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誠點了點頭,看着偌大的辦公室,笑着說道:「哥們我明年一定衣錦還鄉,但是現在不行,真的很忙。」
柳誠不是不想回去,只不過是他今年真的回不去。
劉宏又在科威信息轉了轉和柳誠一起吃了頓飯,才回到了他的北師大宿舍,帶着行李箱,向着西站而去。
春節期間票難買,他們已經買好了票。
柳誠送別了劉宏之後,還沒緩過神來,柳依諾也將行李箱拉上,被柳誠送到了飛機場。
「好可憐的弟弟,一個人在燕京過年,姐姐訂好了票,大年初三就回來。」柳依諾鬆開了行李箱,用力的抱緊了柳誠。
柳誠寬慰的說道:「沒事的,到家裏別跟爸媽吵架聽到沒?」
「你沒事,小誠誠有事啊。」柳依諾抿着嘴角,笑嘻嘻的說了一句,鬆開了柳誠,十分確定的說道:「你給爺等着,爺就回家五天,馬上就回來。」
「尤其是小誠誠不要急,現在就剩下姐姐一個人了,它好可憐。」
柳依諾轉身很大氣,畢竟不是不回來,就回家幾天的功夫而已。
柳誠坐在車裏,有些悵然的看着窗外,冬天的風很是凜冽,鑽進衣領就像是一片片鋒利的刀刃一樣,讓人忍不住的顫抖。
燕京的冬天,並沒有魔都的冬天冷,這是他的直觀感覺。
在魔都的時候,那種雨夾雪帶着刮骨的風,是骨子裏的冷,而且沒有地暖,稍顯潮濕的海邊,更是讓人腳底板打顫。
他在魔都的時候,也自己過了幾次年,那時候,他也沒有回家。
他不是不想回去,那個時候的他,一直在逃避着回家。
那時候,在外漂泊多年的他,一把年紀一事無成,不能衣錦還鄉,還要給鄰居們看笑話。
大城市混得不好,小城市有看不上,天大地大,幾乎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身邊很多同學們已經回到了老家考了公務員上岸,有些初高中的同學,孩子都已經會打醬油了,而自己一把年紀還在半瓶子醋晃蕩。
那時候,他就會問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是不是走錯路了?
那時候,每次過年的時候,他總是無比的恐慌。
大年三十的晚上,爆竹齊響,電視上的主持人喜氣洋洋的倒數着新年的鐘聲。
但是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魯迅的那句話: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是覺得他們吵鬧。
因為每過一個年,他就會長一歲,剛畢業的時候,他還能安慰自己,沒事,自己還年輕。
但是到了他那個年齡,已經不能用「我還年輕」來自我安慰了。
他那會兒總是好想給自己放個長假,無憂無慮,但是又不能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懈怠。
那時候有很多年輕人和他一樣,不敢回家,逃避回家。
有的怕被逼婚,一聽到父母的嘮叨,頭疼不已;
有的怕被攀比,受不了在觥籌交錯中刀光劍影;
有的怕親戚們的口水,想躲避沒有界限感的唇槍舌劍。
柳誠呆呆的坐在車上,驅車回到了紫荊華庭16號樓1707,這裏就是之前的科威信息,他現在住的地方。
原來的會議室已經完全騰空被柳依諾規劃成為了書房,客廳的工位全部拆除之後,柳依諾規劃弄個客廳,柳誠還要住在這裏,日誌寶的機房也在這裏。
柳誠打開了桌上的音樂,開始搖頭晃腦,繼續自己的工作,他努力的豐富着自己的工作計劃,然後製作好甘特圖。
他再次查看了服務器的運維情況,順便將諸多今日收集好的漏洞特徵、攻擊特徵庫和木馬指紋庫進行了數據庫更新。
最後他將今日份的安全日報推送給了自己所有的用戶,這是他的一個小心機,網絡安全是一個比較寬泛的概念,甚至有些人壓根不知道自己被保護。
柳誠就製作了一份以用戶今日數據為主、科威信息安全線為輔的日報內容推送給客戶。
你被攻擊了多少次、修復了多少漏洞、有多少次爬蟲、攻擊來自哪裏等等都是模板化自動生成,而今日安全事件等內容,則是由柳誠自己編寫。
他靠在了電腦椅上,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柳誠才想起來,自己中午飯沒吃,下午飯也沒吃,忙起來沒個頭,也沒人提醒,自然而然就忘記了。
他這才想起,柳依諾走的時候,還把鑰匙留給了自己,並且提前置辦好了年貨,讓柳誠在燕京,不至於餓死。
柳誠關閉了電腦顯示器,晃晃蕩盪的向着15號樓501而去,那是柳依諾的家。
他看着空蕩蕩的家,從冰箱裏拿了一罐可樂,坐在沙發上,沒由來的感覺到了一陣的孤獨感。
他打開了電視,哪裏都是過年的喜氣洋洋,他關掉了電視,有些迷惑,然後才想起,自己準備做飯給自己吃。
晚上8點,他依舊沒打算做飯…
柳誠拍了拍腦門,拿出了倆西紅柿,一個雞蛋,一把生菜,取了一點麵條,準備做個麵條湯,填飽自己的肚子。
他廚藝極好,但是只有自己一個人,他也懶得折騰,果腹就是。
他忽然又打開了冰箱,500l的冰箱裏,塞的滿滿當當,應有盡有。
「姐姐也真是,我一個人能吃這麼多嗎?還買這麼多。」柳誠看着冰箱裏的蔬菜和肉類,搖了搖頭,兩三個人吃,綽綽有餘了。
柳誠隨便給自己對付了一頓之後,再次打開了電視和電視前的wii,打開幾個遊戲,最後還是關掉了,無聊至極。
「叮咚。」
門鈴聲忽然響起,柳誠猛地打了個激靈,透過貓眼看了一眼,打開了房門。
王偲如站在門外,她站在家門前,左右張望着。
柳誠打開了房門,醞釀了很久的情緒,略微有些呆滯的問道:「你吃了嗎?」
一句很普通卻是接近於詞窮的問候。
王偲如手裏提着一個食盒,一股寒意從她的羽絨服和粉紅色圍巾上傳來。
「我能進去嗎?」王偲如吐着哈氣,跺了跺腳問道,屋內屋外,溫度天差地別。
柳誠撓了撓頭,打開了房門說道:「啊,快請進。」
「很意外嗎?」王偲如走進了屋內,有些猶豫的問道。
「是很意外,我以為你已經回家了。」
王偲如咬着嘴唇說道:「我來找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