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第四七二章 問計

    測試廣告1        「秉都督,大帥已至開陰縣城!」

    說曹操,曹操就到?

    李韶稍稍一愣,快步下了雲車:「回城!」

    落日戀戀不捨,墜落於山谷之中。詞字閣http://m.cizige.com雲海吞沒了最後一絲餘暉,天際邊如漆紅染綠,五彩繽紛。

    大軍陸續回營,民夫開始起鍋造飯。炊煙裊裊,如同一件無比大的紗衣,籠罩着山林與縣城。

    李承志坐在案邊,翻着近半月以來大營與各縣、各郡、及各軍之間的公文、軍令等文書,輕輕的皺了皺眉頭。

    他總覺的,李韶與刁整都過于謹慎了。

    如今大軍足有十萬不假,除雲民夫及四萬中軍外,至少還有兩萬自各州急征的勁旅,可謂兵強馬壯,糧草充足。

    但這十萬大軍,卻被分散於西起隴山,東至武關近六百里之間。

    李承志自然知道李韶與刁整的用意,目的是想將自秦嶺通往關中的四道要衝盡皆堵死,以防南軍突襲,與元麗等里外夾擊。

    這分明就是被沃野之亂給鎮住了。

    想想也對,元懷等賊酋既然能與遠在兩千多里之外的陸延、竇領勾結,如今只隔着一座秦嶺,且近半要衝皆在元麗之手,叛軍外通南朝,引以為援又有何難?

    但問題是,莫說見到南朝的兵,如今連絲風聲都未聽到,多少有些自己嚇自己的嫌疑。

    再者,此次勞命傷財集十萬大軍入關,可不只是來防守的。叛軍有沒有與南軍勾結,南朝的支持力度有多大,只有打一仗才能看出些端倪來。

    「大帥,李都督與楊司馬在帳外求見!」

    「請!」

    李承志合上了文書,又問道,「刁都督與酈司馬可有消息?」

    李睿恭身應道:「自涇州起啟時,仆便遣了快馬往百里灘傳令,便是午時送到,但百里灘距開陰也就兩百餘里,想必快到了!」

    百里灘?

    李承志低下頭,看了看案上的地圖。

    如果沒記錯,所謂的百里灘應是後世的關山草原,刁整與酈道元如今就陳兵於此,直逼隴西郡清水縣。

    據最新的信報,叛軍便是依清水縣城佈置防線,近有大軍上萬,聽說領軍的是候剛。

    老交情了。

    就是不知於忠、元懷、元繼都人又在何處?

    正猜忖着,李韶與楊鈞進了營帳,齊齊往下一拜:「見過大帥!」

    軍法森嚴,禮不可廢,更何況如今還在衙帳之中。二人並未因是長輩和至交而怠慢半分,均是單膝跪在,拱手問禮。

    李承志口中呼着「快快請起」,腦中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李始賢。

    看吧,若真讓父親予他帳中聽令,還不得天天都得跪他好幾次,說不定哪天真會被雷劈

    寒喧幾句,三人方一坐定,李承志便語驚四座,擲地有聲:「高平也叛了!」

    李韶眉頭一皺,楊鈞則是臉色一僵。

    真就如李承志所言:如今正值大魏從所未有之危局,稍有不慎,便是星火燎原,狼煙遍地?

    先是元懷、於忠、元繼、候剛並其族人並姻親,而後又是梁州的元麗,秦州的崔祖螭、沃野的陸延、陸什夤,薄骨律的於景,如今又是高平的閻提與陸恭?

    更遑論舉兵南侵的竇領,如今虛實不知的南朝?

    感覺先帝一死,牛鬼蛇神一個接一個往外冒,日出不窮?

    「因此我只請奚鎮守援以甲騎三營,其餘兩萬餘郡兵、州兵盡皆移往隴山,以防備高平與薄骨律。且有夏州高刺史陳兵於南牆(內長城),與奚鎮守隱作南北包抄之勢,故而於景與閻提必不敢輕動,可保我大軍後路無憂?」

    只僅僅是後路麼?

