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莫雲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黑了。
病房換了一間。
深藍色的窗簾拉着,頭頂的白熾燈釋放出光芒。
這一次,他沒再看見輸液管。
病房裏一片明亮,旁邊的沙發上,衛文星沉默地坐着,旁邊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孩在床尾不安地走動。
莫雲虛着眼睛注視着來回走動的女孩,她的身材中等,嬌嫩的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像是一名可愛的鄰家女孩,但慢慢的,她的氣質也變得鋒利起來,溫柔中又夾雜着一些尖銳。
只不過此刻,她似乎又變成了那個鄰家女孩,焦急地來回走動。
「池慕雲,你怎麼來了?」
莫雲沙啞的說,感覺有點口渴。
「啊!」池慕雲驚叫一聲,連忙衝到病床旁邊,關切道:「你醒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感覺好多了。」
莫雲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力氣又重新回到了身體內,四肢也不再虛弱,比起上午醒來時,已經好了太多。
「你……」
「我不是會一些治療能力嗎?」池慕雲緊緊握着他的手,低聲說,「所以就給你試了試,效果比輸液好很多。」
這時旁邊的衛文星也快步上前,激動道:「莫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點累。」
「我看到了你胸膛上的手印,究竟發生了什麼?」衛文星壓低聲音問,「那個手印,我們找了資歷最老的醫生,他也說不清那究竟是什麼東西,簡直是束手無策。」
「我的治療能力對它也沒用。」池慕雲滿目擔憂的說。
「那是詛咒。」莫雲平靜道。
「詛咒?」兩人同時悚然。
「沒錯,我被秘教的人暗算了。」莫雲擺擺手,無奈道,「但問題應該不大,我有辦法克制它。只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我不能隨便出手,必須花時間去適應它。」
「那群該死的傢伙。」衛文星咬了咬牙。
池慕雲看到莫雲輕鬆自如的神態,這才放心了一些。
莫雲沉吟了一會兒:「關於這件事,你們可以適當放出風去,就說我被秘教的人暗算,傷勢很嚴重,基本上已經廢了。」
衛文星悚然一驚:「莫大哥,你是想引蛇出洞?」
「呵呵,沒錯。」
經過這一次的任務,莫雲對秘教的教徒沒有半分好感,在他心裏,對付這些教徒已經成了當前最緊要的事情。
要知道,江城也是一個濱海城市,和伊豆市幾乎一模一樣。
萬一秘教在他眼皮底下搞出類似的事情,那他豈不是萬死莫贖?李教授和姜統領都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鎮壓江城這邊的局面。
如果江城也出現了和伊豆市一樣的情況,那他簡直沒法想像。
因此,適當的示弱是有必要的,正好也能引出那些對他圖謀不軌的人,讓敵人放鬆警惕,露出馬腳,最後一網打盡。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莫大哥。」衛文星點了點頭,表情嚴肅。每次談到工作時,他都能很快進入狀態。
「那我留下來陪着你。」池慕雲說,「萬一他們狗急跳牆怎麼辦?」
「沒事,你去抓情報部門的工作,盯住每一個露頭的傢伙。」莫雲搖搖頭,「你心細,這項工作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
「我……」池慕雲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
「那個,羅秋曼下午一直陪在病房裏,晚上我才讓她回去休息。另外祝焰薇中午來看過你,看到你還在昏迷,她就回去了,說等你醒過來再看你,她還有你交待給她的事情沒辦好。」池慕雲又說。
「哦,對。」莫雲點了點頭,「我是讓她去招收一個很有天分的學生。」
「嗯,莫大哥,你剛醒過來,好好休息一下吧。」衛文星勸道。
「好,有水嗎?我想喝點水。」莫雲咽了口唾沫。
「給。」池慕雲立刻從床頭端起一杯暖壺,倒在杯子裏,插上吸管,送到他嘴邊。
「這種待遇還真是只有生病的時候才能享受到。」莫雲開了個玩笑,喝了幾口水,感覺喉嚨舒服了不少。
「那個詛咒究竟是怎麼回事?」池慕雲追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被秘教的人暗算的?那傢伙什麼實力?」
「什麼實力?」莫雲苦笑一聲,「和我差不多,不過他已經死了,沒什麼繼續調查的價值。」
「死了嗎?」池慕雲盯着莫雲,兩人對視一眼,她立刻明白了莫雲的意思。
顯然,莫雲是在生存遊戲中碰到的,並不方便說出來。
「嗯。」
莫雲點點頭,轉頭看向床頭,那裏放着一個電子表。
時間是晚上八點半。
「這樣吧,你們兩個都回去休息,不用在這裏陪着我。」莫雲說,「我也需要點一個人的空間。」
「好。」衛文星果斷地點點頭,「那莫大哥,我先走了,對策局那邊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兩個組長那邊需要我去說明下。」
說着,他便走出病房。
而池慕雲則是放開了抓着莫雲的手,臉頰微紅,低聲問:「要不,我留下陪你?」
「不用了,你也回去吧。」莫雲搖搖頭,「我想一個人靜靜。」
「那好吧。」池慕雲抿了抿嘴唇,轉身走出病房。
莫雲注視着她的身影走出去,忽然感覺後悔了。
此刻病房裏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
莫名的,他竟然感覺有些孤單。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莫名的低語聲,而他竟然分不清這究竟是幻聽還是詛咒又發作了。
「斷魂!」他低吼一聲。
凌厲的刀意散發出來,床頭花瓶里插着的一束花的花朵直接齊根而斷,掉了下來。
耳邊的低語聲再度消失,莫雲深深嘆了口氣。
他已經確定,只有動用刀意,才能將詛咒壓制下去。
一旦他停止用刀意壓制詛咒,很快,大約幾分鐘內,他就會聽到低語聲,而胸膛的青色手印也會開始遊走,壓迫着他的肚子,似乎想鑽到他的身體裏面去。
那種冰涼的觸感和詭異的感覺,就算是莫雲也覺得恐怖,難以承受。
如果任憑低語聲在耳邊響徹,任憑詛咒發作的話,他覺得自己即使不會死,也肯定會發瘋!
「為什麼刀意能克制詛咒呢?」
莫雲躺在病床上,一邊用刀意護體,一邊暗自思索着。
刀意是一種意境,是個人意志的集中體現,是刀客的氣質和殺戮的狀態融合而成的特殊意志。
或許,詛咒也是一種類似的精神意志?
還真有這種可能。
不過,以後他恐怕無時無刻都必須保持清醒,或者是將刀意護體鍛煉成一種本能。
否則,他恐怕很快就會因為恐怖的詛咒,發瘋而死!
而這,還是被剔除了四分之三的詛咒力量後的效果。
莫雲很難想像,如果是完整的詛咒力量,究竟會有多麼恐怖。
就在他心亂如麻之時,病房的門忽然又被推開了。
一個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
莫雲愣了一下:「你怎麼又回來了?」
來人竟然是不久前離開的池慕雲。
「我想了想,還是留在這裏吧。」池慕雲這次沒有移開視線,而是直直地注視着莫雲,臉頰微紅,「我剛才走出去之後,就覺得心裏很不安,想到你要一個人待在病房裏,就覺得不舒服。我想留在這裏,陪着你。」
莫雲注視着眼前的女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流。
他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