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風雪天氣在徐玖離開的這段時間內愈發惡劣。
為了保證安全,空艇不得不降低速度,以至於徐玖重返婺山聚集點時已臨近傍晚。
「喂,有事嗎?」
剛離開空艇場,正往自己家裏走的徐玖接到了來自歌莉婭的電話。
「最近一段時間菲妮要專心應付考試,可能沒時間給你上網課了,她聯繫不上你,所以給我發了信息。」
歌莉婭估計是在自己的工坊裏頭,背景聲音嘈雜的很。
「嗯,反正也不急這一兩天,什麼時候有空再聯繫我就行。」
經過淵海特異區的探險,如今的徐玖對那些遺蹟內可以說是越發的感興趣,因此為了增加對特異區遺蹟的了解,一節網課都沒落下,沒成想老師居然撂挑子了......
「你先別急着掛斷,菲妮還說了,關於這特異區遺蹟知識的網課教學恐怕沒辦法繼續下去。」
「什麼意思,她被學院發現了?」
腳步一頓,眉頭無意識的蹙緊,徐玖看着遠處正有不少人排隊的升降梯,說話的同時往前兩步掃了眼底下的情況。
果不其然,有移動城跟婺山聚集點接駁,街面上隨處可見來往走動的人群,升降梯使用的相當頻繁,左右看了眼又沒找到待客的空艇,只能過去排隊。
「那倒不至於,其實是她沒什麼能教你的了,她就一個普通的學生,能夠接觸到的知識都是初級的,你整天問她亞級特異區裏的遺蹟情況,她能回答的出來才見鬼了。」
「啊這......好吧,這事兒是我欠考慮。」
話說到這當口,徐玖才恍然回憶起前兩天上網課時菲妮欲言又止的行為,當時他還以為後者是想要提高報酬或是有別的要求。
現在想來那時候菲妮估計就想說這事兒,只是兩人實在不熟,不好意思開口。
腳跟抵着升降梯外的安全圍欄,徐玖望着身前擁堵的人群,耳畔充斥嘈雜的聲響,不免有些煩悶。
還能怎麼辦呢。
人家都還沒學的東西徐玖又不可能憑空讓對方變出來,最後也只能給歌莉婭轉一筆錢做為酬勞。
拒絕歌莉婭晚上一起吃晚飯的邀請,掛斷電話的徐玖跟隨人群走進升降梯。
網課沒了,特異區遺蹟這方面的知識又不能不學,徐玖想着該怎麼給自己找個新教師。
要知道近幾天徐玖忙着研究奇物手環內的天空城立體模型,想從中獲取能幫助他找到這座天空城的線索,繼續找個學生肯定不行,就像歌莉婭說的,他們根本沒法回答徐玖的問題。
偏偏那些對特異區遺蹟有充分了解的人又大都是各大學院和研究機構的人,徐玖眼下既沒有途徑接觸到這類人,更沒有能夠讓他們將那些可以說是機密的學識拿出來分享的東西......
等等。
也不能說全然沒有。
奇物手環內的海底城遺蹟圖,其價值毋庸置疑。
雖說真正的海底城已經徹底崩塌,但立體模型內可是清楚的記錄着這座海底城內的建築以及核心源能裝置的構造。
這些東西對徐玖而言沒有任何作用,可放到懂行的人手裏,自然又是另一種說法。
『得找個跟那些人溝通的渠道,怎麼找也得試試。』
懷揣着思考後得出的結論,有了新目標的徐玖擠出升降梯,心情又莫名好轉,半路買了個肉夾饃,哼着前世的歌謠一路溜達回家裏。
換上居家的休閒裝,坐到電腦桌前的徐玖將自己的筆記本展開,拿着筆,開啟奇物手環上的銘文。
霎那間。
天空城的立體模型在眼前展開,徐玖手裏轉着鉛筆,屁股扭着座椅,心念轉動間,整個模型便擴大到將整個電腦桌都籠罩進去的程度。
其中的一部分被迅速放大,而徐玖也停下小動作,開始在裏邊尋找興許可以派上用場的線索。
徐玖或許不知道模型內的一些東西有什麼用,但這並不妨礙他先行將一些特殊的東西記錄下來,說不定以後會在一些特異區遺蹟內看到呢?
