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中心樂園。
「做這種事很有趣嘛?」
蘭奇亞站在一邊,看着地上神色不斷變化,不斷在自言自語的日辻真人,目光中露出一種抹之不掉的悲哀。
「庫弗弗弗~當然有趣了。」
六道骸口中發出陣陣輕笑,看了眼蘭奇亞道:「沒有什麼比看一個人墮落更加有趣了。」
而不同於兩人,地上的日辻真人則是做了一個夢。
一場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夢的夢。
……
真人走上教學樓天台,看着約自己來這裏的八木沼。
屋頂和教學樓後面一樣,是不良學生聚集的場所。
可是,今天的這個地方卻吹起了空虛的風,站在這裏的只有真人和八木沼兩人。
「我已經決定追隨骸了。」八木沼的話讓真人一愣。
「……你是認真的嗎」
「我有什麼辦法!」
八木沼大叫起來,傷口的疼痛使他的表情變得扭曲,他的眼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那可是眨眼的工夫啊,我們那麼多人在一眨眼的工夫就被放倒,這已經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了。不追隨他的話……我們真的會被幹掉的……」
壓倒一切的感覺支配了八木沼。
這種感覺是……
恐懼!
「為什麼要和我說……」
「這是忠告,你也不要違抗骸。看在舊相識的份上,我可以對你做的事不管不問,可是,骸可不會這樣。」
八木沼輕輕抓住真人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閉上嘴,乖乖照我說的做,這樣的話你就不會被幹掉了。」
「……」
「日辻。」
「……不…不行。」真人小聲說道:「我要是放棄的話,誰來把學校變好我一直以來所做的算什麼。」
「給我醒醒吧!」
哐!
八木沼粗暴地抓着真人的胸口,把他推到防止跌落的鐵絲網上。
「你做的事情一開始就毫無意義,就你一個人慢慢地做。有誰幫過你,又改變過什麼?」
「有……」
日辻真人下意識想要說有,可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來了。
真的有嘛?還是說只是自己的錯覺?
「這裏就是這麼個地方。就算你不想看到,這也是事實。厲害的人可以為所欲為,就算你偷偷摸摸地做出努力也是不能改變的。」
「我是不會放棄的……我絕對要……」
「適可而止吧。難道說,你比骸他們還厲害!」
此言一出,真人腦海中便浮現出了昨天的場景,在那地獄一般的地方,他……打倒了城島犬!
「你還是只會耍嘴皮子。實際上什麼也改變不了,只是個嘴上功夫厲害的軟腳蝦。」
「不……不是的……」
真人的身體無力地顫抖着。
「隨你的便吧。總是裝成好學生,遲早會變成沒人搭理的傢伙。」
八木沼繼續着無情的嘲諷。
「以前的你不同,空手道的實力與我差不多,有資格站着和我說話,可現在的你算什麼只是一條蛆蟲而已。不,這麼說還抬舉你了……」
「住口!」
悲痛的吼聲撕裂了空氣。
「別小看我……不許用那種眼光看待我……」
真人雙眸通紅的瞪着八木沼,其內流露出一種讓人恐懼的瘋狂。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被骸的手下打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哭鼻子的你?」
「你這傢伙。」
八木沼立刻被激怒了。
他用裹着繃帶的手擊向真人。
然而……
這一下卻被真人撥開,同時反射性的朝着八木沼揮出了拳頭。
砰!
