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霄山區內早在東漢時期就已經有人居住了。
山里並非不能生活人,並非不能耕種田地,只是適合人類生活的地方比較少,土壤較薄,不夠肥沃,且可以耕種的地方較少,難以成就大規模人類聚落。
這裏只能一個聚落一個聚落的分散開來生活,所以從東漢時期到現在,一直沒有上規模的人類聚居區,大部分地區還是荒無人煙的原始林區。
不過宋以來,越來越多人因為苛政而進入山區做土匪,土匪們的存在倒是讓這一山區多出了不少可以住人的人類聚落。
趙玉成和徐通、杜啟等人在山裏鑽了兩個多月,發現了山區內一些適合人類居住的山中盆地。
就他們所發現的山中盆地有五個,其中有兩個處於無人狀態,有三個則處於有人佔領的狀態,佔領這些山中盆地的自然都是些土匪,他們依靠險峻的山勢在這裏求生存。
看起來,這些土匪也並非完全靠劫掠為生,他們也是耕地種田的,這些山中盆地也有適合種地的地方,這些土匪就聚集逃戶加入他們,一些人負責種田,一些人就負責刀口舔血。
這感情好,只要山區內能找到山間盆地,能活人,那就沒問題。
除了這些生存地區之外,他們還在山中選擇隱秘的地方做儲備基地,他們分批購買糧食,找渠道購買私鹽和兵刃,一些存放在居住地,一些則儲存在山裏,以備不時之需。
這樣的渠道並不難找。
在一個遍地是土匪窩的地方,私鹽和兵刃這兩樣東西都不難搞,而且只要肯出錢,他們甚至可以幫忙搞到盔甲和弓弩。
看起來這些地方的土匪那麼多而且官府屢次進剿也剿滅不了,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很明顯,官方需要土匪,土匪也需要官方,大家互相需要。
搞明白了這種事情之後,趙玉成就對當地官府更為不屑了,感覺到南宋官府在治理地方上的水平參差不齊,但是在逼良為娼這種事情上是整齊劃一的高水平。
很快,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趙玉成等人開始準備使民眾覺醒,點燃第一把火。
他們開始四散而出進入各地農村,借着做小本生意的行腳商人的身份與村民接觸。
考察他們的真實生活狀況,體驗他們勞動的艱辛,然後用很低廉的價錢售賣乃至於白送,贈予他們一些生活用品,米麵油之類的。
另外,他們出發之前,在蘇詠霖的建議下普遍學過一些簡單醫術,掌握一些治療頭疼腦熱很有效果的民間偏方,就免費給一些生病但是沒錢治療的村民診治。
通過這樣的方式,這些散入民間的復興會員們漸漸得到了當地百姓的感恩和信任,與他們建立了比較良好的關係,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的都能喊出名字,彼此都相當熟悉。
等熟悉了之後,他們就借着教育村中不能生產的幼童識字為切入點,得到了村民們更多的感謝,彼此之間的信任感進一步增加了。
而正在復興會員們準備從這方面入手傳播新思想新理念的時候,一場意外發生了。
去年,江南西路普遍遭遇旱災,糧食減產,本來臨安方面得知災情是允許本地酌情減免農稅的,以便於讓農民度過災年。
奈何本地官員在【酌情】這兩個字上做了超綱的閱讀理解,把臨安方面的本意曲解了。
臨安方面允許本地減免農稅,減輕百姓的負擔,這在地方官府看來就是填補虧空的好時機。
因為大小官員公費吃喝、大興土木、因為各種原因挪用國帑等等行為,已經把廬陵的財政弄得非常難看,一群官員正在頭疼萬一上面派人來查該怎麼辦。
結果朝廷酌情減免農稅!
這不就是填補虧空的大好時機嗎?
朝廷說酌情減免,那我減免一百文錢也是減免,減免一文錢也是減免,怎麼減免不還是我說了算?
