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陳舊泛黃的畫平整地攤在榻上小案上,畫中郎情妾意笑意綿綿。文師閣 m.wenshige.com
溫柔可人的女子小鳥依人地靠着高大挺拔的男人,眼裏的溫柔宛若實質,仿佛要溢出來了。
夙承勛雙手放在畫的兩側,一動不動,也不知這個姿勢維持了多久。
李楷知道他在在意什麼,「不知者不罪,淑妃娘娘是個明理之人,她不會怪皇上的。」
顯然,李楷的這句話觸動了夙承勛心裏那根殘缺的弦,放在小案上的手顫抖般動了動。
夙承勛張嘴,沒什麼血色的唇近乎乾裂。
他想開口說話,但喉嚨卻像撕裂了一般,聲音衝到那處就疼得血淋淋的,好一會兒後他才發出粗糲乾枯的聲音。
「不,她她會怪朕,怨朕,恨朕」
夙承勛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極大的憤怒後是極大的傷痛。
他只要一想到他的玉兒臨死前的模樣,他的心就凌遲,一片片,滿是鋸口的刀子將他的心割裂,他痛得都快不能呼吸了。
李楷不知該怎麼勸。
都道帝王家無情,可這情究竟有沒有,只有本人才知道。
只不過,李楷現在能確定的是,他面前的帝王,對這畫裏的女子,是的確懷着真情實意的。
眼前的人當了多少年的九五之尊,他便跟了多少年,而後宮的那些女子中,沒有一個,像淑妃這樣,能讓這位帝王惦念這麼多年。
所以,該是有情的。
也許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規矩使然,所以人們才會覺得,為君者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乃常理。
也許是帝王在動情的時候還太年輕。
不知失去所愛之人的痛,不知在這宮裏,要想得一份自己喜歡,而又喜歡自己的純粹的感情有多珍貴。
更不知,這純粹的感情里是容不下第三人的。
他的主子在對待後宮女子的感情上是對是錯,李楷不予評判,也不好說,只能安撫。
「怎麼會,淑妃娘娘生性純良至善至美,對皇上又用情至深,哪裏會恨皇上。」
「用情,至深」
夙承勛的手一點點挪到畫上,用微顫的指尖輕輕去觸碰畫上女子的臉,卻又在觸碰到的那一瞬間宛如被灼了一般猛地一頓縮了回來。
他開口,用嘶啞粗噶的聲音說「秦婉如有一點或許說得沒錯。」
李楷「皇」
「朕明知她身子不好,夜裏最為難受,朕在的時候,她每每夜半醒來身上都冷得像塊冰,只有朕暖得了她。」
她起初不願同他相擁而眠。
第一次侍完寢後他都還未來得及開口讓她去或者留,她就自己主動開口說「皇上明日還要早起,臣妾就不擾皇上清淨了,皇上早些安歇吧。」
會召她侍寢,不過他一時興起,突然想起自己後宮新納了這麼個人。
生得好,清雅如玉。
聰明,玲瓏剔透。
他總覺得能從她身上看到與旁人不一樣的一種氣質,說不上是種什麼氣質,卻是讓人瞧着就舒服。
這種感覺,是他在皇后跟貴妃她們身上未曾感覺到的。
他後宮的那些女人,哪個不是一侍寢就想人留整夜的,卻唯獨她,完事就準備走人,乾脆得有種不真實感。
他至今都還記得自己當時在聽到她這樣說後的心情。
怔愣、不解、窩火,然後跟個不成熟的毛頭小子一樣不甘心。
她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走呢就這麼不想他抱,不想跟他睡覺麼
哦,他明白了。
這招叫做欲擒故縱。
行吧,不留就不留,他倒要看看她能裝到什麼時候。
於是,自那之後,他不翻牌子了,只要有時間讓人侍寢,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就往她那去。
卻又賭氣一樣的不再讓人侍寢,霸佔她的床,該睡睡該起起,偏不讓人侍寢,就看她什麼時候沉不住氣。
可他等啊等,連續等了大半個月,她竟真有本事每天晚上都坐在一旁干守着他睡,等他睡了再回偏殿。
