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川城各大商行在很多機要部門都安插了眼線,以被不時之需,寶和堂也不例外。王雨亭剛被海軍情報處帶走,耿直便得到了消息。
與李成玉會長心急火燎急於救出王雨亭不同,耿直越來越覺得這件事絕非看起來那麼簡單。按理說,情報部門要是捉拿地下黨要員,基本都是秘密行動,生怕打草驚蛇,斷了上下線線索。而這回逮捕王雨亭,海軍情報處卻是大張旗鼓,好像生怕沒人知道似的,這裏面定有些不為人知的目的。
中村櫻子究竟要做什麼?王雨亭到底是不是地下黨員?耿直也是一頭霧水,一時也想不清楚。耿直清楚地下組織的紀律性,不是自己這條線上的同志,不能主動打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了。
耿直脫下長衫,換上了合體的西裝,坐着寶和堂的小貨車,來到西大廟後身的海軍情報處。
海軍情報處大門外,人頭攢動,警署副署長王雨亭被抓,一時間轟動了整個營川城,大小報的記者也都趕到了海軍情報處,打探着新的消息。
中村櫻子並沒有讓行動隊將聚在情報處的記者驅散,而是登上了情報處辦公室後院的瞭望塔,拿着望遠鏡細心向情報處大門外觀察着。這個時候,就要像一個獵人,沉得住氣,等待着獵物入網。
「報告中村上尉,王雨亭已經關押到審訊室,什麼時候開始審訊,請長官明示。」平川直樹登上了瞭望塔,向中村櫻子問道。
「不急,先等一等。現在咱們手頭的證據最多能定成營川警署集體失職,根本無法給王雨亭定上通敵的罪名。雖然海軍和關東軍一向不睦,不過畢竟大家都是效忠於大日本天皇的部隊,鷸蚌相爭,可別讓別人鑽了空子,這也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中村櫻子放下望遠鏡說道。
「可現在營川城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若是沒找到更有力的證據,營川警署倒打一耙,我們該如何是好?」平川直樹面帶愁雲地說道。
「這個不用擔心,藥品失竊營川警署處理的本來就有問題,我們繼續不深究已是網開一面了,警署那邊哪裏敢找我們的不是?現在要當心的是李成玉,這個人在營川城威望太高,如果鬧出什麼么蛾子來,着實令人頭疼。不過,李成玉是個聰明人,不會立刻亮出底牌來。要是沒猜錯的話,他會先禮後兵,找人先過來求求情。」中村櫻子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不緊不慢地說道。
「報告中村長官,外面有人求見。」中村櫻子話音剛落,情報處警衛登上瞭望哨向中村櫻子報道。
「果然說曹操曹操到,來的人是不是寶和堂少東家耿直?」中村櫻子向警衛問道。
「中村長官,英明!來的人確實自稱寶和堂少東家耿直,說要見中村長官。」警衛站直軍資說道。
「終於有坐不住的了。」中村櫻子舉起望遠鏡向門外望了望,回身對警衛說道:「你把那個叫耿直的帶進院裏,告訴他我正在審理案犯王雨亭,隨便給他找個凳子,讓他在院裏曬曬太陽。記住,進了情報處大門,就不能讓他再出去了。」
「遵命,中村上尉!」說着,警衛下了瞭望塔。
金櫻子心中暗喜:「耿直呀耿直,你總算有求到我的時候了,讓你總跟我甩臉子,這回該我好好治治你。我先去會一會王雨亭,再來收拾收拾你。」
想到這裏,對平川中尉說道:「咱們現在到審訊室,立刻提審王雨亭!」
情報處的審訊室,是一棟二層灰色的小樓,由之前營川水警部隊的拘留所改建而成。位於「紅房子」西側,與「紅房子」比鄰而建,營川人都把這座小樓叫做「鬼樓」。鬼樓的窗戶都是用水泥條砌着,留着很小的縫隙,日上三竿的時候,屋內才能透進去一絲絲的陽光。
海軍情報處成立之後,鬼樓由水警部隊劃給情報處掌管,專門用於政治犯的收監和審訊。一樓是審訊室,傳統的、現代的、高科技的刑具在這裏一應俱全。二樓是拘禁室,都是單間,關押在重要犯人。一進門鬼樓的大門,就聽見門口兩條大狼狗狂吠着,不停地撞擊着籠子的欄杆。雖然關在籠子裏,不過昏暗的燈光下,依舊令人毛骨悚然。
士兵將王雨亭從二樓的拘禁室帶到了一樓審訊室,鬼樓的審訊室分為內外兩個房間,犯人坐在裏面專門用於審訊的座椅,詢問的人則坐在外邊,兩個房子用很粗的鐵欄杆隔開。
王雨亭被士兵帶到裏面的房間,抬頭向外望去,只見一位十分嬌美的年輕女子穿着海軍軍裝,在鐵欄外端坐,一雙秀目眨都不眨地盯着他。
鎖在審訊室內
的椅子上王雨亭支了支鼻樑上的眼鏡,略顯頹廢,不言不語,也一動不動。
見王雨亭不言不語,金櫻子也不吱聲,從懷中掏出母親留下來的匕首,在手裏把玩,眼睛卻依舊盯着王雨亭。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轉眼間,半個小時過去了。王雨亭腦袋已經耷拉下來,汗水從他臉頰一滴一滴流下,若不是椅子將他固定住,估計早已癱倒了地上。
中村櫻子卻不着急,今天她也不指望能問些什麼,海軍情報處的《協查令》最多可以羈押嫌疑人七天,她還有時間與王雨亭周旋。既然不能動刑,那就拼一拼耐心,看看王雨亭能挺到什麼時候。她在等待,等待王雨亭暴露出弱點,只要找到了他的弱點,就會有的放矢,一擊而中。
又過了半小時,王雨亭似乎真的坐不住了,緩緩抬起了頭,對中村櫻子說道:「對面坐着的,要是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海軍情報處課長中村櫻子吧?」
「哦?王署長,你我素昧平生,何以見得,我就是中村櫻子呢?」中村櫻子仰起頭,微微一笑說道。
「這個容易,我可不是第一次見過你。趙教授的歡迎宴我也在場,雖然在警署我就是個管後勤的,可記性還好,見過的人一般忘不了。」王雨亭不屑地說道。
「原來如此。王署長既然你早已認出了我,為何不早說?」中村櫻子問道。
「我在營川警署滿打滿算已經七年,從民國到滿洲,啥事沒經歷過。你的《協查令》一出,我至少要在這呆上七天。我跟你說有用嗎?你能放了我嗎?與其低三下四的求你,還不如等着我岳父或者是宇田署長出面保我靠譜。」王雨亭拭了拭臉上的汗說道。
「果然是營川警署的老人,說的頭頭是道。既然你懂這裏的規矩,那咱們就聊聊,去年營川警署藥品被竊的事。既然王署長自詡記性好,這件事應該沒有忘吧?」金櫻子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