於是廬陵縣的官員們一通神操作,就等於沒有減免賦稅,以往一直都在徵收的各種苛捐雜稅也都全部算上,一點也不能少,給我交!
交了以後才好填補虧空,你們不交,上面查下來,我們怎麼交代?
除了這一層意思,他們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這些刁民雖然是窮鬼,單個榨不出多少油水,但是窮鬼人數多啊,一個窮鬼榨不出油水,一百個就能榨出豐厚的油水了。
他們也是有土地的,但凡通過徵稅把他們弄得家破人亡,土地必然會被發賣。
到時候一些遠近聞名的大地主大土豪就會派人來低價買地,把價格壓得低低的,把這些土地全部吃進去。
地主士紳吃進了土地,當然要給官府好處,官府吃飽喝足了,還能填補虧空,又一口氣甩掉了這些不安分的窮鬼,豈不美哉?
贏麻了簡直。
縣府派出了凶神惡煞的稅吏前往鄉村徵稅,又擔心人手不夠,威懾不夠,有些刁民不會乖乖交稅,於是就僱傭了一些城池中的閒散人員一起跟着下鄉。
好傢夥,那鬧得叫一個雞飛狗跳雞犬不寧啊。
不願意交稅的就算了,有些願意交稅的也被折騰的家宅不寧,甚至於家破人亡。
稅吏們和跟隨而來的市井閒散人員兇狠的如同豺狼虎豹,穿了一身官服就好比鍍了一層金身,金剛不壞,鄉民們和他們有些磕磕碰碰都算是造反,要治罪。
明明是災荒之年,收稅卻比以往更加兇猛,這讓很多人家承受不了,破產的破產,逃亡的逃亡,死的死,傷的傷,哀鴻遍野。
趙玉成眼見於此,再也不能忍耐。
他利用自己在廬陵縣南黃土村的聲望,振臂一呼,發給他們兵器,帶着全村九十多號男丁圍殺了前來徵稅的十三個稅吏和混混。
十三人被吊起來抽打,然後被擋着全村所有人的面一一斬首,趙玉成一邊斬首他們,一邊向村民們進行演說。
「他們為什麼要在荒年加大稅收力度?荒年不都是應該減稅的嗎?為什麼他們反而要加稅?大家是不是很疑惑,很不理解,為什麼這些官府里的人反而要加稅,這不是要把大家逼死嗎?
沒錯!他們就是要逼死咱們!他們就是把大家身上最後一點錢糧都給榨乾淨,然後逼着咱們大傢伙一起去死!這樣咱們剩下來的土地就是他們的,他們就能賣給大地主大士紳,讓他們低價買到這些土地!
然後呢?地主士紳有了土地,官負可以得到地主士紳們的回報,可以得到一大筆錢,可以讓他們花天酒地大魚大肉,而我們呢?就要餓死,凍死,累死!死在荒原上,被狗吃掉屍體,就剩下枯骨!」
趙玉成面色漲紅的站在高台上,看着眼睛發紅的村民們,怒吼道:「我問你們!你們願意被餓死凍死累死嗎?」
「不願意!!」
村民們高呼。
呼聲從低到高,從零零散散到整齊劃一,聲勢不可謂不大,嚇得稅吏和混混們瑟瑟發抖,全然沒有了之前兇狠的派頭,不斷地求饒。
「既然不願意死,那就拿起手上的武器,拿起刀,把這些要咱們命的混蛋全部砍死!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家人,自己的錢財,都要用手裏的刀來守護!」
趙玉成怒吼一聲,舉起刀,手起刀落,把一名稅吏的腦袋砍掉了。
那稅吏的腦袋滾下了高台,無頭屍體軟倒在了地上。
緊隨其後的是農民們熱烈的快要扯破嗓子的高呼聲和稅吏們混混們悽厲的慘叫之聲。
十三名官府走狗被殺掉了,趙玉成帶領全村四百多口人一起,揭竿而起,踏上了造反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