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讀書人是世上最高貴的一群人,這群人掌握着絕大多數人都不具備的知識,從先賢古籍之中汲取經世濟國之法、為人處世之道,天然的便高人一等。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這群人站在社會的頂端,睥睨眾生,以江山為枰,以百姓為棋,塗抹世間,勾勒青史
相比來說,種地則是最最普通、甚至粗鄙下賤的營生,哪一個世家子弟、哪一個讀書人對去赤着腳一身泥巴的在田壟之間爬來爬去
老農笑道「都是學堂裏頭教的,以前老漢也不捨得讓這個小孫兒下地幹活。」
魏徵瞪眼問道「學堂里還教人種地」
這可當真是千古奇談了
學堂是什麼地方那是學習四書五經、通曉微言大義的地方,學成之後便是儒家門生,為官為吏,經世濟國。
可現在學堂里居然教授種地這等粗鄙之法
魏徵覺得有些憤怒,這簡直是對儒家的侮辱
絲毫沒有感受到魏徵的憤怒,老農笑得眯起眼,點頭說道「正是,不僅教人種地,更教人算數等學問,就比如這耕地,要怎樣扶着犁杖才能更好的省力,保持什麼樣的角度能夠犁出的田壟更直、更均勻,那都是有教過的」
讀書就是好
自己這個種了一輩子地的老莊稼把式操控那「貞觀犁」亦要七扭八歪,可是剛剛十四五歲的孫兒卻懂得如何使力借力,完全憑藉耕牛的力量就能犁出這般筆直的田壟,可是比自己要強的多。
想當初房二郎規定家家戶戶的適齡孩童都必須進入學堂的時候,自己還反對來着
可是現在呢且不說得了房二郎的舉薦,將來成為官身光宗耀祖不在話下,即便是照樣在家種地,也比那些大字不識的愚夫種的好
魏徵面容有些陰沉。
學堂里教教算數也就罷了,居然還教人種地
豈有此理
即便是清正廉潔如魏徵者,亦不免被時代所局限。一方面願意看到寒門崛起門閥衰落,另一方面卻緊抱着自己讀書人的身份去藐視天下寒門
微微哼了一聲,魏徵問道「房俊可在附近」
老農連忙說道「自然是在的,這些時日二郎皆在暖棚之中育苗,另外一種叫做黃瓜的東西新熟了一茬,正在研究留種的事情。」
魏徵心中愈發不滿。
堂堂京兆尹,帝國首屈一指的封疆大吏,自然應當勤政實務兢兢業業,為轄區之內的百姓謀福祉。身為京兆府的最高官員,每一個決定都會對百姓的生活造成難以估測的影響,每日裏自然應當如履薄冰用心用力才行。
可是房俊在幹什麼
侍弄莊稼、培育種子
不是說這些不重要,民以食為天,這是帝國穩定的最基本條件。可是身為京兆尹不理政務卻整日裏鑽研這等農家之術,豈非名副其實的不務正業
「帶老夫去尋那房俊,老夫有話跟他說。」
魏徵陰沉着臉,發號施令。
老農自然不敢拒絕,也沒想拒絕,回頭衝着田裏的孫子喊了一嗓子,便戴好斗笠,看着魏徵上車之後,坐到車轅一側,晃晃悠悠的給車夫指路,沿着平整的小路徑直進去鱗次櫛比的暖棚區域。
暖棚形式、大小几乎盡皆相同,行走其間令人很容易迷路,若非有老農帶路,即便知道房俊在哪裏也不容易找得到。
兜兜轉轉許久,馬車方在一處暖棚前頭站定。
老農手腳輕快的跳下車轅,掀開暖棚的帘子鑽進去,喊道「二郎,玄成公找你有事呢」
車夫攙扶着魏徵下車,魏徵抬起頭,雨水小了一些,猶如牛毛一般飄揚。
四周全都是高大的暖棚,明亮的玻璃阻擋了冷風卻將陽光投進去,站在外頭便能看得見暖棚里青翠的禾苗以及各式瓜果蔬菜。
心中不禁暗暗咋舌,這許多的暖棚得用到多少玻璃單單這些暖棚的價值,怕是就比得上一些中等的富裕人家全部家產,更遑論這暖棚種植的各種技術,更是無價之寶。
沒有等房俊出來迎接,魏徵背負着手,車夫上前掀起門帘,魏徵便彎腰鑽了進去。
更一進去,便聽到一聲喝叱「搞什麼鬼,門帘掀開那麼大,得灌進來多少冷風,降低多少溫度」
魏徵臉一黑,這是罵我呢
