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青年道士邁步走過來,笑着沖胖子打招呼。
胖子心跳如鼓,餘光不自覺瞥向季長風,卻見到季長風拇指抵在劍柄上,隨時便要出鞘。
「倘若他出手殺人,我豈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胖子想到此,趕忙伸手按住季長風肩頭,隨後笑着答話道:「這是宗內新來的客卿長老,此番特地被派到此處,還不趕緊來見禮!」
他們宗門靠上州牧府,一時間水漲船高,這慕名而來投靠的不在少數,因此青年道士一見季長風凌虛境修為,也不懷疑,趕緊拱手道:「弟子見過長老!」
季長風暗鬆一口氣,負手道:「罷了。我初來乍到,還不懂得此地規矩,因此叫他來告知詳情。」
青年道士聞言,轉而看向胖子,卻見他臉色煞白,腦門上儘是汗水,便小聲詢問:「你這是怎麼了,瘦子呢?」
胖子殺了他的心都有,掩飾不了慌張,便只好繼續編謊話:「瘦子去找女人還沒回來,你也知道規矩,這事要是被客卿長老問起,我二人可都性命不保。你說我能不怕嗎?你可千萬給我瞞住了。」
青年道士聽完,心念一動,便微笑着道:「既然如此,便由我來陪同長老。你現在這副樣子,早晚要露出馬腳。」
言罷,也不顧胖子反對,青年道士笑着上前,對季長風道:「長老,弟子裘機,這胖子口舌笨拙,還是由弟子給長老介紹吧。長老,您這邊請!」
裘機心思簡單,不過是想趁機討好客卿長老,說不定長老隨手賞些什麼,便能勝過自己數十載苦修。
季長風負着手,裝作高人模樣,自是不能拒絕,便順水推舟道:「頭前帶路!」
待他二人離去,胖子三魂不再,氣魄俱逃,簡直要嚇到失禁。
「我還是趕緊跑吧,在這裏待下去,只有等死!」
「長老,您這邊請!」
季長風跟着裘機往前走,路兩旁俱是被抓來的人,各個面無表情,更無生機。
裘機看着比胖子機靈太多,估計知道的也會不少。季長風便趁着時機問道:「這裏為何沒有女人?」
裘機道:「這個弟子也不十分清楚,不過弟子聽說抓的女人都被帶去別處了。」
季長風心中一驚,面上不露聲色的再問:「他們會被送去哪裏?」
裘機再次搖頭,略有惋惜的道:「只是再也回不來了。」
季長風跟着裘機邊走邊問,大致了解了這裏情況。
這西山不過是一個暫時關押這些凡人的地方,之後會定期根據要求,通過傳送陣法將他們送走,而西山外,也會有人定期將新抓來的人送進來。
這些修士的任務就是看守大陣,便會每日領到修煉靈石,簡直一本萬利。
而那中央的宮殿裏,坐鎮着州牧府派來的強者,統管此地所有事務。但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修煉,裘機言說他們也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事情大致了解清楚,季長風便要尋找脫身之計,回去稟報宋拯看到的一切。
正這時候,十座傳送法陣突然亮起白光,直衝雲霄。
裘機道:「這便是信號,要我們送人過去了。」
「數量呢?」
「每次十萬!」
季長風心中驚濤翻滾,雖不知內中隱情,卻仍難以平復。
「長老在此稍後,弟子去去就回。」
裘機回到自己看守的陣壇邊上,另一個道士已經利用靈石開啟陣法,白色光柱貫通天地,頗為耀眼。
裘機走到眾人面前,出言道:「排好隊,一個一個往裏走!」
地上畫好了道紋方格,每個方格里有一萬人,早已經被安排好。
這些人目光空洞,他們不知會被送去何方,卻早已經忘卻了反抗。
裘機一伸手,祭出一道靈符懸於面前,原本圍在四周的道紋屏障便被暫時關閉,裏頭的人一個接着一個往陣壇里走。
季長風靠上去問道:「這靈符能開此地所有道紋屏障?」
裘機笑着點點頭:「正是。」
季長風悄然繞到裘機身後,又問道:「那進出西山的靈符,也是你們每人一道?」
「長老所言不錯,」裘機一張手,一道明黃色靈符現在身前:「只是我們不可隨意出入,若是被發現,可是要出大事。」
季長風心思急轉直下,一把將靈符握在手裏,怒道:「這麼說,那胖子與瘦子無事宗門規矩,擅自外出,我身為長老,豈能輕饒!」
言罷,季長風便轉身朝胖子所在的陣壇走過去。
「這」
裘機一不留神,給了季長風話把,只好暗自苦笑:「胖子,不是兄弟不幫忙,你和瘦子還是自求多福吧!」
季長風匆匆趕到另一處陣壇,只有胖子一人維持大陣,難免有些吃力。
見季長風回來,胖子趕忙道:「我的祖爺爺哎,你沒被發現吧?」
季長風搖搖頭,轉而看向大陣:「我若是進去,可還能回來?」
胖子一臉不可思議,心說:你還真是活夠了,想死了。擱別人身上,躲還來不及,你卻自己往上頭撞。
