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宮的請安,使得褒姒不費吹灰之力,便一舉收回了失落已久的六宮統攝之權,儘管氣焰囂張的素妃心懷不滿,但是木已成舟,也不好再說什麼。
秋雲軒,珠簾蕩漾,怒氣沖沖的素妃武素素目視着姜妃,任性地大發雷霆。
「素妃,本宮看你還是收斂一點,剛剛丟個六宮統攝之權,便如此沉不住氣,更別指望日後褒姒給你好臉色了。」姜妃旁若無人地坐在軟榻上,瞑目輕笑道。
「可是姜娘娘,這也太奇怪了!咱們費盡心思,在外面散佈流言,拼命誹謗歪曲褒姒,宮內,咱們利用褒姒跟掘突那點事,離間王上跟褒姒的心,可是,如今掘突死了,本以為褒姒會五內俱焚,痛不欲生,卻沒想到,她倒反而抖擻精神,像沒事人似的跟咱們爭寵,娘娘你說,咱們的誹謗計劃豈不是功虧於潰,前功盡棄?」素妃哭喪着臉道。
「住口!素妃,怎麼叫前功盡棄?事情還沒完,如何就敗了?關於蒹葭宮的流言蜚語,咱們繼續造謠生事,顛倒黑白,給褒姒添加罪名,那是一刻都不能停,本宮不論褒姒想如何掙扎,我們的目的便是要褒姒身敗名裂!」姜妃惡毒地詭笑道。
「啟稟娘娘,皇后娘娘有旨,請兩位娘娘立即赴蒹葭宮,皇后有要事吩咐。」這時,宮女長汀入內稟報道。
「沒想到褒姒這回的手腕這麼快?姜娘娘,怎麼辦?」氣急敗壞的素妃驚訝地注視着姜妃。
瞧着素妃的膿包樣,姜妃不禁噗嗤一笑,吩咐長汀準備赴蒹葭宮。
水龍書人殿,眼看着群臣散朝之後,一身輕鬆的明貢忽然想起了蒹葭宮,便吩咐身邊的御前太監小如子道:「傳寡人的旨意,立即起駕蒹葭宮。」
「啟稟王上,奴才聽說,蒹葭宮此時正在召集嬪妃議事,或許王上一時半刻兒見不着皇后娘娘。」小如子跪稟道。
「喔?這個姒兒倒是怪了,今日怎麼想起來召見妃嬪?所議何事?」明貢饒有興致地問道。
「據說,前幾日後宮經常半夜鬧鬼,搞得朝陽宮雞飛狗跳,皇后娘娘決定安排各宮的小主,分段清除宮內的髒東西。」小如子回話道。
「鬧鬼?哈哈哈,寡人認為,這不是鬼鬧,倒像是有人在鬧。」明貢哄然大笑道。
「什麼?皇后娘娘,要我們各宮分管各自的領地,轄區內不准有人隨便亂喊亂罵,否則,罪責俱在轄區裏的主子?」
蒹葭宮正殿,聽完褒姒溫婉的訓導之後,在座的素妃和欣貴人頓時張口結舌,面面相覷,一個勁兒向褒姒瞪着眼睛。
「欣小主與素小主難道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嗎?要是夜裏再鬧鬼,那闔宮便把責任全部算在那個不捉鬼的宮!」褒姒身旁的阿喜咳了一聲,煞有介事地說道。
素妃和欣貴人啞口無言,只好灰溜溜地一言不發。
出了蒹葭宮,看見姜妃的鳳輦正在前面,惱羞成怒的素妃趕緊在丫頭長汀的攙扶下,一路跑到姜妃面前,陰沉了面孔道:「姜娘娘,如今我們不但丟了六宮統攝權,今日反被褒姒所辱,如此奇恥大辱娘娘可以輕易忍受嗎?」
姜妃只是衝着素妃微微一笑:「素妃,你畢竟太過年輕,不懂得韜光養晦,既然褒姒讓咱們抓鬼,不讓咱們找人四下造謠誹謗鬧騰,那咱們就不讓她看見,誹謗這種事,不是僅僅禁止就能禁止的了得,到頭來,少不得弄假成真呢,顛倒黑白。」
「娘娘真是好沉得住氣,不過要是褒姒想報仇,殺我們怎麼辦?」素妃愁眉苦臉道。
「我們不敢,褒姒自然也是不敢的,素妃,你不是還有七皇子福澤這張牌嗎,小心侍奉王上,咱們日後等着瞧。」姜妃思忖再三,忽然狡獪一笑道。
一連五日,各宮的管事,以及內府的總管,都沒有按照褒姒的要求,準時朝拜皇后。
「都五天了,這幫傢伙,是怎麼回事?一到皇后召見便是傷病滿身,欣貴人也得了風寒臥床不起,如此下去,皇后的正宮地位,怎能體現?」氣呼呼的阿喜一面向着病床上的褒姒發着牢騷,一面柔聲安慰。
「看來,素妃和姜妃一夥是想借怠工的名目,跟咱們分庭抗禮。」褒姒美目盼兮,凝視着阿喜問道:「阿喜,今日留在蒹葭宮議事的,都有哪宮嬪妃?」