滴~
突然響起的提示音吸引了徐玖的注意,停下剛在紙頁上畫出個標誌輪廓的鉛筆,扭頭看了眼電腦。
凡妮莎發了份文件過來:《寄生蟲研究報告》。
這是徐玖專門跟她討要的,倒不是真的對那些寄生蟲感興趣,徐玖真正想要了解的是那縷能讓他的能力在短時間內獲得跨階提升的淺金色能量。
徐玖記得這縷能量來源於蟲王,可誰讓那怪物在始遠城被他一刀震成了肉糜呢。
早知道淺金色的能量有這麼神奇的作用,徐玖當時肯定會下手輕點,現在也不用靠着看這些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的調查報告來了解那縷特殊能量的來源。
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顆蘊藏着紫色光芒的六邊形晶石究竟是什麼東西?
滴~
『現在方便通話嗎?』
看了眼信息,徐玖轉身將旁邊的藍牙耳機拿來戴上,直接給對方發了個在線聊天的請求,沒等幾秒就被接通,
「你可別告訴我現在靜止城裏頭就出事了,我這才回的婺山聚集點。」
「不,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你應該去過不少特異區吧?」
另一邊同樣戴着藍牙耳機的凡妮莎剛走下空艇,手中撐着傘,向療養院門口的同事點頭致意,旋即目送着他們進入療養院。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你想了解什麼?」
徐玖邊看着天空城模型,邊反問道。
「以你的實力,若真的只是荒原獵人,異調局早已將你查的一清二楚,也只有那些專注於特異區探索的人,才會讓情報收集工作變的困難。」
對於一個年紀不到30歲的疑似蟬蛻級強者,異調局根本不可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不過現在的重點顯然不是這個,往旁邊走了幾步,短暫的沉默後才接着問道,
「以你的經驗......特異區內是否存在着一些常理無法解釋的東西?」
嘴上這麼問着,凡妮莎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在醫院內發生的事情。
做為異調局的核心人物之一,鄭軼甦醒的消息很快便被包括前者在內的蕪蘇城政府高層獲知。
冠級特異區的調查行動無疑牽動着各方的神經,沒過多久,本該保持安靜的病房外走廊徹底的熱鬧起來。
凡妮莎本以為宗澤上校會留在病房內跟那些大人物做更進一步的討論,結果後者不僅沒有留下的意思,反而在幾分鐘後迅速離開了病房。
單是如此也就罷了,更讓凡妮莎感到詫異的是宗澤上校前後的情緒變化。
剛進去分明還因為鄭軼長官甦醒感到高興,離開時臉上卻是不見絲毫喜色,甚至於可以用「沉鬱」來形容。
宗澤沒有提及自己在病房內跟鄭軼長官談及的事情,只是讓凡妮莎立刻前往中城區的另一處療養院看望那兩位從特異區回來後便出現了精神問題的上校。
他們既沒有昏迷,身體也沒有受到創傷,因此並沒有像鄭軼一樣被安排到醫院內,而是專門送來此處進行心理干預和治療。
『立刻帶幾個人前往安置那兩位上校的療養院,協助另一支異調局的小隊一起將他們送往安全屋,還有,銷毀所有的診療資料,只留下一份。』
這是宗澤離開前交代給凡妮莎的任務,而他本人則是直接前往異調局總部,似乎有什麼緊急事務要處理。
安全屋。
這個稱謂聽上去似乎像是一處庇護所,然而做為內部人員,凡妮莎清楚的知道它代表着什麼......一座專門用於關押使徒的監獄!
那可是兩位為了政府的調查任務而付出一切,值得尊敬的上校,怎麼能跟犯人們關到一起?
事實上凡妮莎在宗澤交代這個任務的第一時間就提出了質疑,然而後者只是表示這是眼下必須要做的,具體的原因他會在之後做出解釋。
這種解釋顯然是凡妮莎無法接受的。
也正因為如此,做為異調局中校,她會不打任何折扣的執行命令,可在此之外,她還是想通過徐玖來解答自己心中的疑問......
