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法爺 第345章 故人

    第345章 故人

    這看似一間溫馨的房間，對方就躺在一張木製躺椅之上，以一個極為舒適的姿勢，手裏還端着一杯溫熱過的紅酒，一旁的壁爐發出滋滋聲響，內里柴火不斷冒着劇烈燃燒的火星。

    然而卻沒有絲毫的暖意傳遞到林奇這邊來，他只覺得無盡的陰冷。

    和駱天擎的交手後，林奇光是看着背影就能夠清楚就對方辨認出來。

    此時那依稀可見的側臉上，駱天擎蒼白的臉色帶着輕蔑嘲笑，不斷蕩漾着手中高腳杯里的紅酒，修長的手指不斷在玻璃鏡面上摸索，仿佛內里倒的是一杯鮮紅的人血。

    相隔不到半米出的酒窖木桶，開口出的鮮紅血腥味更是充盈這片空間。

    巫妖！

    林奇瞬間就辨認出了對方此時的角色。

    瞬間他便感受到一股充滿着死亡與邪惡的氣息凌虐過自己的內心深處，仿佛轟然炸裂開來的意志炸彈般。

    曾經看過的無數恐怖片的場景，一幕幕地在林奇眼前刷過。

    這是強大怪物常常伴隨的「恐懼靈氣」！

    對方到底是真實的駱天擎？

    異或只是一段虛假的影像？

    林奇在腦海深處不斷地重溫着曾經關於駱天擎失蹤後的一切，所有的指向都證明了對方是消失在了時光的洪流中。

    這並非說明對方已經死了。

    但如果沒有一盞清晰的照明燈指明回家的路，那麼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基本上就只能夠在時光的長河上不斷地流浪。

    永遠也回不到曾經的世界裏。

    這便是「時光旅行」的可怕之處。

    無數想要逆轉過去的人，如果真的改變了現實，那麼帶來的也不過是世界被重新展開了新的支線，這種混淆只會讓人無法回歸現實。

    而長久的脫離原先世界，更會讓進行時光旅行的生物，徹底地被時光長河所磨滅。

    這些都是林奇從時光龍的巨龍學識里得知的，也就只有時光龍能擁有足夠的「錨」——一群和它們同時代的時光龍作為錨，如此才能讓時光龍回到原先的節點。

    所以學院甚至那些背地裏站隊在「末日主君」一邊的法師家族，才會如此快速的改旗易幟，馬上站在駱雲曦一邊。

    因為所有對時光有深入了解的都明白一點。

    除非那位末日主君真的橫空出世，否則駱天擎大概是沒有機會回來的一天了。

    時光旅行，這是法師之王都不會輕易冒險的舉措。

    駱天擎忽然轉過頭，望着林奇，但他卻沒有半點訝異與好奇。

    「看來我對你的恨意確實很足，居然在夢境裏都會遇到你？」

    「真的是太可惜了，我要是在現實里遇到你，得該多好。」

    「又或者說，這要不是夢境，得多美好的一幕呢。」

    駱天擎掃視了林奇一眼，馬上便頭也不回地繼續品嘗高腳杯里的「美酒」。

    林奇默默凝神。

    夢境。

    對方也認為這是一個夢境。

    那位半神巫妖將駱天擎也從某個時空中拉入了這個夢境之中！

    這到底是多麼恐怖的夢境之力？

    這豈不是隔着千百年，也能夠實現重新的遭遇？

    「你變成了巫妖了？」

    對眼前第三關沒有絲毫頭緒，林奇開口詢問。

    再卓越的施法者都無法逃避命運的鐵律——

    衰老。

    死亡。

    不甘心向命運屈服的施法者們自然會選擇研究永生的奧秘。

    而駱天擎選擇了最為廣泛的永生之路——巫妖，林奇對此並不訝異，以對方的心性也絕對做得出。

    巫妖這種以死亡的身軀永遠延續自己的靈魂和心智，算得上是法師永生途徑里，少數兼容性最好的解決方案了。

    其他的變成元素、變成構裝、變成魔法生命，或多或少都會和法術系統有衝突點。

    不過巫妖獲得永生的也不過是靈魂而已，死去的肉體依舊會隨着時間而乾枯，漸漸腐爛。

    因此新生的巫妖樣子，除了臉色蒼白，沒有體溫甚至雙眸泛着磷光外，其他方面看上去和活人的區別都不大。

    相比下，活了千百年的巫妖，大多只會剩下一個乾枯的外皮，全身露着白骨的骷髏架子。不

    不過普通的巫妖大多不死心，會用深色的長袍與各種貴金屬與珠寶做成的首飾來掩蓋。不像是強大的巫妖哪怕只剩下一塊頭骨或者手骨什麼都毫不掩飾，不過它們也會傾向用變化外貌的方式，復刻出自己生前的樣子。

