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笑的鳳凰第九十六章芸妃

秋雲軒，假山石下，一雙有力的手掌撞開了假山的機關，裏面朦朧露出一個倩麗的身影。

「伯丁將軍，請你放尊重點，本宮可是大周的皇妃！」陰暗的倒影映在山石上，如同水墨風景，一個華服彩衣的女子微嗔地盯着那隻握住她皓腕的大手，輕啟丹唇道。

「好！芸妃娘娘，咱們還算是一條船上的吧？請回答本大人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半途而廢，放過那個廢物掘突？」黑衣男子揚起眉毛，有恃無恐地質問道。

「因為，本宮的目標並不是掘突，而是褒姒！現在掘突走了，褒姒就從此孤立無援，到最後，本宮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替本宮的姐姐報這個血海深仇了！」彩衣女子睚眥着芙蓉般的修容，皓齒緊咬，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

「怎麼？娘娘，這散佈流言，誹謗他人的把戲，你要繼續弄下去呀，沒了掘突，我看你怎麼攻擊褒姒？」黑衣男子嗤笑道。

「哼哼哼，伯丁將軍，你以為本宮就這點能耐嗎？本宮不但要褒姒死，還要她身敗名裂，讓天下人全都誤解她是個淫蕩的女人，這樣，方才能解本宮心頭之恨！」芸妃狠狠的說道。

「芸妃，不過本帥知道，你的仇人似乎並不止一個褒姒，那個更使你咬牙切齒的，似乎還另有其人？」伯丁揭下蒙在臉上的黑紗，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怎麼？將軍非要說破嗎？」芸妃冷笑一聲。「不說破，本帥就是希望你們大周窩裏鬥，越激烈越好，不過娘娘，你是個異類，要是有朝一日我們西戎一舉進關，拿下了你們大周的這個紙醉金迷的京城，本帥一定會只救你一個人，明白嗎？」伯丁狂妄地呵呵大笑。

「是嗎？你以為你能行嗎？本宮只不過為了報仇，所以不把你供出來，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們西戎，充其量就是蠻夷野人，要想入主我們中原，休想！」芸妃把柳眉高高挑起，鄙夷地瞅了伯丁一眼。

夕陽漸漸落下了彩虹，金光萬道，照射着朝陽宮的琉璃瓦，因為連日大雨，朝陽宮的朝陽門屋檐崩塌，整個玉階基座被砸的七零八落，就連金瓦上的獸吻也掉落地上，粉身碎骨。

「哎呀，你聽沒聽說？上天降災了！由於朝廷隨便頒佈新法，果然引起天怒人怨了！多少年，大周朝都沒有這等事，已經是盛夏了，竟然還連日大雨，烏雲四合，整個犒京是霧霾瀰漫，據說，皇宮的朝陽門都莫名其妙坍塌了，那可是武王伐紂時建的朝門，二百多年，就這麼一朝坍塌了！你說，這不是上天示警，那還是什麼？」犒京的茶館裏，大大小小的人物都在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唉，你知道個什麼？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其中，一個白眉老者捋須反駁道。

「怎麼講？」幾個京城瞪着眼睛，默默注視着老者。

「你們沒聽說一個傳說嗎？先皇周宣王的時候，曾經下旨抓捕過一個妖女！」老者煞有介事地直轉着眼睛，顯得一本正經。

「妖女？我也聽說過，講的是夏朝時候，皇宮裏面有兩隻妖龍，他們誕下的龍沫穢亂後宮，最後被夏朝的天子請人降服收進了寶盒，後來過了幾百年，到了周宣王的時候，周宣王不知道為什麼，一時好奇打開了那個寶盒，那可就要了命。那妖龍一時間脫離苦海，在後宮肆無忌憚，最後誕下了一個女嬰，這女嬰被扔到了郊外，被一對知書達理的夫婦收養，這個女嬰，就是當今的王后娘娘！」一個京官，睜大眼睛，危言聳聽道。

「我聽得跟你不一樣，這個女嬰，之所以成形，是因為前朝的妖孽妲己，妲己被武王的丞相姜子牙處斬，後來一直陰魂不散，在大周后宮作祟，偏偏是周宣王是放出的那個妖龍，和妲己的鬼魂渾濁，才會生下那個絕色無比，又妖艷動人，傾國傾城的女子，那個女子被褒國的侯爺褒圭收養，成為褒國公主，褒圭因為得罪了當今天子，才會拿自己的乾女兒做抵押，把她送進朝陽宮！」另一個官吏也急乎乎的插嘴道。

「所以講，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你們知不知道，現今朝廷下旨，要咱們士大夫，王公貴族交出自己的土地，要咱們跟賤民一樣按照土地面積納稅，並且釋放奴婢，讓他們去無償種咱們祖宗的土地，這些無法無天的主意是誰給王上出的？都是那個亡國的妖孽，褒姒，據說，當今的王后娘娘，不但幫王上批閱奏摺，還勾結收買朝廷重臣，內外勾結，狼狽為奸，你們聽說過那個掘突吧？此人是色鬼，惡魔，胡作非為，這麼無良的一個奸臣，要不是後宮娘娘替他說話，如何能成為威震天下的大將軍？所以說，現在朝廷的這些政令，都不是王上自己決定的，是妲己和妖龍的孽種，要找咱們大周的皇族報仇呀！」老者激動地侃侃如流。