好吧。
其實凡妮莎並沒指望徐玖能說出個所以然,因為她沒打算透露任何涉及異調局機密的信息,只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緩解她心中積攢的某些令她感到不安的情緒。
不管是像某人曾說的要維持冰山美人的人設也好,還是有所顧忌也罷。
相較於異調局內的同事,凡妮莎更願意跟徐玖這個才交了不久的朋友提及這些事情。
「特異區裏頭不都是無法解釋的事物麼,你想問什麼?」
其實只去過兩處特異區的徐玖面對凡妮莎的提問,此刻也是滿頭霧水。
「我說的不是特異區內的環境或是異化獸,而是一些會對人造成特殊影響的......」
話說到一半,凡妮莎忽然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對造成此次異調局重大人員損失的事物做出詳細的描述。
說到底,這一切都只是她基於一些情報而產生的臆想而已。
一念即此,凡妮莎不由得嘆了口氣,
「抱歉,沒事了,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再見......」
「等等,先別掛,你還是你的同事碰見那些東西了?」
出乎凡妮莎預料的是原本還有困惑的徐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言語間似乎有些興奮的追問道,
「哪個特異區,要是沒解決的話,我可以幫忙,價格好商量!」
『他到底在興奮什麼?』
凡妮莎想要回應徐玖的問題,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看來是不方便說啊,八成牽扯到了異調局的秘密,那我不問了,你什麼時候能說了再給我發信息就行。」
徐玖又不是蠢人,聊到現在多少也察覺到凡妮莎言語間透露出來的古怪情緒,
「特異區里確實有一些特殊的存在......你要是碰見了,最好離遠點,越遠越好,萬一沾染上那些東西,付出的可不僅僅是生命那麼簡單,即便是龜藏級的使徒,在它們面前也跟嬰兒差不了多少,那絕不是靠超凡能力就能夠抵禦的!」
這是徐玖在海底城內的親身經歷,那些龜藏級使徒任人宰割的畫面至今還歷歷在目,他可不像在未來的某天看到一個全然變了模樣的凡妮莎出現在他面前。
「你能解決這方面的事情嗎?」
意識到徐玖似乎對這方面頗為了解,凡妮莎不由得問道。
「我沒法保證,不過可以試試,你要是撞見了,隨時聯繫我,看在朋友的份上,給你個友情價。」
「嗯,我知道了。」
視野內再度出現異調局的同事,凡妮莎的視線越過他們投向隊伍最中央的那兩人身上,
「我這兒有些事情要處理,之後再聯繫。」
關閉藍牙耳機,身後的幾名下屬在凡妮莎的示意下迅速上前接應。
隨着距離的拉近,凡妮莎終於看清了這兩位從荒原回來後就沒有離開過療養院的上校。
不出意外的,這兩人身上的衣着還有身體情況看上去都是得到了精心照料的,然而他們的精神狀體卻是讓凡妮莎無意識的攥緊了傘柄。
一人即便是坐着輪椅,還有兩名隊員左右保護,依舊縮着肩膀,一刻不停的東張西望,不時的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某種恐怖的景象,伴隨着全身性的顫抖,臉上滿是混雜着恐慌與迷惘的怪異神情。
另一人則要安靜許多,垂着頭坐在輪椅上,沒有任何動作,就跟睡着了似的,可就在凡妮莎跟上去時,卻聽到那人口中不停的在低聲呢喃着一些她根本聽不懂的言語。
「長官,這是心理醫生幾次診療過程的視頻資料,按照您的要求,我們銷毀了源文件。」
走在最後邊的隊員等大部分人登上空艇,這才將一個u盤遞交給凡妮莎。
「辛苦了,你們......還有什麼事情嗎?」
凡妮莎將u盤放進口袋,剛抬起頭便發現交付u盤的隊員表情有些古怪,直截了當的說道,
「如果是有關於兩位上校的事情,不要有任何隱瞞!」
「長官,剛才跟療養院內的心理醫生拿取資料時,我注意到他的精神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抱歉,我也不確定,只是他看上去像是失眠許久,面容極為憔悴,不止如此,同樣的症狀在負責兩位上校起居的護士身上也有......」
很顯然,對此次事件存在困惑的不只凡妮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