拳頭直接命中八木沼的面門。
「啊啊啊~~」
真人騎在仰倒的八木沼身上,繼續毆打着他的面部,口中不斷發出瘋狂的咆哮。
伴隨着吼聲和淚水。
真人瘋狂痛毆打着地上的八木沼。
……
夢境依舊在持續,打了八木沼後,真人就仿佛打開了某個禁忌的開關。
他不斷的去用力量去教訓那些不會改變的不良學生,以暴力來讓他們屈服。
相比筆,刀顯然更加有用。
既然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學校的狀況,那他便融入到不良中以刀來做出改變。
一個個不良在他暴力中屈服,夢境中轉瞬過了數周的時間。
混亂不堪的學校開始了改變。
遍地的垃圾消失,破碎的玻璃被修復,學校中每個學生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這才是真人眼中學校應有的模樣。
以前在他眼中可怕的不良,實際上是如此的不堪一擊,被他打敗後全都對他表示了服從。
這讓真人整個人快速的改變。
臉上溫和之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陰霾之意。
表面上他依舊憑藉點滴努力改變校園,暗地裏卻在以不為人知的暴力統治整個學校。
而最終他做到了這一點。
……
清晨,真人心情舒暢地走進黑曜中學的校門。
「早上好。」
「會長,早上好。」
真人揮着手向對他打招呼的學弟學妹示意。
尊敬的目光讓他感到愜意。
在他們的眼中,真人就是僅用數周就振興了學校的救世主。
這種想法讓真人感到滿意,心中產生了一股暖流。
把學校恢復原樣的夢想已經實現了。
「嗯?」
宣傳欄前擠滿了人,真人停下了腳步,走過去後,映入眼帘的一幕讓他不由向後退了幾步。
照片上記錄的……
赫然是放學後,真人在教學樓屋頂毆打八木沼的情景。
「怎麼會?」
真人來不及考慮其他,急忙上前扯下了告示欄上的照片。
是誰?
到底是誰拍下來的?
不,冷靜點。
以後再找偷拍者,現在必須做的,是把照片處理掉……
最壞的是,已經有許多學生看到照片了。
這種事從他們的口中傳到了學校領導耳中,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
這樣下去的話,自己的保送推薦和學生會長的立場將出現嚴重問題。
該怎麼辦?
真人一邊發愁,一邊展開捏在手中的照片。
「……」
他發現了一點。
仔細看,照片上都只有真人的背影,沒有一張清晰地拍到他的臉。
這樣的話……
未必就完全沒辦法挽回。
也許有人能夠僅憑背影,就辨認出那是自己,只要把傳聞散播出去,他的形象就完全毀了。
八木沼的口當然要封住,除此之外還得做些什麼……
「日辻……」
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真人回過頭去,看到的是探頭探腦的八木沼。
正好,先從八木沼下手——
真人目露凶光,朝八木沼一步步逼近。
「喂,等等,我來這裏是有話對你說!」
「你也有話要說。好啊,等會到學生會室慢慢談……」
「骸他們回來了。」
真人臉上的笑容一僵。
「今天早上,有人看見他們進了黑曜電影廳,是真的,還有很多人看到了。」
「六道骸他們……」
不知為什麼,六道骸及其同夥在黑曜電影廳打了那些不良學生後,就再也沒在學校出現過。
決定追隨骸的八木沼一夥完全失算,這也是他們短期內在真人的暴力下屈服的原因之一。
「我說,真的沒問題嗎?日辻你真的能打贏骸他們嗎?」
「那當然,實際上,我已經把城島給……」
真人的話語一頓,眼中閃過一抹亮芒。
有辦法了。
「日辻……」
「八木沼,放學後叫大家集合。」
「啊?」
突然聽到這句話,八木沼感到很疑惑。
「幹嘛突然說這個……難,難道……」
「沒錯。」
真人堅定地宣佈道。
「走吧,去六道骸那裏。」
……
夢境中的真人,終於在夢境裏踏進了自己一直未曾離去過得影廳。
他的身後跟着一大群不良學生。
來這裏目地很簡單,把一切推到骸的頭上。
至於八木沼,只要讓他統一口徑就沒問題了,而對於骸,則要以武力讓他乖乖聽話。
誰也不能毀掉我理想中的學校……你就成為犧牲品吧,六道骸。
他的心中已經不再是理想,而是名為理想的私慾。
「六道骸……」
真人打開影廳的門,在看到要找的人物之後,他的雙眼放出光輝。與最初相遇的時候一樣,骸坐在屋子裏,一言不發地盯着真人。
那種身經百戰的威嚴完全沒有變化。
可是,對力量已經覺醒的真人而言,這種程度根本動搖不了他。
真人迅速向周圍掃視了一圈。
沒有看到其他人,現在只有骸一人。
「好久不見了,六道骸。」
六道骸沒有任何反應,不過真人毫不在意,他繼續說道。
「自從見到你,我的世界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是你們讓我意識到……只憑言語和微小的努力做不了任何事情。必要的是壓倒性的力量,只有這個能改變世界。」
真人一邊說,一邊向着六道骸走去。
「我……」
真人用力握緊拳頭,把拳頭收於腰間。
「也許並不討厭暴力。」
接着揮出拳頭。
無情的正拳直接擊向保持坐姿的骸的面門。
砰!