「我說王上怎麼會廢了初修太子，廢了姜王后，原來是妲己的後人，要找姜太公的後人復仇呀？」一個皇族出身的侯爺鬨笑道。

「這事千真萬確，現在全國都知道這事！據說掌管國史的太史公，在岐山地崩塌的那會子，還向王上死諫過一次，不過至今都沒有下落，傳說是被王后娘娘給滅口了！」老者繼續胡謅道。

「這種淫蕩的女子，如何配為一國之母？就是，那妖女明明是跟掘突私通，裏應外合，篡奪朝政，咱們應該廢了她！」一時間，茶館群起激憤！

「放肆！」朝陽宮書房，盛怒的明貢一揮拳頭，把御案砸的粉碎。「王八蛋！給寡人查，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背後無法無天，散佈流言蜚語，攻擊寡人的王后，查出來，寡人要將此人碎屍萬段！」

明貢怒不可遏，高聲疾呼，嚇得侍立的太監、宮女瑟瑟發抖，紛紛跪下請罪。

「王上請息怒，這一定是王后娘娘得罪了人，被隨意編派的，這王公貴族，遊手好閒，聽了那些風言風語，串起來胡說八道，造謠生事，也是常有的事。」馨月趕緊替明貢輕輕錘了錘胸口，柔聲勸諫道。

「寡人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這樣罵寡人的愛妃，置寡人於何地？」明貢痛心疾首道。

宮女們面面相覷。「是她，一定是她，這個毒婦！」明貢忽然煥然大悟，順手抽出案上的寶劍，殺氣騰騰地一腳踢開宮門，回首對着馨月吩咐道：「跟我走！到重華宮！」

「王上，您三思呀。」馨月嚇得花容失色。「閉嘴，這樣顛倒是非，竟然反過來誣陷一個病弱的女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明貢咬碎鋼牙，提着寶劍便飛步沖向重華宮。

「瑾皇妃，你給朕出來！」到了重華宮的正宮朱漆大門，明貢舉起左手，重重地敲在門環上。

重華宮，寢宮，御香縹緲，瑾皇妃倚在軟榻上，正在逗趣着皇子慧恩，這時，但見宮女小環戰戰兢兢地撲進來跪下抖抖索索道：「娘娘，王上駕臨宮門了。」

「是嗎？」瑾皇妃眉宇一陣欣喜，趕緊衝着軟榻前的銅鏡里悄然梳妝一番，然後款款步出了宮門。

明貢一看是瑾皇妃，不禁怒火中燒，沒好氣道：「瑾妃，你真是好心機呀，非要害人到底，在外面拼命的製造流言，攻擊姒兒的一切，你未免太過分了吧？」

瑾皇妃一看情況不對，趕緊跪下哭泣道：「王上，您這是什麼話，臣妾對王后主子，從來只有姊妹之誼，君臣之禮，哪裏敢有什麼造次，再說，王后妹妹身子弱，臣妾怕擾動她，從來不敢隨便打擾她的。」

「喔？是嗎？你真是會做好人呀，把什麼都反過來講，好像寡人倒成了小偷，你倒成了大義凌然，賢妃哲婦，不過朕告訴你，你在背地裏派人到外面散佈流言，寡人其實早就知道，只是礙於面子，不跟你計較，沒想到，你倒是越來越大膽，竟然到了毀罵的地步，你說，你還有什麼話說？」明貢橫眉豎眼，厲聲質問，一點也不給瑾皇妃面子。

瑾皇妃不禁潸然淚下：「陛下，臣妾的兄長在朝廷給王上撐着半邊天，而臣妾在宮裏，不求王上的寵幸，只求做牛做馬，還給王上誕下了皇子慧恩，臣妾圖個什麼？」

「真是巧舌如簧，那朕問你，上次群臣被鼓動立儲君，是不是你在背後操縱？」明貢怒火中燒道。

「請王上想想，這是誰在王上身邊吹枕頭風的？」瑾皇妃鳳目一撇道。

「芸妃？你是說，她陷害你嗎？」明貢冷笑道。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事情，都是大臣們提議的，臣妾實在不知道怎麼回事。」瑾皇妃捂着帕子，哭得如同梨花帶雨。

「好！既然如此，寡人今日就先放了你，但是你給朕記住，想做王后，你門都沒有！」明貢憤憤地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娘娘，王上走了，您起來吧。」這時，躲在帷幕後面的葛妃悄悄的進來，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瑾皇妃。

「葛妃，一定是那個賤人，她想一箭雙鵰，搞掉本宮和褒姒，真是沒想到，她竟然有如此的野心！」瑾皇妃柳眉橫豎，緊握着葛妃的玉手，咬緊牙關道。

「娘娘，是芸娘？難道，這個丫頭一旦受到王上的寵幸，也想一飛升天做鳳凰？她不報仇了？」葛妃詫異道。

「權力和榮耀之前，誰不動心？這個小賤人，自然也有了非分之想，不過她做夢都沒有想到，本宮早就給她下了伏筆，她要想給王上誕下龍子，除非到本宮這兒拿下解藥，否則，慧恩依然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唯一皇子！」瑾皇妃狡獪地淡淡一笑。

掘突府邸，安童正和幾個丫鬟忙着給掘突收拾京遠赴邊關的行禮。「安童，為什麼帶這麼多？根本不需要，因為你們家公子要常駐邊關，不會很快回來的，所以一切的東西，直接到邊關置辦。」程榮捋須一笑，拍着安童的肩膀吩咐道。

「程榮大人，現在滿京城，超過八成的文武大臣都盼着我走，你還來催，是不是有些太不夠朋友了？」隨着一陣爽朗的笑聲，掘突背着手笑嘻嘻的步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