沒有抱怨,沒有不滿,他甚至在她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
可她說話的語氣明明很溫柔,對他明明很順從,明明比他小好幾歲,卻明理懂事得讓人心疼。
陽光明媚的午後,她坐在桃花樹下,柔軟粉紅的花瓣載着暖陽自她頭頂灑落。
那一剎那的抬眸,他只見眸光似水如風,勾着他的心也為之一顫。
他那時才知,原來這就是心動的感覺。
她是不一樣的,他從她的眼裏,看不到在其他女人身上才能看到的欲,貪慾。
她好像很愛他,像他愛她一樣;卻又好像不愛他,因為她太溫順懂事了。
她會勸他去別的妃嬪的寢宮,會在他面前說其他女人的好話,會親自送他到門口,看着他去其他人那。
可她也會在他站在她面前時展露歡顏,那眼裏的笑溫柔而明媚,沒有一絲摻假。
也會在溫存時在他懷裏撒嬌,情動時會不自察地依戀他。
所以,玉兒愛他嗎
李楷見他遲遲不語,就只盯着畫瞧,一時無方,也只能任他去了。
關門聲落下,屋裏再次恢復落針可聞的安靜,似乎連空氣中的塵埃都停止了飛舞。
夙承勛放在小案上的雙手長時間維持這一個動作都已經麻木了,可他卻好像一點沒察覺。
他盯着畫上的人,目光仔細而小心地一寸一寸描繪那張熟悉的臉,最終還是顫着指尖朝那張臉輕輕撫了上去。
你既然都那麼愛她了,又怎麼會來我這睡她在病床上孤枕難眠之時你人又在哪裏
口口聲聲說愛她,喜歡她,可你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你在其他女人身上的時候,可有想過她在想什麼,在做什麼
秦婉如歇斯底里的聲音一遍遍在腦海里迴蕩,恐怕,這是她二十多年來說得最真的話了。
撫在畫上的指尖感覺不到溫度,夙承勛回想着秦婉如說的這些話,當時聽着只覺得憤怒,眼下,卻只想笑。
「啪嗒」
微弱卻清晰的聲音在屋裏想起,落下的水珠剛好滴落在畫中人的臉上,然後暈開一片。
「別哭」
夙承勛笑着,想哄她,誰知才開口,聲音嘶啞得幾乎發不出來,喉嚨滲出一絲血腥味。
顫着手想要為她拭去臉上的淚,可是「啪嗒啪嗒」幾聲,她臉上的淚更多了。
夙承勛慌了,痛了,喑啞着聲音僵硬着手一點點將畫往懷裏抱,「別哭,玉兒別哭」
「皇上,」李楷這回沒進來,只在外頭喊了聲。
等了會兒沒等到回應,便直接開口道「不知是誰,將秦氏的事傳出去了,現在外頭老百姓都曉得皇后沒了,您看這」
話沒說完,屋裏傳來沙啞的聲音「滾。」
很平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意思很肯定。
「這」前來請示的人面露難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楷將人帶離門口,「皇上現在沒心情,外頭讓鬧就鬧去吧。」
沒辦法,那人只好離開。
等那人走遠,李楷轉身看着那扇緊閉的門。
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一道深深的嘆息。
「絕對是真的我姑姑的兒子的舅舅的妹子的姑娘就在宮裏當差,消息絕對可靠」
「那這也太荒謬了,皇后居然把毒用在皇上身上,豈不等於是皇上把淑妃娘娘害死的」
「當初是誰說淑妃娘娘是六公主剋死的六公主委屈了這麼些年,可算是出頭了。」
「那女人就不是個東西大人小孩一個不放過,這早犯七出之條了,放在尋常人家要不早休了皇上竟然」
「得了吧,往年再風光有啥用我就沒見過當皇后把鳳印弄丟了的,我就說這年前年後咋老出事。」
「那個老娘們兒,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子現在也不怕了,反正都不是皇后了。」
「再讓她這個皇后當下去,咱大賢恐怕是」
「別說了,要變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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