撞擊聲響起,隱約間仿佛有什麼崩潰的聲音傳入耳中。
眼前的一切明明沒有變化,可真人卻又有種一切仿佛變得不同的感覺。
但隨即這種詭異的感覺就被真人拋到了腦後。
因為……
拳頭被接住了。
保持坐姿的六道骸,用手掌輕易地接住了真人的拳頭,手掌逐漸縮緊。
「啊啊~~」
劇烈的痛楚,讓真人表情變得扭曲起來。
「放,放手…快放手……」
真人瘋狂往外抽着拳頭,可那手掌卻是紋絲不動。
就仿佛厭煩了一般,六道骸手往起一抬,真人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離地而起,隨即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疼痛感傳遍全身,真人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而六道骸並沒有繼續攻擊,而是目光中帶着悲哀的看着地上真人。
「為什麼……」
「你……為什麼會墮落到如此地步?」
這句話讓真人無言以對。
「因為是人類。」
聽到突然插進來的話,讓六道骸抬起了頭。
真人也朝同一個方向望去。
「樺根?」
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就好像他一直站在那裏一般。
而且,是真人熟悉的人。
而八木沼他們橫七豎八地躺在這個人身邊,他們的臉上沒有半點痛苦的神色,如同睡着了一般。
「怎…怎麼回事?樺根,他們究竟……」
「很快吧,他墮落的速度。」
樺根完全不理會真人,而是直接對六道骸說道。
「人類是不可能如此輕易被改變的。可是,他卻輕易地沉迷其中,相信憑一己之力就能改變學校。」
「卻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包括時間……都只是我製造的幻覺。」
幻覺?
樺根的話語讓真人的內心產生了劇烈的動搖。
樺根究竟在說什麼?
「你做了什麼?」真人難以置信的看着樺根。
樺根淡淡的一笑:「我只是打開門,鋪好道路而已。毫不猶豫地在這條路上前進的是你自己。沉溺於血腥與暴力是你自己的意願,想停止的話隨時都可以,不過,你自己選擇了在這條路上前進。」
樺根那充滿愉悅的眼神,投向了因震驚而顫抖的真人。
樺…根……
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樺根從很早以前就……
嗯?
心中的這種感覺,讓真人突然感到一種既視感。
自己好像有過同樣的感覺、同樣的疑惑。
「啊啊~~」
真人捂着頭,劇烈的痛楚與眩暈,如同潮水一般不斷的傳來。
(為什麼要害怕他們?)
(只要不去刻意的挑釁他們,他們是不會欺負你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害怕他們。)
(以前的我很討厭所謂的『力量』,但至從安言同學來了以後,我才發現……)
(我討厭的其實只是暴力罷了,而力量並不能等同於暴力,安言同學擁有能夠震懾整個學校不良的力量,但卻從來沒有用這種力量去實施暴力。)
(無論是正常學生、還是不良學生、甚至於老師,都對他感到有些懼怕,但同樣也很尊敬他、喜歡他。)
(你不覺得很厲害嘛?)
「安言?安言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