一個個從妓院裏出來,對着對面的遊行隊伍指手畫腳,嘻嘻哈哈評論個不停。
有人還不斷的朝隊伍招着手:
「小哥哥,進來坐坐,姐姐幫你暖完被窩再去遊行。」
這頓時引來了一片笑聲。
行進到中華書局的時候,意外忽然發生了。
遊行隊伍里忽然傳來了一聲慘叫。
接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的從隊伍里沖了出來。
「殺人啦!殺人啦!」
「學生殺人啦!」
十幾個聲音同時響起。
這一突發情況,頓時讓現場大亂。
「學生行兇,逮捕兇手!」
早就等着的巡捕們迅速一擁而上。
「不是的,不是的。」一個學生大叫:「我們沒有殺人,那個人自己混進隊伍來的。」
可他話還沒有說完,一根警棍已經兇狠的落到了他的腦袋上。
學生捂着腦袋痛苦倒地,血,從他的手指縫裏流出
「你們憑什麼打人!」
無數的學生憤怒的圍住了幾個巡捕。
不遠處的羅登探長就在等着這個時候,他把手裏的煙頭一扔:
「抓人!」
所有的巡捕全都沖了上去。
接着,是萬國商團和武裝巡警。
最後,就是那些青幫分子!
如狼似虎。
早就準備好的傢伙,瘋狂的落到了學生們的身上。
這些學生手無寸鐵,哪裏會是這群流氓的對手?
不斷的有人倒地,然後迎來一陣拳打腳踢。
不斷的有人被戴上了手銬,不顧他們的掙扎,強行被帶上囚車。
亂了,完全亂了!
一場愛國遊行,瞬間便釀成了一場血案!
「渾身是血」的蛇眼老八,和自己兩個同夥急匆匆的朝着這裏跑來。
一看到丁遠森他們早就在等着了,使了個眼色。
「巡捕房的。」趙勝一亮證件:「別動。」
「是,是。」
蛇眼老八聽話的站住了腳步,甚至還伸出了雙手。
趙勝讓人給他們上了手銬。
蛇眼老八笑嘻嘻地說道:「趙爺,晚上請您喝酒。」
「成了,成了,趕緊的把事情辦完了回家去。」
看到蛇眼老八和他的人被帶到一邊,丁遠森沉聲說道:
「動手!」
「好勒!」
田家武掏出了短棍。
「做什麼?」
「不是您讓我們動手的?」
「你他媽的豬腦子。」丁遠森罵了一聲:「你們他媽的看到外國人打咱們中國人開心?還要當幫凶?他媽的那裏都是一群流氓,你們他媽的好意思看到一群學生被打了?」
他一臉罵了幾聲髒話,田家武都對他給罵
懵了:「那您說我們該怎麼辦啊?」
「說你是豬腦袋你還不承認。」詹良冷笑一聲:「看着機會,把那群學生娃娃能帶出來幾個是幾個啊,他們又不是紅黨的人,就是喜歡衝動湊熱鬧,咱們力行社的何苦蹭一身騷?」
田家武這才算是明白過來。
看看邊上沒啥人了,丁遠森點上了一根煙:「放人。」
「哎喲,趕緊的放了吧,手都被拷疼了。」蛇眼老八叫苦不迭:「這差事就是這點不好。」
小虎先去解開了他兩個同伴的銬子,正想去解他銬子的時候,意外卻忽然發生了。
兩個記者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從了出來,對着就是一通狂拍。
「幹什麼的,幹什麼的。」
小虎立刻沖了上去。
「我們是記者,我是『申報』的寇智西!」寇智西大聲說道:「你們是誰?」
小虎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丁遠森把羅登探長給自己的證件一亮:「巡捕房的,你們記者來湊什麼熱鬧?」
那女記者指着蛇眼老闆憤怒地說道:「我們都看清楚了,就是這個人裝作被學生捅傷了,還有這兩個,也是他的幫手。」
「胡扯,一派胡言。」
丁遠森板着臉:「哪有這樣的事。」
寇智西冷冷地說道:「我們全程都看得很清楚,巡捕房勾結流氓,蓄意破壞愛國遊行,你們比流氓還流氓!」
「他媽的,說誰是流氓呢。」
蛇眼老闆怒氣沖沖:「弟兄們,給我廢了他們!」
「你敢!」寇智西卻一點都不害怕:「黃老闆,杜老闆我都認識,你們動我一下試試?」
一聽這兩個名字,蛇眼老八趕緊阻止了手下:
「你認識黃老闆杜老闆?」
「黃金榮過壽我去了。杜月笙的俱樂部開張還是我幫他做的稿子。」寇智西冷笑着:「我和我的同事今天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明天你就會被裝到麻袋裏扔進黃浦江!」
在大上海,很多時候不管是大報還是小報記者都是有些特權的。
尤其是那些頭面人物,說是附庸風雅也好,說是不想招惹他們也罷,表面上都對這些記者是客客氣氣的。
尤其是像寇智西這種很有名氣的記者,一般不會去招惹他們。
蛇眼老八果然害怕,他又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寇記者,既然你和我們黃老闆杜老闆認識,我也不瞞你,我們是張嘯林張三爺的人,今天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只當沒有看到。」
飯桶啊,丁遠森心裏都快要笑出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