    天知道再過幾日,是不是又有哪一鎮、哪一州或是哪一郡會揭杆而起?

    二人面面相覷,愣了好一陣,又齊齊的一轉頭,緊緊的盯着李承志。

    以前都當「天人神授」、「生而知之」等與李承志相關的流言荒謬無比。但如今想來才知,便是流言,也絕非空穴無風。

    以為這二人因如今的危局而憂慮,李承志稍一沉吟,言辭肯切的說道:

    「晚輩自知才疏學淺,資歷也罷、經驗也罷,皆近同於無。只因賴先帝信重,才得以驟貴。故而自出兵之後,晚輩如履薄冰、夜不能寐,唯恐辜負了太后、陛下及八公所期。

    也更知如世伯、刁將軍、楊司馬並酈司馬等皆為不世名將,戰功彪柄,故而急召諸位於大營問計,這一仗,該如何打。

    晚輩竊以為:如今正值風雨飄搖,刻不容緩之際,稍有耽擱,便是蟻穴潰堤之勢。故而更要以泰山壓頂之勢,挽狂瀾於即倒,如此才能安定人心!

    就如沃野之戰,若非竇領麻痹大意、躊躇不決,安能予晚輩之天賜良機,一舉潰之?因此晚輩覺的,此戰宜早不宜遲,便是死傷慘重,也要予敵雷霆一擊」

    二人若有所思,神色各異。

    乍一聽來,李承志這番話說的很客氣,且極度自謙,言明他這大帥名不符實,要戰功無戰功,要資務無資歷,故而需仰仗他李韶並楊鈞這般能征擅戰,且功勳着著之輩。

    但若仔細琢磨,就能聽出李承志對他們如今的以防守為主的戰術佈局並不是很認同。

    意思很清楚,就是要刀對刀、槍對槍,與叛軍硬戰一場,哪怕死傷慘重也再所不惜。

    如此,才能彰顯出朝廷平叛的決心,才能鎮懾那些人心思變、左右搖擺之輩

    李韶與楊鈞對視一眼,齊齊暗道了一聲「果然」。

    他們早就料到李承志絕不甘於求穩,必會以咄咄逼人之姿求與叛軍死戰。

    也莫說李韶與楊鈞,包括朝中諸臣都早有預料,拜李韶為左都督、楊鈞為左司馬,便是為了李承志激進之時可以勸讕一二。


    但問題是,如今的李韶和楊鈞卻不知該不該勸,但是勸,又如何勸?

    若以常理論,此時局勢不穩、敵情不明,最忌貪功冒進。越是擅戰之將越是求穩,最多也就是投石問路,多番試探後才會決定是攻還是守,而不是甫一接戰,便要決以生死。

    換在以前,他們肯定會勸。若到生死關頭,以下犯上,不遵李承志之號令的行徑也不是做不出來。

    但是,自李承志平定沃野之後,這二人突然覺得,他們數十年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戰功而積累的經驗,根本不適用於李承志。

    不然李韶不會有「征戰數十載,突然間就不會打仗了」的感慨。

    換任何人為將,都絕不可能如李承志一般,只率兩千騎兵就敢突至北鎮。

    更不可能在倉惶之際悍然反擊,以萬餘兵力覆滅數倍於已之強敵。

    如此大勝,已然不是用「奇蹟」二字就能形容得了,完全超出了李韶等人的認知。而李承志所有的戰術,恰恰就是他們和朝廷諸臣最怕李承志會用的「奇」和「快」?

    還有那詭異至極的「雷」

    一想到這個字,並李承志於北鎮如同神跡一般的戰績,李韶心裏突然就鬆動了起來。

    又不是有明日就要決戰,便是以泰山壓頂之勢予敵雷霆一擊,也要看敵賊敢不敢應。

    暫且試一試又何妨?

