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這天晚上,到了午夜過後,楊志安躺在床上,還睜着雙眼,怎麼也睡不着,胸口悶悶的,好像有一團熱氣要噴薄而出,四肢卻是有如被千萬根針在扎一樣,疼得動也不敢動,因為只要稍微動一下,這種痛感就會加倍。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的額上,身上全是冷汗,加上又怕身邊的顧知夏聽見動靜會擔心,只能一直咬着牙強忍,哪怕再疼,也不能發出半點聲音。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好多天了,他從來未曾跟顧知夏說起過,想着能撐多久是多久,現在看來,時候快到了。
事實上,顧知夏卻並非不知情,她每天晚上躺在楊志安身邊,他的每一寸呼吸幾乎都能清晰感知到,又豈會連他疼得整夜不能入眠都沒察覺
只是她明白楊志安的心思,裝作不知而已。
此時,顧知夏同樣睜着雙眼,雖背對楊志安,卻能感受到他做鬥爭時的痛楚,她不知道紫尾草發作起來究竟有多疼,不能感同身受,但看楊志安這段時間的消瘦與憔悴,可以想像得到。
如果再沒有解藥,楊志安恐怕就真的命不久長了,她不能讓他死,絕對不能
正思忖着,突然聽見身後「哇」的一聲,楊志安吐出一大口血來。
「志安」
顧知夏嚇得從床上跳起,連忙點了燈,過去查看,只見楊志安躺在枕頭上,滿嘴都是血,臉色白得像紙,沒了半點人色。
「娘子,我可能真的不行了。」楊志安顫聲說道。
一直以來,他從未說過這話,哪怕是在心裏對自己說話時,也未曾如此悲觀,可此時此刻,他真的沒有繼續活下去的信心了。
「不要這麼說,會好的,你一定會好的。」顧知夏取來手帕,一邊給他擦拭着嘴角,一邊安慰,既是在安慰楊志安,更是在安慰她自己。
「你還這麼年輕,還有大把的時間要過,怎能就這樣放棄」
楊志安喘了兩口氣,閉上眼道「可我身上這毒,發作得越來越頻繁,吃什麼藥都沒用,看這情形,怕是大限將至。」
他也想再多活幾年,多陪陪自己的妻兒家人,前十幾年,他光顧着奔走於國事,忽略了家人,現如今好不容易閒下來,想補償從前的過失,老天爺卻不給他這機會了。
待他死後,家人又要為他傷心落淚,唉,真不知該說他可憐呢,還是可恨。
顧知夏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皺着眉頭道「這僻壤的小鎮上,大夫醫術都不行,光靠他們開的藥,當然是不夠的,明日我托人去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什麼名醫,無論如何,也請過來給你看看。」
要有那樣的名醫,早就請來了,何須等到今日
楊志安心裏清楚,這不過是她自欺欺人的話罷了,當下也不揭穿,反而含笑點頭「好,有勞娘子了。」
看着床榻上半死不活的人,顧知夏有時候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他,一了百了,可每次這個念頭一出來,她又立馬打消了。
他死了,自己還能活得下去嗎
思來想去,顧知夏實在沒了法子,只好走最後一步。
午後,趁楊志安正昏睡着,她拿出紙筆,寫了一封書信,之後又出門交給虎大,並叮囑「儘快送到勻州,瀾兒的手中,必須交給她本人,記住了嗎」
虎大鄭重道「屬下謹記。」
看着身影遠去的方向,顧知夏怔怔出神,她曾答應過楊志安,絕對不會去岐國找解藥,可此一時彼一時,到了最後關頭,她不得不違背承諾。
只可惜自己不能脫身,唯有讓女兒去辦了。
瀾兒身手敏捷,武藝高強,應該不會有事吧
勻州,西林關軍營。
入軍將近一個月,楊瀾已經跟新兵營的士卒們打成了一片,平日除了訓練之外,都是跟兄弟們打打鬧鬧,好不愜意。
當然,偶爾還要去看看李亮將軍,不,應該叫他喝醋將軍才是。
因為每天看着楊瀾跟那些新兵蛋子走得太近,心裏那個不爽,成天黑着臉,醋意都快噴發出來了,偏偏楊瀾還不以為意,也不知道避嫌,依舊跟士卒們玩鬧,十分親近。
於是乎這天晚上,她就被李將軍叫了過去。
「拜見李將軍」楊瀾行的是軍禮,身上還穿着甲衣,身形修長窈窕,只是沒戴盔,一頭烏髮束起,紮成顆丸子,幾縷髮絲自鬢角散落,看上去微有些亂,但依舊不失乾淨利落,頗有軍人風姿。
李亮每次見到這樣的楊瀾,心頭的愛慕之情就會源源不斷湧出,再多的火氣也都消失了。
「坐吧。」
楊瀾還奇怪呢,這人難道不是把她叫來責罵的莫非自己錯怪他了
算了,坐就坐吧,正好腿有些酸了。