惱火的看去,正好迎上房俊略帶詫異的目光
房俊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直綴,領口露出雪白的中衣,腳下蹬着千層底的布鞋,整個人清爽乾淨,氣質清冽。
見到進來的是魏徵,房俊尷尬一笑,趕緊迎上來,抱拳施禮道「原來是鄭國公,勿怪勿怪,在下還以為是附近的頑童搗亂呢。您有所不知,這暖棚之內的溫度要求極其嚴苛,溫度高了要放風降溫,低了就得關閉所有氣口防止溫度流失,所以哈哈,是在下施禮了,抱歉抱歉。」
看着房俊誠惶誠恐的臉色,魏徵一口氣憋在喉嚨出,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娘咧
剛剛喝叱自己那一句,這小子到底是有心還是當真無意
看房俊的神情似乎的確將自己當做頑童,可是依着他對房俊的了解,這蔫兒壞的棒槌說不定就是在冒壞水兒,故意喝叱出來那一句
着實可惡
魏徵面沉似水,盯着房俊瞅了半天,見到這廝一臉純真不似作偽,只得悻悻作罷。
這倒霉催的
心情不爽,便不搭理房俊,將目光在暖棚內的植物上游移。
這處暖棚之內的植物前所未見,細細的藤蔓被竹竿搭成的架子扶起來,一根根細長的果實表皮粗糙呈黃綠色、有着毛茸茸的尖刺,頂端還頂着一朵黃白色的小花兒
「此乃何物」魏徵被這東西吸引,走到近前細細觀察。
房俊順手摘下兩根果實,丟給魏徵一根,自己拿着一根走到架子下的水道旁,蹲下身用水道中的溫泉水洗去表面的尖刺,放入嘴裏咔擦咔擦的嚼了起來。
「這是吐蕃那邊的一種野生植物,叫做黃瓜。當地人秋天的時候在野地里摘下來,儲存着當做氂牛過冬的食物。上一次祿東贊來長安,讓他收集一些吐蕃當地有特色的瓜果食物,那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便隨便從野外薅了幾根黃瓜充數可他哪裏懂得咱們大唐人民的智慧便是這種在吐蕃那邊餵氂牛的東西,現在經由培育已經成了一等一的美味。」
房俊一邊嚼着黃瓜,一遍含糊不清的說着。
魏徵瞅了瞅手裏的黃瓜,亦學着房俊的樣子在水道中洗了洗,張嘴咬了一口。
「咔嚓」
一股清甜的香氣瞬間充斥口腔,口感清脆,鮮美多汁。
「嗯嗯嗯,的確是好東西蠻夷當真愚鄙不堪,放着此等美味拿去餵氂牛,真真是愚不可及」
魏徵咔擦咔擦嚼着黃瓜,算是表揚了房俊。
一根小黃瓜幾口便下肚,在水道中用溫熱的溫泉水洗了手,房俊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沒有誰是各個方面都能對別人全部碾壓的。就比如面對胡人蠻夷的時候非要硬刀硬馬的對着幹,正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簡直愚蠢。咱們漢人的優勢在哪裏不是弓馬嫻熟,不是生性剽悍,而是腦子。」
看着魏徵嚼着黃瓜,整根黃瓜一點不剩的吃得乾乾淨淨,就算見到房俊順手將根部丟掉也視而不見。
房俊眼珠兒轉了轉,續道「咱們漢人天生聰慧,懂得物盡其用的道理,就比如這黃瓜,不僅口味鮮美,而且您瞅瞅他形狀像個啥」
魏徵正洗了手,聞言一愣,抬頭瞅瞅架子上一根根垂下來的黃瓜,沒看出個所以然。
房俊眼中閃過促狹的光芒,湊到魏徵耳邊,低語道「您瞅這形狀,若是婦人深閨寂寞之時,嗯嗯嗯」
魏徵先是一愣,旋即大怒,罵道「娘咧你小子當真是缺了八輩子德」
怒氣沖沖的站起,強忍着胃部一陣陣噁心,一腳向着房俊踹過去
這混蛋着實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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