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機密的事,我就迴避一下,先走了。」徐曉蕾起身要走。
「曉蕾姐,你坐着。也不算什麼機密大事,聽聽無妨。再說,我還指望着你能給我出出主意呢。」中村櫻子拉着徐曉蕾的手,說道。
「那我就聽聽。」徐曉蕾坐下來說道。
「耿直,吳大虎和王沛林這兩個人的傷,養的差不多了,該派上用場了。我決定把他們兩個編到小地主的外勤組裏,小地主繼續做組長,他們兩個做副組長。你看怎麼樣?」中村櫻子向耿直問道。
「復興社對待叛徒一向是殺無赦,你把吳大虎和王沛林編到外勤組,小地主可夠受的了。」
「這個小地主是雷聲大雨點小,張弄的挺歡,抓的都是一堆小角色,什麼大魚都沒撈着,早就該給他些顏色看看了。要是還這個熊樣,吳大虎和王沛林,隨時可以頂替他的位置。
再說,這一回,我把馮七爺的倒運活,拿回來一半給他,可是得罪了濱崎少佐,他總得為我分分憂吧。
吳大虎雖然承認他是營川復興社的負責人,可咱們心裏都清楚,復興社在營川城一定還有比吳大虎大的官。拿吳大虎和王沛林做餌,再合適不過了。至於小地主,聽天由命吧。」
中村櫻子用銼刀修着指甲,說道。
「其實,關東軍進駐營川之後,小地主的外勤組作用越來越邊緣化。再這樣下去,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你說的對,還真的給他找點事干。」
「當時剛組建海軍情報處,人手短缺,覺得小地主畢竟是營川地頭蛇,有他在外圍,多少能有些用處。沒想着這個人志大才疏,沒什麼真本事,讓他辦的事,都沒辦明白。不過,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先留着用吧。明天你把吳大虎和王沛林從天光醫院接出來,送到龍虎幫去。再給小地主送五百銀元,也讓他那伙人過個好年。」
「我去送?」耿直問道。
「是啊,你現在是海軍情報處的參謀,官職等同於上尉,送他們正合適。還有,這個周末,我準備為吳大虎和王沛林開個表彰大會,表彰大會的召開地點就定在王大虎的紳士舞廳。」
「櫻子,現在紳士舞廳還是不是吳大虎的了?」徐曉蕾問道。
「他一個亂黨,怎麼可能還會是他的,紳士舞廳已經充公了。濱崎步為了舞廳的事,特意找我商量,舞廳充公之後,暫時由馮田薇來管。那種亂鬨鬨的地方我本來就沒興趣,何況紳士舞廳就在火車站附近,在關東軍的管轄區域,交給馮田薇就交給馮田薇吧。」
「怪不得,這兩天沒看見馮田薇來礦業公司這邊,原來是把紳士舞廳收了。」耿直恍然大悟道。
「說來也巧,六七年前,那個吳大虎本來就是馮田薇的馬仔。現在轉了一圈,吳大虎費心費力攢下的產業,又轉到馮田薇手裏了。照這麼看,濱崎對這個馮田薇倒還算是有良心。」
「不過按你說的,復興社對叛徒可是殺無赦。這個慶功會,復興社會不會派人來除掉吳大虎和王沛林呢?」耿直問道。
「我還怕他們不來呢。天羅地網我已經安排平川佈置好,就等着落網之魚了。行了,你送曉蕾姐回銀行吧,記得安排幾個士兵跟着,保護你們安全。我可不想孩子還沒出生,父親就不在了。」中村櫻子白了耿直一眼說道。
「知道了。那晚上,真的讓趙玫來?」耿直起身問道。
「那還有假?她要是鐵了心想把身子給你,我就成全她。」說完,中村櫻子站起身來,沖了耿直小腿,狠狠踢了一腳。
上了汽車,關上車門,徐曉蕾對耿直說道:「上午金桂娘傳過來話,寧曉鋒向謝廣坤下命令了。不出意外的話,復興社應該是要對吳大虎和王沛林動手了。」
「復興社做事總是這樣,不計後果。櫻子設的局,就等着他們往裏跳呢。果不其然,他們真的要往裏跳了。」
「我讓張一手密切關注謝廣坤和寧曉鋒的一舉一動,有什麼新的動向,立即向我匯報。還有一件事,是關係你我的。」徐曉蕾咬咬嘴唇說道。
「上級派來的特派員到了?」耿直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