不過胖子倒也實誠,出言道:「從沒人回來過,這陣法是單向傳送。」
季長風聞言點點頭,隨即心念一橫,縱身跳了進去,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刻他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
胖子來不及反應,只見到身影消失在光柱之內,張了張嘴巴:「早知道你想死,我也就無需提心弔膽了。」
一陣頭暈目眩之後,季長風立身在一眾凡人之間,入目之處血煞之氣充斥,儘是血紅之色。
不少凡人受此影響,七竅流血,堪堪廢命。
在他們外圍,是魔兵,魔將看守,嚇壞了這些凡人,便要四散奔逃,卻不想身邊依舊有道紋屏障,將他們困鎖住。
周圍的魔兵、魔將面目猙獰,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獵人對獵物的渴望。
季長風心中大駭:「州牧府竟然與魔族有瓜葛!」
待人來的差不多了,有魔帥走上前施展秘法,將這些人身上鎖住血色鐐銬,使他們不得脫逃。
隨後,道紋屏障消失,這些人被魔兵、魔帥們驅趕着往城中心走。路上有人試圖逃跑,便會被魔兵一棍打成肉泥,隨後葬身這些魔物之口。
慘象令人不堪入目,更無人再敢反抗了。或許他們已經猜到自己的結局,只是多活一刻也是最後的奢求。
季長風不敢輕舉妄動,他感受到城中有數道強橫的氣息,境界修為俱都在他之上,此時倘有異動,怕是難以脫身了。
眼看着即將穿過一片廢棄房屋,來到中心的廣場上,就聽天際一陣笑聲傳來:「讓我來看看,這裏有沒有好的玩具!」
季長風抬頭看,只見一衣着暴露的女子立於半空中,舌頭舔着嘴唇,微笑着掃過地面眾人。
最終,她的眼神落在季長風身上,伸手一隻嫩蔥玉指,點在季長風身上:「就是你了!」
天光大明,宋拯一夜未眠。季長風打探消息未歸,他只恐季長風會有危險。此地畢竟不是太岳城,他二人勢單力孤,難保安危。
果不出宋拯所料,正待他要邁步出門時,大門轟然掀開兩廂,三顆血淋淋的人頭被甩在堂內,滾落地面。倘季長風在,便能認出這三個人頭正是給他指路的老夫妻和秦傻子。
緊接着,一隊兵卒走進來,將宋拯圍在中間,梁源邁步走進來,厲聲喝道:「來人,給我將宋拯拿下!」
宋拯不怒自威,手中現出百里龍騰所賜金鞭,一時間朝廷氣運為其引動,宋拯周身道勢沖天,令人不敢靠近。
梁源冷笑一聲,伸手將州牧大印祭出,借一方天地之力與王朝氣運相抗衡,一時間竟也是勢均力敵,難分勝負。
宋拯不明所以,因此不敢全力施為,只是護住自身,出言問道:「梁大人,你這是何意?莫不是要謀反不成?」
「何意還需本官言明?」梁源厲聲道:「你縱容手下殺害我呂州百姓,本官豈能輕饒,你若再敢抗拒,本官便依照大乾例律,格殺勿論!」
二人俱是聰明人,面上的官話自身能明曉內中含義。
宋拯思索片刻,隨即便將金鞭收起,氣運之力散去,任憑身後士卒將其擒住,並未反抗。
梁源微微一笑,收回了大印,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宋大人,我早說過,你們若立時便走,本官便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只可惜,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啊!」
宋拯看向地上的三個人頭,輕輕嘆息:「視人命如草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梁源也不生氣,接着笑道:「宋大人,季長風殺人越貨,此時已經逃走,你身為共犯,怎可推脫罪名?有什麼話,還是等本官奏明朝廷,再等候發落吧!」
宋拯不言,此時爭辯毫無益處。至少通過梁源的話得知,季長風並未被他捉拿,暫時安全。
他身為欽差,即便有何違法之事,梁源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兩個士兵押着宋拯往外走,路過梁源身側,宋拯沉聲道:「原來呂州之事,比我想像的還要可怕!」
梁源笑着湊到宋拯耳邊:「宋大人,你可知道呂州的呂字怎麼寫?餵飽了上邊的口,下面的口才有飯吃。不然可就是天崩地裂,誰也活不成了!」
宋拯聞言,臉色微微變化,被人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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