思忖着,李亮已經捧了只藥箱過來,取出裏面的外傷藥,坐到她身邊。
「你幹什麼」
「給你上藥。」
楊瀾雖然本身就武功不錯,但軍中受訓,光是工夫好還遠遠不夠,各方面都需要訓練,且每天受訓時間很長,對體力有着極高的要求,因此,她也難免磕着碰着,幾乎天天都有新傷。
不過,她從未抱怨過,李亮為了彰顯無私,也從不會過問她的傷勢,哪怕是私底下也不曾,楊瀾也從未有此奢望,可現在這人突然搞得如此溫情,她還真有點無所適從。
「不用了,又不是什麼重傷,很快就會好的,而且今天上了藥,明天又會添新傷,純粹是浪費藥材。」
「怎麼是浪費上了藥,傷口沒那麼疼,你今晚至少能睡個好覺吧」李亮就不明白了,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何必要這麼剛強
沒人關心時,剛強一點尚可理解,明明他就在軍中,也沒見她主動來找過一次。
楊瀾本來還想拒絕,可惜話沒出口,兩隻手就被李亮強行拽了過去。
「疼啊,你輕一點行不行」
李亮沒好氣道「原來你還知道疼啊我以為你沒感覺呢。」
然後開始給她抹藥。
「你這人真是」楊瀾氣歸氣,但也知道這人是心疼自己,心裏面其實是感動的,於是乖乖坐着不動了。
上好了藥,李亮收好藥瓶,起身道「今天晚上,你就歇在我營帳里吧。」
「那怎麼行」楊瀾仿佛受到驚嚇,眼睛瞪得老大。
「怎麼不行」李亮想起她一個姑娘家,卻每天要跟幾個大男人擠在同一軍帳內,心裏就氣得慌。
原本他想單獨給楊瀾安排一個營帳,偏偏下面的人說,若那樣做,就有了特例,並非一視同仁了,有違當初招她入軍的承諾,怕會引起三軍士卒不滿,最後,他只好放棄。
「我今夜要外出巡營,不會回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睡這裏難道不比跟別人擠在一個營帳里要舒適」
楊瀾算是看出來了,這人是又打翻了醋罈子,跟她鬧彆扭呢。
其實楊瀾並不在乎李亮為自己吃醋,甚至於,有時候還覺得他吃起醋來,甚是有趣,很想逗逗他,不過,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如果真逗他,恐怕會引發不良後果,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放棄。
「好吧,我聽你的就是了。」
聽她這麼說,李亮的神色才有所緩和,心裏也跟着舒坦些。
「你出去巡營,何時能回來」楊瀾問道。
「可能要兩天後吧,怎麼,該不是擔心看不到我,會想念啊」
「不要臉。」
楊瀾低聲咕噥了句,一頭栽倒在榻上,打着呵欠道「我要睡覺了,別打攪我。」
「行,你好好睡,我也該走了。」李亮笑了笑,幫她把被子蓋好,穿了甲衣,又回到床邊,俯身在楊瀾額上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一口,這才轉頭離去。
就因這一下親吻,楊瀾瞬間睡意全無,在榻上輾轉反側幾個時辰,到了後半夜才慢慢睡過去。
第二日,李亮果然沒能趕回來,楊瀾跟往常一樣,跟士卒們一起按時訓練,晚上休息之前,忽然有守衛來找,說是有人來送書信,要求與她面見。
楊瀾心裏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自己在這兒的事,只有爹娘知道,莫非是他們出了什麼事
於是趕緊跑出去,到了轅門口,見到是虎大,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虎大哥,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我爹娘和祖母他們出事了」
虎大搖頭道「沒有,我只是奉夫人的命令,過來給你送信而已。」說着,將書信拿出來,交到她手中。
楊瀾沒有立即拆開來看,蹙眉問道「爹娘可好」
「還好。」虎大頓了頓,沉吟道「只是大人最近身體有些不適,像是得了什麼病。」
「有這樣的事」楊瀾大驚,「看大夫了沒病得重不重」
「看了大夫,也吃過藥,但似乎並沒什麼好轉。」虎大搖了搖頭,不禁嘆氣,他並不知道楊志安中毒的事,只以為他是得了病才會那樣憔悴。
楊瀾不由心生愧疚,這種情況下,她這個做女兒的,本應該陪在父親身邊,照顧他,陪伴他才是,可她卻遠在千里之外,實在是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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