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南下後,宋國也絕對不僅僅只枉殺了岳飛一人,西軍統制曲端在關中屢屢大勝金兵,卻被張浚、吳玠聯手弄死,比岳飛還慘,用石蠟封住口鼻,用烈酒灌入肚中,生生當成烤豬燒死,僅僅只是曲端不滿意趙構躲在江南,僅僅只因「不向關中興事業,卻來江上泛漁舟」一句而慘死。
曲端慘死後,吳玠成了西軍一哥,退入川蜀後,子孫三代鎮守川蜀,最後又因自立而子孫皆死。
沒有蔡鞗的存在,老將宗澤會與後來的辛棄疾一般無二,被趙構雪藏抑鬱而死,岳飛會因「莫須有」而死……
蔡鞗能夠理解這些人因何雪藏不用,能夠理解他們因何而死,正因理解,他也更加認定宋國沒有收復中原的可能,即便岳飛當日不死,日後也必被他人斬殺,除非……除非岳飛自立為王,否則……必死!
因為,宋國絕對不會允許一個統兵大將凌駕於皇權、文人之上。
心下知道另一個歷史中宗澤、岳飛命運,可他又如何說服兩人?沒有發生的事情又如何可讓兩人信服?
蔡鞗低頭想着另一個樣本的歷史,突然不想開口說話了。
「老將軍、岳將軍,你們想去哪裏都可以,小子在控制了鹽巴產出時,其實就已經捏住了天下的三寸,小子準備重整天下貨幣金融,小子能用兩萬萬貫兌換川蜀的鐵錢、交子、鹽鈔,也可以用同樣的手段買下整個河南、關中。」
「宋國丟了江南後,江北必然會持續動盪,百姓必然無法安心耕種,無錢糧可用時,趙構會怎麼做?」
「除了川蜀外,天下百姓根本不認可交子,鹽鈔是與鹽巴掛鈎的,沒有鹽巴支撐的鹽鈔一文不值,趙構能夠做到的也只有鑄造無數鐵錢。」
「鑄造無數鐵錢,與川蜀印製無數交子又有何區別?」
「呵呵……」
「小子可以向兩位將軍保證,兩淮也好,河南、關中也罷,即便小子此次沒有越過江水、襄陽,也會有無數州縣打開城門,成為我明國的一份子。」
「小子有能力餓死江北無數百姓,只不過閣老們不願江北餓殍遍野,不願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這才出兵一戰,即便兩軍陣前,小子也不願太過屠戮我漢家兒郎。」
話語說罷,蔡鞗翻身上馬,向宗澤、岳飛兩人抱了抱拳,冷聲說道:「兩位將軍可以前往長安,也可以領兵繼續與我軍為敵,但若我軍與女直野人廝殺之時,兩位將軍若不顧天下安危攻打我軍後路,日後再見,就莫怪小子心狠手毒!」
又冷冷看向秦檜,看向一跪便跪了千年的大奸賊。
「宋國戰敗即送女人,戰敗即割讓并州、河北,戰敗即賠款、稱臣……」
「告訴趙構,我大明帝國祖訓,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洛陽在敵前,大明帝王就在洛陽;燕京在敵前,大明帝王就坐在燕京,大明帝國的天子就守在國門前!老子會讓他親眼看到老子是如何奪回幽州,會讓他親眼看着老子是如何守在國門前的!」
「看在趙匡胤善待柴氏份上,老子可以留着他,可以讓他自居關中,可他若敢與女直野人、西夏人勾結,朕就活剮了他,活剮了長安城內每一個趙姓之人!」
「哼!」
蔡鞗猛然踢動戰馬,看也不看不遠處一堆頭顱、捆綁着的武松等人,轟然踏入洞開了的城門。
看着一隊隊端着火槍軍卒入城,宗澤沒有了之前的不屑、譏諷,甚至連憤怒也沒了一絲,只是默默看着無數明軍入城……
「老帥。」
「咱們怎麼辦?」
……
「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宗澤看着無數明軍進入洞開的城門,許久……
「或許……」
「蔡駙馬是對的。」
宗澤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只說了這麼一句,「對的」究竟什麼是對的?岳飛不知道。
老人佝僂着身子走向洞開着的城門,岳飛沉默許久,默默跟在老人身後,與他這般的還有十餘名宋人將領,默默跟着老人消失在門洞內。
秦檜張了張嘴,想要開口,最終還是沒能開口喚住眾將,只是一臉灰敗帶着數十人轉而向北。
沒人理會城門前宋人去留,直至顧琴娘、方金芝帶着無數輜重入城時,這才細心點驗城門口的一堆頭顱,直至百分百確認了宋江、李逵、花榮等人頭顱後,這才真正放下了心,對於兩女來說,可以讓任何人活命,獨獨這幾個人不能活命。
宋國富庶,超過二十萬戶的有二十來個城市,超過十萬戶的有四五十個,而南陽自古就是工商業聚集地,同樣是一座幾十萬人口的巨城,與襄陽一般無二,南陽同樣受到了戰亂的影響,唯一慶幸的是金人並未南下劫掠了南陽,雖因經濟鏈斷裂而蕭條,卻也並未真正重創了南陽的根基,遠不似洛陽、開封那般饑民無數。
大軍入城,士紳官吏們可是倒了大霉,無數軍卒挨個砸開院門,不抵抗還罷,稍有抵抗,一家老少便成了俘虜中一員,按照蔡鞗的規矩,主動投降的,可以保留家產,不投降的,官吏一律剝奪所有家產,士紳富戶奪一半。
沒大肆屠戮威懾,若不再殺幾隻雞,日後誰會把他話語當回事兒?
入城後,蔡鞗沒有前往府衙,而是隨意選擇了座酒樓當作臨時府邸,隨意囑咐了幾句將領們注意事項後,便不再理會軍將們自行其是。
「梆梆。」
蔡戙推門走入,手裏還拿着封信件。
「五兄,江寧傳來的信件。」
蔡鞗接過信件,邊拆開信件邊笑道:「不是放了你半日假嗎,怎麼沒有與王將軍一起去發財致富?」
蔡戙伸着頭想要觀看信件,嘴裏還說着「沒勁」話語。
「天下太平後,五兄真的要退位返回大明島嗎?真的要將天下還給姓趙的?」
「嗯?」
蔡鞗一陣錯愕,沒有想到半大的十弟會說了這麼一句。
「在五兄跟前說兩句也就算了,可不許在他人面前說這種話語,否則五兄就把你扔到大明島。」
蔡鞗抬頭看向被嚇住了的十弟,又伸手使勁揉了揉他腦袋。
「禮兒是五兄的親兒子,姓蔡也好,姓蘇、趙、朱也罷,都是五兄的親兒子,這點不會有任何改變。」
「五兄不在意兒子姓甚名誰,甚至不在意中原是宋國還是明國,五兄在意的是中原必須是我漢家兒郎的天下,在意的是中原與大明島的和睦關係。」
蔡鞗感覺話語有些重了,緩和了些語氣道:「十弟太過年幼,有些事情還不是你能夠理解的,咱們蔡家子孫的宿命不在中原,而是在海外,這是上天賦予五兄的責任,也是我蔡家必須承擔的責任。」
「你太小,多學些本事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至於將來……你若願意,五兄給你一個封國。」
蔡戙低頭道:「十弟知道禮兒是五兄親子,只是……只是十弟不喜歡趙氏,若非他們的無能,阿娘……阿娘……」
看着垂淚的蔡戙,蔡鞗心下生起一陣傷感,也更為憐憫這個自出生便是個犧牲品的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