「是,上級派到營川的特派員,坐今天下午從新京開來的火車,明天就能到營川了。」
「他的背景,孫掌柜有透露嗎?」
「有透露。上級派來的特派員當年在新京跟着孫掌柜學過理髮,後來在新京自己開了間理髮店,來掩護身份。趁着這次紅光理髮店招收師傅和學徒的機會,從新京來營川,到紅光理髮店做大
工師傅的。」
「男的,女的?」
「鄭春芝,三十六歲,是個女的。」
「中年婦女不容易引起特務懷疑,上級組織考慮還是很周到的。」不知為什麼,耿直的心沉重起來。
「本來,咱們還想着爭取有了身孕,以求得組織理解。現在看來,時間來不及了。你要好好想想,你、我、櫻子三個人的事,該怎麼辦。再有,趙玫那邊,你準備怎麼應對?」徐曉蕾看了看身旁正在開車的耿直,問道。
「剛才櫻子在跟前,我說了一半留了一半。趙玫不僅準備那趙教授回美國要挾櫻子,還說,要是你不同意的話,就拿我的身份和我做的事,跟你談。」耿直低聲道。
「看來,這次趙玫是鐵了心要跟你了,你想怎麼辦?」
「我當然不願意了。可這件事太棘手,趙玫又催的太急,我實在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耿直無奈道。
「那就不要去想,讓櫻子和趙玫先斗一斗吧。趙玫真的拿你身份要挾我,我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櫻子卻不一樣,拿趙教授做籌碼,有些想當然了,估計趙玫鬥不過櫻子的。」
「萬一,我說是萬一櫻子要吐口了該怎麼辦?」耿直偷看了徐曉蕾一樣,說道。
「萬一?要是真的那樣,我也沒意見,今晚你們就圓房吧。不過,你聽好了,你要是敢和趙玫圓房,咱們的親也就別成了。若是這樣也好,特派員那邊也不用費心想轍了。」徐曉蕾不冷不熱地說道。
不知不覺,車已經來到了興亞銀行,徐曉蕾沒再多說話,推開車門便下了車。
「咣」的一聲,隨手將車門重重關上。
一清早,謝廣坤便收到了寧曉鋒投放進死信箱中的密函。
破譯了之後,密函只有短短一句話:「挾持王沛林老婆路桂蘭。」
謝廣坤看到這個指令差點樂了,赤山連綿幾十里地,土匪又狡兔三窟,赤山寨土匪的據點就八九個,自己一個人找都找不到路桂蘭,想去劫持,豈不是白日做夢?
可上峰既然下了指令,也不能不理不顧。冥思苦想了一上午,也沒理出什麼頭緒來。
這時,便利店進來一名報童,為謝廣坤送來一份了當天的報紙。
謝廣坤付完錢,便展開報紙翻閱起來。翻到第二版,一則報道引起了謝廣坤的注意。
「復興社投誠人員吳大虎、王沛林即將出院,海軍情報處將於周末在紳士舞廳舉行慶功大會,歡迎二人投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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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廣坤心裏清楚,這麼大張旗鼓的宣傳,吳大虎和王沛林十有八九就是日本人放出來的餌,等着大魚上鈎。不過,依照復興社上峰的尿性,一定會讓潛伏人員執行刺殺行動,來破壞慶功大會的。
與其到時候臨時抱佛腳,莫不如提前做些準備。
拿着報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謝廣坤靈機一動,突然想起兩年前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他向赤山寨銷售了一批瓷器。
那批瓷器有些特別,不是用於日常使用,而是用於祭祀的。當時,到自己瓷器店採購的,就是王沛林的老婆路桂蘭。他依稀記得,那個路桂蘭長得大方臉,模樣一般,不過胸大屁股大,倒是好生養的樣子。
整個營川城屬自己的利成興瓷器店品種最全,路桂蘭也沒去別的家,就在利成興選了幾款祭祀時,用來承裝祭品的瓷器。