    林奇很快判斷出來。

    對面的駱天擎這副外貌應該不像是變形出來，說明對方剛成為巫妖絕對不久。

    「真是逼真的語氣。」

    變成了巫妖的駱天擎嫌惡地望了林奇一眼，嘴裏更是帶着惱怒的語氣，「不過也是，你作為我記憶里的造物，自然所有展現出的一切，都在我的認知範圍之內。」

    一言概之。

    駱天擎認為的這位「林奇」是他夢境所造，或許與真實的林奇存在差距，但絕對與他認知里的林奇分毫不差。

    對於這個語氣，林奇只能咧咧嘴，暗想着自己想要套對方的話，是不是得表現得惡劣些。

    終究，他對於對方的「末日主君」的啟示這點，還是有些疑問。

    當前的種種跡象，都深刻表明一件事——

    末日主君並非空穴來風，對方的預言言辭也絕對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在已知的不死生物體系之中，我們巫妖便是上限最恐怖的個體了，因此我成為巫妖，又有什麼疑問呢？」

    駱天擎惱怒說着，語氣壓得更低，「也只有這樣，永生的我才有這回去的一刻。」

    「或者說，能夠支撐到吾主的出世。」

    林奇對此無話可說。

    這白日夢，反正免費。

    他重新打量了對方的身軀，比起身前乾枯憔悴不少，仿佛在人類與他最初遭遇的木乃伊之間，眼窩周圍一圈都是漆黑一片，唯獨瞳孔時不時綻放精光。

    「看來你還是在等待着回來原先世界的執念？」林奇納悶，「你現在所去的世界，過的不好？」

    對方屬於巫妖之軀，與那半神巫妖多少存在聯繫，這麼看來那夢境手段，或許不至於誇張到這個地步。

    駱天擎笑了笑，「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我掙扎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個機會，你覺得我會放棄？」

    此時對方仿佛已經把林奇認為是自己的心魔，認為是自身分散的意志所凝聚出來的對話體。

    所以駱天擎，試圖在說服這位夢境裏的「林奇」。

    腦海里異常清晰觸摸到這一點的林奇，卻是莫名地嘆了口氣。

    這種感覺，他也有。

    實際上，放在一個普通人眼裏。

    駱天擎這種普通家庭出身而努力成為法師，已經是絕大多數普通人的人生理想模板，更別說對方還攀附上了環之十二家族的鄭家。

    這更成了不少普通家庭出身的法師艷羨的對象。

    高考是一般人改變命運的第一次機會，而婚姻則是第二次機會。

    前世林奇不少本科研究生都是雙985甚至c9的同學，到了體制內沉淪多年基層後，才在聚會裏深刻對着他感慨這一事實。

    看着自己還在基層掙扎，而剛進來的年輕小伙子，明明學歷資歷甚至工作成績都不如自己，就靠着和大領導女兒同屆進來的機會，一年內完成攻略第二年就直接走上了管理層，種種打臉太深的例子都讓他們沒了脾氣。

    每當這種時刻，林奇都只能以笑容安慰對方。

    可以說，駱天擎這種接連改變兩次命運的例子，放在哪個位面那都是人生贏家模板。

    但就算這樣，對方還是不滿足，認為「第三次」才是他真正的機遇，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念念不忘，無法自拔的關鍵點。

    風口，人生第三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林奇之所以深有感觸，是因為他也曾經沾過這種風口。

    周圍的人還拿着每個月固定的工資時，他靠着兼職的風口居然收入是工資的數倍，原先控制的消費忽然沒了限制，不敢剁手的雙十一也隨便浪，購物車裏放了很久的電子產品遊戲盤都清空。