    李韶猶豫道:「為何要這般急,而不是先行求穩?」

    求穩?

    李承志沉吟稍許,也未作聲,只是搖了搖頭。

    不是他不屑於解釋,而是能找到的理由就那麼多,說的再多,就有畫蛇添足之嫌。

    並非他認為求穩有什麼不妥,恰恰相反,這才是老成持重之道。

    捫心自問,若論經驗,他與李韶、刁整相比,怕是差了好幾層樓那麼高。

    無非就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最終的訴求更是天差地別:李韶等人是想穩打穩紮,步步為營。以一國之力討伐一隅,便是打上個兩三年又何妨?只要最終勝了就行。

    而李承志卻想速戰速決,恨不得明天就能一決勝負。

    只因李承志等不起。

    莫說兩三年,若是他久不歸京,沃野也無內援,估計連半年都拖不過去,遺部的底細就會暴露。

    所以他才這麼急。

    何況他也並非全無依仗:炸藥這東西用來故城確實很雞肋,便用來野戰卻無往而不利。

    若元懷果真已和南朝勾結,定會有南軍來援,敵軍不可能盡皆困於城中,定是會予官軍野戰。

    到那時,李承志自然會讓叛賊和南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見他不應,只以為有何忌諱,李韶心中一動,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承志:「可是要用那雷?」

    終於問到點子上了。

    李承志心中稍松,點了點頭:「以往所余,已俱用於北鎮。如今雖在趕製,但至少也需七八日方能用於戰事」

    李松自西海帶來的確實用了個七七八八,沒剩下多少。但趕製的說辭也只是糊弄楊鈞而已。

    十多天前,李承志就令李松遣派快馬往西海予李承學送信,令他急備一批,儘快送至關中。

    必竟是粗製品,防護措施不是很到位,所以不敢跑的太快。最少也要半月至兩旬才能運至岐州。

    雖不需七八日,但怎麼也還得三五天

    趕製?

    楊鈞的眼睛一亮,很想問一問是怎麼制出來的,又是用何物所制。

    一看他兩隻眼珠急轉,李承志就猜了個大概,悵然嘆道:「最遲明日,便讓諸位見識此物之威!」

    楊鈞不由的心生嚮往:「終於能見識到了」

    正感慨着,李睿來報,說是刁整與酈道元到了。

    三人起身相迎,寒喧了幾句,李承志着重問了問局勢。

    「叛軍以秦安、清水、隴縣三城呈鼎立之勢,互為引援,皆據城不出。因三城相距極近,皆只五六十里,且城間多有山林、村鎮、溝渠,不利騎兵、車駕通行。又恐有伏兵,故屬將未敢冒進」

    刁整報了一遍,又拱了拱手,「不知可有不妥,請大帥示下!」

    「將軍言重了!」

    李承志笑吟吟的道,「諸位皆為老成之輩,近日佈置並無不妥。某請各位於大營,不過是新得了一樣神物,見獵心喜,想讓諸位也見識一下」

    神物?

    刁整與酈道元皆是精神一振,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雷」。

    離沃野平定已逾兩旬,朝延口頭嘉獎的邸報早以八百里加急送至關中,刁整於酈道元怎能不知李承志如神兵天降,一舉平定北鎮之亂的事跡?

    其中數次提到那雷,李承志北鎮之功皆賴於此物,他們又怎可能不好奇。

    李韶與楊鈞心中一動,互相遞了個眼色,皆是胸中瞭然。

    李承志為何並未如方才予他二人一般,予刁整和酈道元言明他急於開戰之意?

    只因關係遠了不止一層,那二人礙於軍令,定不敢過多置喙。但即便當即應下,刁整與酈道元怕是心中也難安。

    不如拿出點真東西,等見識其厲害,開戰之議自然水到渠城。

    如今是戰時,自然不好大擺酒宴。隨便吃了一些,又商議是一陣軍事,幾人便草草散去,予營中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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