「小主,除了靜嬪外,還有葛妃。」阿喜回稟道。
「葛妃?她仍在重華宮嗎?」褒姒奇怪道。「啟稟小主,自打雪妃出事後,葛妃便深居簡出,很少與姜妃、素妃這幫人接觸。」阿喜目視着褒姒的眸子道。
「看來,此人是看破紅塵了,阿喜,如今我們的文章,就在於此。姜妃和素妃不是慫恿人不聽我們蒹葭宮的調度嗎?好,我們今日便奏請王上,給葛妃升一級為葛皇妃,日後凡是能夠服從蒹葭宮調度的妃嬪,本宮一律善待。」褒姒莞爾一笑道。
葛妃加封的消息,很快便傳遍的鎬京,頓時人人稱讚皇后賢德,賞罰分明,羞愧萬端的葛妃趕緊帶了闔宮的人,向褒姒叩拜,以謝大恩,褒姒擺出溫和可親的氣度,親自扶起了葛妃,並親自請明貢主持葛妃的皇妃冊封大典,一時間,朝陽宮上下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混賬!褒姒也太過狡猾了!這一招冊封葛妃,真可謂一石二鳥,不但拉攏了葛妃,還使得闔宮的人對她心服口服!」從冊封大典退下來的素妃,氣得柳眉直豎,憤憤來找姜妃,稟報了冊封大典的一切。
「娘娘,我們合作的結果是,不但沒有扳倒褒姒,反而使其實力大增,如今,各宮的人都拜褒姒所賜,全數背叛了我們,你說該如何是好?」素妃焦急地質問着姜妃。
「既然這一招又輸了,那咱們便順着褒姒便是了。」姜妃不以為然道。
「莫非,娘娘從此要仰人鼻息不成?」素妃不滿地背起了手。
水龍書人殿,站立在明貢面前的,是明貢的心腹閣臣程榮。
「啟稟王上,聽說王上昨日冊封葛妃為皇妃,靜嬪為靜妃,如今,超過大半的後宮都唯皇后娘娘馬首是瞻,臣恭喜王上,後宮從此少了些許事了。」程榮拱手慶賀道。
「喔?程愛卿也認為這是好事?」明貢捋須笑道。
「當然是普天同慶的大好事,王上乾綱獨斷前朝,後宮皇后母儀天下,這綱常已正,皇后正位中宮,臣只等着嫡子降生了。」程榮喜氣洋洋道。
「說得好,程愛卿,正合吾意,寡人已經年過半百,膝下只有三子,是該再添一個嫡子,另一方面,皇后正位中宮,後宮的妃嬪便不敢與前朝勾結,你們內閣推行改革,必然也是一帆風順!」明貢喜上眉梢,龍顏大悅道。
「托王上的吉言,如今,我大周疆域內,超過大半的土地都已丈量清楚,地方豪紳瞞報私吞,兼併百姓的土地,已經紛紛查出,全國的稅收,正在逐步正規固定,官吏貪污已經越發不易,再過幾年,只要改革成果鞏固,國庫充盈,那我們大周便可以着手對付外患西戎了!」程榮興致勃勃地舉笏奏道。
「嗯,是呀,一旦我大周兵精糧足,國力能夠恢復到先朝成康之治的水平,寡人就可以替戰死疆場的掘突報仇了。」明貢不禁長嘆一聲。
「王上,逝者已矣,您也不必太牽腸掛肚。」程榮拭淚道。
「程愛卿,如今邊關雖有超過十萬雄兵,但是管理乏人,寡人希望你能夠老驥伏櫪,再度赴邊關,你看如何?」明貢帶着憧憬的目光注視着程榮。
「臣一定效犬馬之勞。」程榮應聲領命道。
蒹葭宮,斜依在軟榻上的褒姒,手持着一柄明晃晃的短劍,怔怔發痴,陰霾天氣,陣陣淒冷的陰風透過窗欞,發出呼呼的呼嘯聲,引得她愁腸百結,雖然依舊是春天,但是半個月前的噩夢,依舊使她淚流滿面。
「小主,這時安童托我交給您的掘突公子的最後遺物。」那天,心情沉重的阿喜,糾結猶豫了好久,方才敢偷偷地將這柄劍遞到褒姒的手中。
褒姒小心地拔出劍柄,一道明晃晃的寒光,絢麗奪目。當年,就是這柄劍,讓她認識了鄭國公子掘突,也是這柄劍,一次次在極其危險的關頭救了她。
「掘突,雪兒,還有芳貴人、紅兒,你們都是因為我而身遭不測,都是因為這個黑暗的朝廷而早早夭折!對了,還有母親、義父,你們都是這個無情世界,血腥寶座的犧牲品,我之所以現在還不能到九泉之下去見你們,便是因為,大仇未報,你們放心,姒兒一定會給你們討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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