    這種飄飄然讓林奇好長一段時間看不清楚自己，甚至他都有一種錯覺，能用錢解決的便不是問題，或者說世間80%的煩惱，都是錢不夠導致的。

    那段時間他徹底對知乎曾經的一個問題深有感觸——當收入有了爆炸式增長是什麼感覺。

    收入五千，三千生活必須，剩餘二千。

    收入一萬，三千生活必須，剩餘七千。

    收入兩萬，三千生活必須，剩餘一萬七千。

    看似收入不過變兩倍與變四倍，但實際剩餘可支配，卻是變成3.5倍與8.5倍。

    這才是收入提升後所帶來的真正變化。

    直到風走了。

    但那時他還是拿着和工資相近的兼職收入，但他無疑更清醒了些。

    所以他也更為理解對方的惱怒甚至焦慮。

    未曾擁有，倒也罷了。

    曾經擁有過，便不會甘心這往日榮光失去的感覺。

    這也是無數驟然搭上風口，諸如幣圈，諸如主播等驟然暴富可隨後又被打回凡塵後，依舊難以接受現實的緣故。

    賺過快錢，只會覺得穩定的工資太過煎熬，所以創業後很多人都不會甘心回去打工。

    無疑，歷經萬水千山，駱天擎都會找回回家的路。

    這也是他的機會。

    「你離開原先的世界多久了？」林奇嘗試問道。

    原先的駱天擎忽然眯着眼睛，仿佛詫異於自己夢境裏的人偶居然會明知故問，可隨即它便放下心來。

    畢竟這樣才「真實」。

    「遠超你的想像。巫妖雖然也強大，但我也不是缺乏永生途徑的人。」

    駱天擎仿佛內心的厭惡依舊，並不直接回答林奇的問題。

    對此林奇並不氣惱。

    很多時候，些許的枝節，便能夠推出難以想像的真理來。

    「而且你為什麼這麼問呢？」駱天擎不耐道，他內心已經鼓起了暴躁感。

    林奇繼續邁步向前，將自己的推斷說了出來。

    駱天擎當場一聲嗤笑，「有限的封閉面，根本不可能獲取得到外界的信息。你這種想法，太過天真。」

    林奇卻是搖搖頭。

    「你聽過奧伯斯佯謬麼？」

    「嗯？」駱天擎卻是一頓，他沒想到自己夢境的「人偶」居然還能生造名詞。

    「這個問題便是，為什麼天會黑。」

    「這不是很簡單……」駱天擎鄙夷之色剛升起，剎那間凝結。

    林奇笑了笑。

    這個問題，小學生反而很容易回答。

    因為地球自轉到背對太陽那一面，失去了太陽直射，自然地球就會變天黑了。

    但曾經測定「哈雷衛星」軌道數據並成功預言回歸時間，從而獲得冠名權的天文學家哈雷，當時卻對此大惑不解。

    因為宇宙的恆星並不只是太陽。

    而地球所在星系的恆星接近均勻分佈，所以在地球上看去，那個角度都有着數不盡的恆星。

    這時可能會有人提出，太陽是最近的恆星，其他的恆星太遠若依光照弱了。

    這是哈雷當時的想法。

    但實際上，光強確實與距離的平方成反比，但隨着數量的增多，又與距離平凡成正比。

    這裏便互相抵消了。

    所以距離10萬光年球面上的恆星帶來的亮度與距離20萬光年亮度的恆星亮度，應該是一致的。

    而另一位19世紀的天文學家奧博斯便給出了解釋，他認為是塵埃擋住了。

    可根據熱力學第一定律，能量必定守恆，那些阻隔的塵埃同樣會變熱而開始放出輻射，結果導致天上有均勻的輻射，溫度應當等於發光體表面的溫度，也即天空和星體一樣亮，然而事實上沒有觀察到這種現象。

    所以最終問題便倒回來，回到了初始設定——宇宙是靜態不動的、宇宙無限大、宇宙是均勻的、宇宙擁有無限長的時間。

    這也是絕大多數的靜態宇宙模型。

    這個模型，自然得被推翻。

    而後的新世紀裏，慢慢找到了宇宙是有限的年齡，並且還存在紅移現象，才徹底解釋了天空為什麼黑這點。

    「你好像不是我單純夢境裏的造物。」駱天擎遲疑道。

    林奇繼續走進對方。

    「我即是末日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