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歌,海葵留你在身邊,是念在你可憐,你不知恩圖報便算了,也該注意你的本分。莫要胡言亂語,強求一些本就不該屬於你的,你若是再如此,便是海葵不願,我也要替她將你趕走。」
雲長淵的語氣很淡,淡漠中帶着無情的薄涼。
對她,他真的當做是個陌生人對待。
慕九歌心中的堅定,便像是被洪水摧毀的堤壩,轟隆隆的倒了一地。
記憶錯了,師父對她這個人,便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嗎?
慕九歌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她看着面前薄冷的男人,腦海中一幅一幅的記憶畫面閃過,他與她之間,何止牽絆那麼簡單。
她咬了咬牙,忽的上前。
迅速拉近和雲長淵之間的距離,兩人之間僅有毫釐,她的鼻尖,貼着他虛無的鼻尖,她的眼睛,對視着他的眼睛。
海水在兩人中間流淌,便像是糾纏不斷的絲線,將兩人繞在一起。
慕九歌便是這般看着他,朱唇一張一合,「師父,我若是吻你,你會心跳加快麼?」
話音落下,她的紅唇,便輕輕往前。
分明是無法觸碰的虛無距離,可是她的嘴唇恰到好處的停在他的薄唇上,便像是穿透了虛無的屏障,觸碰到了他的唇。
雲長淵駭然僵住,瞳孔放大。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仿若靈魂被震動,沉寂的心臟,剎那之間猶如脫韁的野馬似的,跳的狂亂。
更甚至,他並不厭惡,竟真的想吻她。
這感覺讓雲長淵方寸大亂,猛地往後狂退。
他懊惱的呵斥,「胡鬧!」兇巴巴的聲音,更似心虛掩飾。
慕九歌瞧着失了態的雲長淵,嘴角微微揚起。
笑着問,「師父,你心跳亂了。」
雲長淵神色又是一亂。
他的妻子是海葵,喜歡的人也是海葵,可卻因為慕九歌心跳亂了?
荒唐!
雲長淵氣惱的說,「不知檢點。」
丟下四個字,他甩袖走人。
慕九歌看着他走的極快的背影,思緒恍惚的回到了幾年前,她剛剛重生的時候,似乎也與此刻情形相差無幾。
那時候師父便也是嫌棄她不知檢點的。
時光飛逝,已經又過去這麼多年了,她歷經波折的終於走到了他的身邊,可是,卻又似乎要繞回了原處
不,不一樣的。
慕九歌心裏想着,便立即追着雲長淵而去,這一次,她不會看着他走,任由他丟下她了。
「師父,那便是心亂了,對不對?你對我並非毫無感覺,心臟的反應,是不會欺騙人的。」
慕九歌遊動着藍色的魚尾,在水裏滑過一條絕美的弧線,飛快的朝着雲長淵追去。
片刻後,她又出現在了雲長淵的面前。
他看礁石,她就探頭擋在礁石前,讓他只能看見她的臉。
她的臉上滿是撒嬌的笑容,「師父,要跟着自己的感覺走喲。」
雲長淵不勝其煩,可讓他更煩躁的是,他竟然無法對她做到視而不見,心靜無波。
他本與她不熟,對她更沒有別的感情。
為何會如此?
甚至,這種感覺在面對海葵的時候都不曾有
雲長淵並非是個逃避的人,他停了下來,正視着慕九歌。
沉沉的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小九,你徒弟,你的妻子。」
慕九歌一字一句認真的說,凝視着他的眼睛,滿是真誠。
雲長淵在這雙眼睛裏,看不到半點虛假。
可是,他記憶中同他成親,他寵的徒兒,分明是海葵才是,那些記憶都那麼清晰,那麼刻骨。
「師父,記憶也可能出錯,只有感覺不會,我知道你是最明智的人,你好好感受感受,再來分辨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好嗎?」
慕九歌循循善誘。
雲長淵自是信任自己清楚記憶的,可是,看着她,卻莫名的想隨着她的話走,隨着她去想。
似乎,那才是心之所向
頭,很疼。
雲長淵捂着頭,本就虛無的身影,出現劇烈的顫動,仿佛隨時都會散開似的。
「師父!」
慕九歌嚇了一大跳,可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什麼都幫不上忙。
失去的恐慌再度襲上心尖,讓她整
個人都慌了,亂了。
「長淵。」
海葵快速的游過來,手指上捏着玉簡碎片,上面白光湧現,紛紛鑽進雲長淵的虛影里。
他顫動不止的虛影,這才稍稍穩定了些許。
他的情緒,也逐漸平靜下來。
鬆開雙手,他側目,第一反應看的便是海葵,淡然的神色中帶着柔軟,「海葵」
「長淵,你可差點嚇死我了,你現在神魂不穩,莫要想太多事情,很容易散入混沌,你魂若散了,我可沒有能力再讓你凝聚一次了。」
海葵語調溫柔的埋怨,多的是撒嬌委屈。
雲長淵思及自己方才想的事情,再看到如今海葵的模樣,心中便覺得愧疚。
這便是他記憶中真切存在的妻子,他怎麼會懷疑,多想呢?
他便是看見海葵,曾經的過往、恩愛都越然腦海,這都是不會騙人的。
雲長淵定了心,「抱歉,不會了。」
慕九歌僵僵的站在一旁,心裏大起大落猶如剎那雲端剎那地獄,心情複雜的便像是支離破碎的肉塊,拼都無法拼在一起。
師父並非是對她全無感覺的,若是她努努力,便可以讓他想起來。
她篤定。
可是,想起來的代價,卻是讓他魂魄不穩,剛凝聚的虛影都可能直接消散。
她好不容易才盼到他回來
胸腔郁着一口血,上不去下不來,陣陣的生疼。
海葵看着慕九歌慘白失落的神色,得逞的微笑,如此,慕九歌可不敢再做什麼了。
便是心裏再有不甘,也得忍着。
為防止雲長淵神魂再度不穩,海葵以此為由,不再休息,同雲長淵一起尋找赤礁石。
他們兩人並肩在前,慕九歌只能在後面,遠遠地看着他們。
明明是她的師父,她的丈夫,是心裏只有她的人,可是此時此刻,卻偏偏站在了海葵的身邊。
她甚至連去爭取都不能了。
這種憋屈的感覺讓慕九歌難受的抑鬱,無能為力的壓抑感更讓人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