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笑的鳳凰 第四十六章變本加厲

    子衿閣，剛剛點起的炭火使得伏在榻上咳嗽不止的梅貴人稍稍感覺到一絲溫暖。

    「梅貴人，是我，褒姒，你放心，我們已經苦盡甘來了，今日王上下旨，解除子衿閣的禁足，子衿閣終於重見天日了！」帳子外面，縈繞着褒姒喜悅的聲音，梅貴人不顧身子發抖，趕緊揭開帷帳，一雙帶水的眸子裏充滿了懇求和期望，急切地問道：「皇后娘娘，家父如何？臣妾的娘家如何？」

    梅貴人的眼帘前，充斥着褒姒的愁容與安慰：「好妹妹，放心吧，王上只不過是革去了周大人的官職，從輕發落，只要過一段日子，周大人戴罪立功，必然是官運亨通的。」

    「皇后姐姐，說一句實話，其實這個後宮，臣妾是一刻都不想呆在這，若是好運，倒不如與父親隱居荒郊野外，過着平淡的生活，也省得困在這見不得人的去處，妹妹的這一輩子，算是完了。」梅貴人蹙着眉頭，憂傷地凝視着同樣顰眉的褒姒。

    褒姒轉念一想，聯繫起這些年的苦楚，不禁深深長嘆一聲：「唉，這就是紅顏的悲哀，但是妹妹，我們不能認命，在這個後宮中，唯有堅強奮進，自強不息，眼下方才有希望，日後可以留得性命追尋自己的夢，不是嗎？」

    「皇后娘娘！」面容憔悴的梅貴人酸楚地伏在褒姒的懷中大聲抽泣起來。

    褒姒不由得痛心疾首，霎時間，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快說，皇后得了什麼病？怎麼會人事不省，要是出什麼岔子，朕必不輕饒！」蒹葭宮寢宮，心急如焚的明貢怒斥着眼前跪成一片的太醫，大發雷霆道。

    「啟稟王上，皇后娘娘這些日子勞心勞神，受了驚嚇，得了貧血之症，得了這種病，必須好好調養，不宜勞累才是。」前排的周太醫向明貢叩了一個頭，拱手進言道。

    「不能夠勞累，那就是說，皇后這些日子都不能正常管理後宮事務了？」明貢喃喃道。

    「正是，請王上下旨，務必要保證皇后娘娘多服補血養氣之藥。」周太醫建議道。

    「好，既然皇后不能勞累，朕也只有在後宮中暫時選出一名德高望重的妃嬪，在這些日子主持後宮事務。」明貢無奈地點了點頭。

    水龍書人殿暖閣，多名重臣侍立在暖閣外，等候着明貢的召見，程榮與宋岩注意了水龍書人殿外的日晷，發現已經接近正午，但是站了一個時辰，裏面的寶座卻依舊沒有動靜，眾人不由得議論紛紛起來。

    「程大人，這都超過午時了，今日天子不但沒上朝，連召見大臣也這麼慢，不會是後宮出什麼大事了吧？」程榮身邊的廷尉張福趕緊拱手詢問道。

    「這個，聽御前太監說，今日皇后抱病，昏厥過去，後宮無人主持，所以王上恐怕有些時辰不會回水龍書人殿。」程榮猜測道。

    「什麼？皇后娘娘病了？病得嚴不嚴重？萬一皇后娘娘有個好歹，後宮一亂，必然是姜妃娘娘代理六宮統攝之權，姜妃和陸大人裏應外合，這朝廷豈不是沒有咱們改革派的立足之地了？」張福嚇得直縮腦袋。

    「放心，張福大人，按照後宮的地位，皇后之下，確實只有姜妃尊貴，但是別忘了，馨妃深受王上寵愛，梅貴人又溫婉可人，王上不一定只選姜妃統領後宮，姜妃上不去，那陸凱豈不是無的放矢？」虎賁大將安童拍了拍張福的肩膀笑道。

    「安童，你不是要跟掘突大人一起回新鄭嗎？怎麼今日尚未動身？」這時，安童的身後，緩緩步來了權勢熏天的閣臣陸凱，捧着朝笏一本正經質問安童道。

    「喲，是陸大人，在下原本是要跟隨我家公子的，但是我家公子不放心，怕有人在京城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特意囑咐在下留在京城小心點。」安童滿面微笑地拱手道。

    「王上駕到！」正在這時，小如子的一聲吶喊，使得群臣趕緊齊刷刷地回到了原地站好，宮女挑了帘子，眾人魚貫進入暖閣，向寶座上的明貢行禮請安，明貢嚴肅地目視着群臣，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今日朕罷了早朝，一方面是因為皇后病重，一方面是為後宮無主而煩惱。」

    「啟稟王上，臣斗膽一問，皇后暫時不能管理六宮，不知王上選哪位嬪妃暫時代之。」程榮趕緊上前舉笏問道。

    明貢目視着程榮，緩緩說道：「後宮按照名位，自然是姜妃代理，程愛卿不必干涉後宮之事。」

    「是！」程榮趕緊退了下去。

    這次水龍書人殿的暖閣召對，超過三個時辰，明貢突然下旨，褒獎魯王初修和宋王慧恩，堅持本朝不立太子的決定。

    「看來，經過這次事件，王上深深察覺到了藩王擁兵自重，勢力日大的隱患，魯王和宋王這次都是率領自己的兵馬，肆無忌憚，為了籠絡住兩位皇子，不讓他們有反叛之心，王上顯然在淡化姜妃的罪惡，真是讓人後怕，不知道數年之後，王上會怎麼對兩位皇子？」出了水龍書人殿，憂心忡忡的宋岩，向着程榮吐出了苦水。