討價還價的時候,謝廣坤依稀記得,路桂蘭說,臘月初十,是他們路家祭祖的日子,要在赤山的龍王廟祭祀祈福。
今天是臘月初七,這麼算來,三天之後,就是路家上香的日子。而五天之後,就是在紳士舞廳為吳大虎和王沛林召開的慶功宴,這麼看來時間還算充裕。
不過,這麼大的舉動,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能完成的,需要人來配合。
想到這裏,謝廣坤從抽屜里拿出紙筆,一筆一划地寫了起來。
日落,營川櫻墅。
耿直開車拉着中村櫻子和徐曉蕾回到櫻墅,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進到大廳,只見趙玫正坐在大廳沙發,翻看着當日的報紙。
自從櫻墅按上了水暖鍋爐,室內溫度要比外面要高出許多。趙玫將外面穿着的羽絨服脫下,羽絨服裏面淡黃色的緊身毛衫,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淋漓盡致。
見耿直、徐曉蕾和中村櫻子進了屋,趙玫放下報紙,站起身來說道:
「耿直、曉蕾、中村長官,你們回來了。」
中村櫻子脫下外衣,遞給耿直,轉身對趙玫說道:「趙小姐,好呆你我在這一起住過一段時間,說起話來怎麼這麼生分了?一口一口長官叫着。」
「哪裏是生分,只是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好了,那我還叫你櫻子,不介意吧?」
「那有什麼介意的。連千佳子在背地裏都這麼叫我,何況咱們姐妹了。怎麼樣?到沈君如那裏工作,還習慣嗎?」
「還好吧,沈長官那人挺好處的,沒什麼不習慣。」趙玫應聲道。
「習慣就好。進門的時候我讓金惠子和千佳子先出去呆着了。這裏就咱們四個,也沒有外人,也就沒必要繞彎子了。我聽耿直說,你想和他在一起?」中村櫻子單刀直入問道。
「是啊,櫻子,我就是這麼想的。」趙玫應聲道。
「好乾脆,果然是鐵了心了。曉蕾姐,這事你覺得呢?」中村櫻子向一旁徐曉蕾問道。
徐曉蕾看了看趙玫又看了看中村櫻子,說道:「這事也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都坐下吧。」說着,徐曉蕾在三人沙發一端坐了下來。
趙玫見徐曉蕾坐下,便坐在了徐曉蕾身旁。
中村櫻子見徐曉蕾和趙玫坐定,便坐在了趙玫的身旁。
耿直把幾人的外衣掛好,一個人坐在了茶几頂頭的單人沙發上。
耿直剛一坐下,未等幾人問話,趙玫先開了口,「曉蕾,櫻子,我想問問,我和耿直的事,耿直他自己能不能定?」
「不能!」未等中村櫻子開口,徐曉蕾開口說道。
「曉蕾,何出此言呢?」
「你是知道的,耿直是入贅我徐家,而不是我嫁到他耿家的。耿直的家事自然是我做主,他一個入贅的上門女婿,要娶一門媳婦這麼大的事,哪有資格做主。」徐曉蕾不冷不熱、不溫不火說道。
「行,那我就問問,曉蕾,我們兩個人的事,你同意嗎?」趙玫扭頭向徐曉蕾問道。
「我不同意!」徐曉蕾依舊不冷不熱地說道。
「為何?」
「沒有為何,我的男人我說的算,就是不同意。」徐曉蕾為自己倒了一杯香茶,說道。
「那我倒想問問,為何櫻子和耿直在一起,你那麼快答應了,我就不行?」趙玫沒想到徐曉蕾如此決絕,忙問道。
「櫻子位高權重,我惹不起,這個理由還不充分嗎?」
徐曉蕾平平無奇的幾句話,竟然把趙玫說的啞口無言。
是啊,徐曉蕾說的都沒錯。
耿直是入贅徐家的,按道理,耿直都是徐家的人了,哪有資格自己做主再娶門妻子。答應中村櫻子的理由也是入情入理,現在中村櫻子在營川城說不上隻手遮天,也是呼風喚雨,小小的興茂福商行哪裏能惹得起這等人物。
可自己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也不能半途而廢了。
趙玫頓了頓,接着說道:「那我一定要和耿直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