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質子,十年的冷漠、譏諷……
蔡攸是怨恨父親蔡京的,十年質子的日日夜夜,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的煎熬,他不解父親為何一定要讓老三前往大明島,為何不是一向志向遠大的自己?
為什麼?
無數個日日夜夜,他想不明白,整整想了十年,直到父親臨死前時,他才想了明白,想着父親臨死前的淡然……
看着怒目而視的趙構,看着一身污垢的趙佶、趙桓……
「呵呵……」
蔡攸看向二弟蔡仍、四弟蔡絛、十弟蔡戙……
「走吧。」
「日後我蔡家子只是明國忠臣。」
……
蔡攸在前,蔡仍、蔡絛、蔡戙三人在後,散發着腥臭的金人再無一人敢肆意羞辱蔡家任何一人,在蘇子瑛三千里大迂迴奔襲空虛的鴨子河畔所有女直部落後,在蘇子瑛俘虜了完顏一族本部精銳家小老弱,就沒有哪個敢羞辱蔡家任何一人!
沒人敢!
蔡鞗知道,完顏阿骨打依靠四千本部精銳起家,若老老實實在霸佔了遼東後休生養息十年,利用十年休養生息時間,改變了四千本部精銳對自己的影響後,或許還可以一刀把蔡攸等人全剁了餵狗。
很可惜,完顏阿骨打停下來,並未給自己任何休生養息的機會,十年來幾乎年年四處征戰,依靠着每每獲勝附帶的威望,依靠着每每付給手下將領難以想像的權利、財富、土地……
完顏阿骨打成功了,成功的利用每每大勝威望,掩飾住了自身致命要害。
有時候,冥冥之中有隻無形巨手,明明都知道完顏阿骨打以蛇吞象的危險,明明知道女直野人承受不住一次重創,可宋遼兩國偏偏無法做到,而這一次蔡鞗做到了,儘管沒有重創了金國精銳主力,卻給了金國沉重一擊。
……
在兵卒將趙佶、趙桓、趙構、蔡攸等人帶走後,金營中軍大帳數十息也未有人開口一句,直至金國大將完顏婁室發出一聲無奈嘆息才打破了沉默。
「唉……」
「雖然厭惡那蔡家小兒,可咱們確實需要一些時間休養生息、穩定國內人心。」
聽了這話語後,完顏宗翰眉頭不由微皺了下。
「只要咱們把所有人都打怕了,日後自會有足夠時間休養生息,只是……只是現在卻着實麻煩了……」
高慶裔是南下西路軍謀臣,見完顏宗翰開口,心下便知道了他在擔憂着什麼,皺眉道:「蔡家小兒不在乎宋國官家、官吏、兵卒,卻在意一些婦人,有這些婦人俘虜,末將並不太過擔心被俘虜了的老弱族人。」
「可那耶律延禧卻麻煩了些,會讓蔡家小兒藉此動盪我大金國軍心、民心,但元帥也不用太過擔心,那耶律延禧乃志大才疏之人,而且也與那趙佶一般無二,並非是個甘心低伏之人,或許有他在蔡家小兒身邊,對我大金國亦有諸多好處亦不一定。」
眾人一陣默默點頭,遼金廝殺了這麼久,自是知道耶律延禧的志大才疏,若非如此,金國也不可能打得過遼國。
心下知道耶律延禧不是個心甘情願亡國的傢伙,知道大明島軍隊都是遼人組成,日後也肯定讓那混賬小兒頭疼無比,可他們金國也甭想撈了個好。
遼國五京,上京、中京、西京都是遊牧草原,也是最不容易臣服的地方,看着金國是搶了上京、中京、西京地盤,可牧民不是農夫,四處亂跑的牧民隨時可以帶着牛羊轉換族地,沒有牛羊,沒有直屬牧民,就算讓你佔着了地盤,草原也還不是金國的。
牧民亂跑,遼國又治理了草原百十年,即便一時打不過金國低頭、臣服了,也如遼國百十年來每每逼迫女直五部低頭一般無二,看着是低頭了,可還沒過十年八年呢,又會不滿鬧騰。
亂跑的牧民不是老實巴交的農夫,完顏部族地會寧與遼國上京韃靼搭界,最是了解四處亂跑的韃靼人性子,沒人帶頭還好,有人帶頭了,整個草原也就不再屬於了金國。
遼東有深山老林,有每每與虎狼廝殺的女直人,草原、荒漠有四處亂跑的牧民,這些都是極為難以治理的地方。
一想到濊貊、東海女直、使鹿部造反,數十金國大將就是頭疼無比,若是混賬小兒再用耶律延禧名義,再把草原弄亂了,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唉……」
完顏宗望苦笑一聲。
「還不如早早一刀砍死那老混蛋呢!」
唉聲嘆氣後,完顏宗望又看向一干將領,正色道:「咱們佔了遼陽最久,即便蔡家小兒利用耶律延禧,遼東也不會有太大亂子,燕京大多都是懦弱耕種農夫,只需留一大將鎮守即可,最為麻煩的是草原,還有就是那些背叛了我女直族的東海女直、濊貊、使鹿部!」
「草原、背叛了女直族的叛徒,他們才是我族最大的隱患,也必須徹底清除!」
完顏宗翰、顏闍母、完顏昌、完顏婁室、完顏銀術等人紛紛點頭。
完顏宗翰又想起一事,皺眉道:「大汗讓咱們立即返回遼東,我覺得此事不可操之太急,至少要把咱們的族人討要回來!」
高慶裔點頭道:「元帥說的沒錯,若不將族人討回,即便返回了遼東,我軍軍心也無法安穩,而此時東海女直賊人也已退去,只要咱們始終盯着那些賊人,他們也休想再翻起多大浪來。」
眾人一陣點頭,最後由高慶裔代筆書寫奏摺,帳中所有大將一一按下了手印,讓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往遼陽。
金國的都城成了一堆廢墟,沒有足夠奴隸,想要短期內修建也難,再加上族地、都城被毀造成的人心不穩,無論吳乞買願不願意,他都要遷都。
蔡鞗拉弓射長箭,一箭射在了女直人屁股上,但也同時射在了自己身上,當岳母蕭瑟瑟送來信件後,他就知道自己麻煩大了!
……
「衝動是魔鬼……」
「唉……」
……
蔡鞗隨意將煩人信件扔在桌案上,一手捏着緊鎖眉頭嘆息。見他如此,顧琴娘猶豫了下,還是將信件拿起……
「唉……」
蔡鞗沒有阻止她行為,又是苦笑一嘆。
「自己一屁股麻煩,還他娘地的作死招惹另一個麻煩……」
「本山長還真是一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