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低頭道:「老臣……老臣無法保證,老臣只能言……若不肖子真的數典忘祖,老臣願受刀剮之刑。」
蔡京左思右想也是無可奈何,混賬小子把所有在意的人全都送去了海外。
「或許自己這個老蔡太師被朝廷千刀萬剮了,小五也不會掉一滴眼淚吧?」
蔡京心下暗自無奈,書房內所有人都是無可奈何,混賬小兒一個不樂意,自己就跑到海外逍遙自在,誰又能拿他如何?
趙佶心下極為後悔,若非放跑了混賬小兒,大宋朝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被打臉,而且把臉打腫了還得捏鼻子默認!
狗咬刺蝟難以下口,朝廷此時面臨的就是這般情景,當蔡京看到無數鄉勇任由混賬小兒趨使,他就知道沒有任何辦法,就知道此時若真的逼迫太緊,即便是帝國老太師也很難判定會不會造成難以彌補後果。
趙佶心下憋屈、憤懣,偏偏又難以發泄,一干老臣全都默然不語,誰也難以想到有何妙計。
「哼!」
趙佶冷哼一聲,看着蔡京冷聲說道:「吾只給江南一個月,一個月若還敢封鎖江水,吾必刀剮了蔡家老小,必調百萬大軍征討江南作亂賊子!」
「哼!」
趙佶惱怒甩袖大步離去,蔡京只是抱拳躬身應承……
王黼無奈苦笑,也只能與一干人一同起身,攙扶着同樣苦澀不已的蔡京離開御書房。要說還是又奸又滑的老蔡太師了解蔡鞗,僅憑一些信息便猜測了八九不離十。
……
江南各州郡怨氣衝天,即便趁機打劫的士紳官吏再如何不願,也不得不吐出趁機侵吞了的田地。方臘造反,摩尼教的教義太過激進,江浙被滅門的富戶難以計數,而他們的田地也成了無主田地,還有一些則是逃亡他地的富戶。
逃亡他地,諸如蘇州、湖州這般很難攻破的堅固大城。劉一刀、阿儂很清楚蔡鞗想要做什麼,在解決了杭州的田地後,第一時間派人控制住周邊各州縣,並第一時間內張貼地契認購之事,三天期限,逃了沒影的富戶又如何得知或在三天內趕到各自家鄉?
三天內沒人認領,倆老頭一律將田地併入商會,即便有人認領,也必須拿出真實證據,而且還會以「趁機霸佔百姓田地」名義,強行砍去三成才願意認同。
霸佔,必須官府認同,有官府的印信加持的地契才能霸佔去,當蔡鞗連童貫的制置使印信都送了過來時,霸佔也就成了鐵打一般的事實。
霸佔田地,分配給遭災百姓耕種,幫助百姓建造屋舍,嚴厲打擊不法……不僅僅如此,在蔡鞗扣着童貫「天子」時,甭管是不是能插手,是不是越權,一律用福金、童貫名義,用江寧的名義嚴令湖北、湖南、江浙各州縣緊閉城門,嚴令被肆虐一遍的徽州各縣緊鎖城門,哪個若敢給朝廷二十萬大軍送糧食,或者放人入城,一律罷職、砍腦袋!
蔡鞗收剿了無數船隻,封鎖了整個江道,再加上江南各州或是害怕朝廷二十萬大軍肆虐境內,或是跟着摩尼教造反卻被朝廷在徽州、蘇杭殺戮嚇破膽了的百姓,不約而同捏鼻子認可了江寧的軍令,這可是把譚稹這個朝廷制置使氣了個七竅生煙,已經把摩尼教聖地幫源洞、梓桐洞圍了個裏三圈外三圈的二十萬大軍,氣的一日後退三十里,竟與背後跟來的十萬杭州兵對峙起來……
譚稹氣惱,西軍、禁軍、梁山軍小半月來就沒露過笑容,身後有數萬摩尼教兵卒,身前是十萬杭州鄉勇,四處去尋糧,結果卻無一例外的緊閉城門不允。
……
又是七日過去,尋糧的李逵、燕青屁個糧食都為尋到,反而還被歙縣城頭的海賊一通譏諷。剛入軍營便被兄弟們詢問糧食的事情,李逵的黑炭臉愈發惱怒,來到中軍破舊木門前便是憤恨一腳。
「砰!」
「直娘賊,太他娘地憋屈,太憋屈——」
李逵暴怒,一陣拉風箱似的沉重呼吸,拍着桌子看向宋江。
「宋江哥哥,咱們究竟是賊還是官?直娘賊,怎麼都他娘地不與咱們糧食?咱們還不如他娘地在江南反了……」
「砰!」
宋江猛然一拍桌案,大怒。
「黑廝再敢胡言亂語,哥哥現在就砍了你——」
……
「哼!」
宋江惱怒,李逵與他圓眼對視數息,最後還是冷哼一屁股拍在椅凳上。
……
見沒人言語,盧俊義看向陰沉着臉的燕青,問道:「小乙,咱們是朝廷兵馬,難道歙縣真不與咱們糧食?」
燕青想要惱怒大罵,最後還是苦笑道:「不僅歙縣,路上遇到了禁軍張將軍,說是周邊但凡是朝廷名下縣城,全都將城門堵了死死,說咱們不服駙馬軍令便不與咱們糧食。」
「服從軍令?」李逵蹭得站起,怒道:「那該死的小兒要我等棄刀投降——」
李逵大怒,所有人沉默不語……
梁山上下不解,禁軍、西軍將領不解,為什麼朝廷公主會與那小兒沆瀣一氣,全都不與朝廷兵馬糧食?
其實他們想錯了,在宋國,一個公主、駙馬根本命令不了整個江南,主要還是「兵甚於匪」這句話語。
徽州山嶺較多,是個地貧人窮之地,劉延慶領精銳西軍從鎮江北上江寧,繼而向西於池州繁昌登陸,沿着南陵、涇縣、旌德、績溪、歙縣、青溪、建德由北向南一路攻打。
劉延慶自北南攻,譚稹自鎮江入蘇湖向西攻杭州,繼而進入睦州,攻打桐廬、建德,最後兩路大軍匯合一處。
徽州是地貧人窮之地,且不說這裏是不是摩尼教教眾較多之地,僅劉延慶領的北路軍見到東路軍在蘇杭吃香的喝辣的,這些窮慣了的西軍能放過肆虐徽州的機會?
徽州死了幾十萬,蘇州、湖州死了幾十萬,一二十萬朝廷大軍又在杭州周邊各縣抓人砍腦袋,杭州城下一個個人頭京觀擺着,各州縣能不看在眼裏麼?
劉延慶帶着數萬人自徽州進入睦州,徽州被禍禍了一遍,茂德公主帶着人進入徽州,這就跟沒了娘的娃見了親娘一般,那還不哭爹喊娘聽從軍令?難不成還想要二十萬朝廷大軍再禍禍一遍?
一個是公主,一個是敢捅天的駙馬,反正有江淮浙各州宣撫使、制置使童貫蓋的大印,出了事也是個高的童貫頂着,也是公主、駙馬頂着,與他們聽從軍令之人又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