    「是呀，伴君如伴虎，聖意難測，王上之所以再度廢置立太子的計劃，恐怕是企圖日後立皇后生的嫡子為太子吧。」程榮捋須微笑道。

    秋雲軒，這日辰時，衣飾華美，珠環翠繞的姜妃，炫舞揚威地在秋雲軒正殿正襟危坐，接受後宮諸嬪妃的請安。

    姜妃身邊的芸娘，面色詭異，笑容陰霾。「諸位妹妹，皇后抱病，已經超過三日，王上聖旨，特意讓本宮暫時統攝六宮，本宮是好說話的人，只要諸位姐妹遵守後宮規矩，與本宮戮力同心，本宮自然不會虧待諸位，但是若有人心懷不滿，故意違反宮規，為了後宮安寧，王上耳根子清靜，本宮必不輕饒！」躊躅滿志的姜妃一揚衣袖，和顏悅色地向各宮嬪妃宣佈道。

    姜妃話音剛落，下面的嬪妃都紛紛口稱遵命，姜妃的一雙杏眼，快速地掃視着後宮的花花草草，很快將目光聚焦在衣飾嬌媚的馨妃和梅貴人身上。

    「馨妃，梅貴人，你們的眼圈為何都如此昏黑？」姜妃透過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

    梅貴人知道姜妃存心找碴，趕緊擋在馨妃面前欠身回答道：「啟稟姜妃娘娘，因為這幾日王上在臣妾和馨妃的宮裏過夜，所以為侍奉王上下棋觀書，微微辛苦了些。」

    「喔？後宮侍奉天子，焉有辛苦之說？梅貴人，這些日子，你不知道皇后重病，王上為社稷勞心勞神？作為嬪妃，只應竭力為王上身子着想，而你們卻不顧這些，依舊施展狐媚手段，盡力蠱惑王上，真是豈有此理！」姜妃不屑地斥責道。

    梅貴人憑空受了侮辱，頓時昂首道：「姜妃娘娘此話言重了吧，臣妾與馨妃正是為了安慰王上，方才侍奉王上，可娘娘卻說得如此難聽，到底意欲何為？」

    「放肆，你一個小小貴人，竟敢這麼頂撞本宮，今日本宮是第一次代皇后管束六宮，你們就敢這麼為所欲為，不拿你們開刀，須不知本宮的厲害，吉祥，立即帶人把這梅貴人和馨妃拖到外面，跪在地磚上五個時辰反省，若是還有怨言，必定嚴懲不貸！」姜妃鳳目圓睜，柳眉倒豎，立刻站立起來，指着梅貴人咆哮道。

    梅貴人面如死灰，和馨妃無知無覺地被太監攆出了正殿，剩下的葛妃、靜嬪與宋貴人嚇得面無人色，不敢有半句怨言。

    傍晚，蒹葭宮的外面，又響起了一些人的造謠議論聲，面色慍怒的阿喜急匆匆繞過長廊，正好迎面碰上換茶的明月。

    「阿喜姐姐，你還不知道呀，造謠的又開始在京城瘋狂了，宮裏也是到處有人誹謗小主，聽說今日早上，梅貴人和馨妃由於與小主交好，被姜妃藉故罰在外面跪了五個時辰，連膝蓋都跪紫了，現在正被抬着回宮呢。」明月鬱鬱不樂道。

    「當然，姜妃又囂張起來，自然要跟咱們為難，人嘴兩層皮，咱們也不必理會秋雲軒搬弄是非，小主正病着，這些事還是不必讓小主知道。」阿喜凝視着明月，暗暗吩咐道。

    「阿喜，你們在說什麼呢？」這時，珠簾之內，傳來了褒姒的呼喚聲。

    「糟了，小主敏感，剛剛的話一定是被小主聽到了。」阿喜楞了一下，趕緊拉着明月進了裏屋，但見褒姒滿面憔悴，卻艷如冰霜，一張素水臉兒，已經自個兒支撐起來。

    「小主，周太醫吩咐，您需要多休息，還是躺下吧。」阿喜柔聲勸說道。

    「阿喜，我聽說，今早上梅貴人和馨妃被罰跪了，為什麼王上不管？」褒姒目光炯炯地凝視着阿喜，悽然問道。

    「小主，不打緊的，梅貴人和馨妃只是多跪了一刻，休息一宿便好了。」阿喜趕緊安慰道。

    「阿喜，姜妃這次趁我生病，顯然是要犁庭掃穴，培養自己的勢力，這樣吧，你趕緊去子衿閣和絳雪閣，提醒梅貴人和馨妃，稱病不出，王上知道她們病了，自然會出面問問情況，這樣姜妃也就沒有能為了！」褒姒喘着氣，細細叮囑阿喜道。

    次日，辰時時分，華貴驕橫的姜妃繼續在正宮接見嬪妃請安，宮女忽然來報，說是梅貴人和馨妃都病倒在床，頓時大發雷霆起來：「胡說八道，。這兩個賤蹄子，不服本宮的管束，便託病不出，真是罪加一等！吉祥，立刻下令，命人從子衿閣和絳雪閣把這兩個賤人從床上拖來，本宮要重重治罪！」

    「娘娘萬萬不可，兩位妹妹抱病，必然是稟報了王上的，若是王上問起事情的原委，娘娘可就」這時，戰戰兢兢的葛妃，忽然插嘴道。

    「好，她們竟然敢借着生病來威脅本宮，那好辦，既然她們不能來請安，本宮便恩准她們永遠都不必來請安罷了，通知內府，兩位娘娘病了，日後的月銀一分錢都不必發了。」姜妃冷笑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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