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就算你不認,孫掌柜畢竟是你親生父親。這麼多年,他始終一個人,真要有合適的照顧他不好嗎?」徐曉蕾說道。
「就算找,那也得我替他找,那個姓鄭的不行,人長得冷,年歲也不小了。關鍵還有身份背景,這樣的肯定不行。
孫掌柜身邊真的需要女人,我幫着他物色個年輕聽話的,不是更好。」
「我倒是覺得那個鄭春芝還行,兩個人至少志同道合,能過到一塊去。當然了,你不願意的話,我只好棒打鴛鴦了。」
「這事就聽我的吧,我是怕那個姓鄭的哪天身份暴露了,就會牽連到孫掌柜。雖然你們地下黨大多骨頭硬,不過也有經不住嚴刑的,還是謹慎些為好。」
「行,我聽你的,明天她就去迷鎮山了,你也不用見到她心煩了。」
「走吧,也算了了我一塊心病。這個鄭春芝到了迷鎮山,憑着你們地下黨的思想工作能力,估計不久,這支西流鋤奸團就會被赤化了吧?」
「那是一定的。」徐曉蕾斬釘截鐵道。
「我現在是弄明白了,等到有一天,營川城徹底由我說的算了,我的身邊全都是你們地下黨。我還不能去抓,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櫻子,現在的戰爭終究是侵略戰爭,侵略者再強大,人民覺醒了,早晚要被趕出中國的。」徐曉蕾握了握中村櫻子的手,說道。
「好了,不用你給我洗腦了。就滿洲國現在這個局面,想短時間把日本人趕走,哪有那麼容易?
總之,有我在,你和耿直就不會出事。萬一,我不在了或者我不在這個位置了,你們就難了。」中村櫻子喃喃道。
「櫻子,你不會離開,咱們也不會分開,這個家也不會散的。」徐曉蕾挽了挽中村櫻子的手臂說道。
「但願吧。」中村櫻子枕在徐曉蕾的手臂上,喃喃道。
營川城東,迷鎮山根據地。
幾個月來,赤山寨這些人在迷鎮山上算是站穩了腳跟,前面的廟宇搞得欣欣向榮,廟宇後面,深山之中的西流鋤奸團愈發兵強馬壯。漸漸恢復了赤山寨時的興旺。
與之前不同,在這裏除了張一手起着承上啟下作用外,鄭春芝的到來,為這裏又注入革命隊伍應有了思想素質。
潛移默化間,這支隊伍有了理想,有了希望,也有了方向。
耿直這次到迷鎮山,目的很明確,就是用最短時間教導出幾個技術能手,用於清宮寶藏的行動中。因為耿直身份特殊,不可能外出太久,故而來之前,就讓張一手將趙玫做的水泵機械原理的教程帶到了迷鎮山,讓山上有文化的和懂技術的,提前做些準備。
當然,耿直到迷鎮山之前,也仔細做了下裝扮。
這一回,耿直是讓金桂娘親自給化的妝,看起來年齡大出不少,除非自己身邊的幾個人,不常接觸的外人,根本認不出來。
耿直的身份是絕密,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
在這支隊伍,沒有完全成為革命隊伍之前,包括劉二水、李大牛、路連山在內所有的人,都不能知道來的人真實身份,只知道他叫「東家」。
為了能在迷鎮山呆上幾日,中村櫻子特意給耿直找個出門的理由,防止外人懷疑。
雖然野口光子、上村陽一這些人都不在了,不過中村櫻子清楚,日本軍方的勢力都是盤根錯節,不可能總讓自己一方獨大,謹慎是有必要的。
就這樣,在迷鎮山上,耿直開始為這些從沒有接觸過電機水泵的人授課。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耿直深入淺出的言傳身教,加上趙玫在之前寫的教案,或多或少地教會了幾個人。
耿直清楚,自己最多也就能在這呆上三四天。
能教會幾個,就教會幾個。
其他的人,讓他們相互學習,一個教一個。
另外,他還給劉二水下了命令。半個月內,至少讓一半人達到半成手的狀態。
劉二水雖然沒有問,為什麼讓他們學習這個。不過,他知道,這樣的學習一定是有目的的。
儘管他之前是擺弄槍的,沒有研究過機械設備。不過,對於聰明人來說,很多原理都是相通,加上以前學的知識,劉二水成手是最快的。
有劉二水在,耿直就更放心了。
劉二水對眼前這個東家,現在是十分的欽佩。
特別是上一次盜取營川警署的藥品,能看出來,這個「東家」是個有本事的人。雖然沒有透
露過真實身份,不過劉二水可以斷定,「東家」在營川城絕對數得上號。
這樣的組織,這樣的人,跟着,絕對值。
做事,也痛快。
看到迷鎮山這些人精神面貌煥然一新,耿直暗暗佩服徐曉蕾的眼光。
把擅長思想工作的鄭春芝派到這裏,是再恰當不過了。
臨行前,耿直將鄭春芝叫到了自己的屋中。
「鄭特派員,你在這裏工作還習慣吧。」耿直見四下無人,便問道。
「你是?」鄭春芝對耿直的印象只有寥寥幾面,一下哪能認得出來,便問道。
「我是,耿直。」耿直小聲說道。
「大先生,是你?我一點兒都沒看出來。」鄭春芝詫異道。
「小先生讓我代她,向你問好,你在這邊怎麼樣?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
「挺好的,老鬼在這邊和配合我,工作開展也挺順利。
這些人以前雖然做過土匪,不過大多都是窮人的漢子,思想工作一點就通,現在很多人都積極向組織靠近了。」
「那就太好了。這隻隊伍,是營川城外我們唯一的武裝力量。以後我要常用,他們會不會成為一支思想過硬的隊伍,特派員,就看你的了。」
「大先生,我會做到的。」鄭春芝點頭道。
「那好,我回營川城了,特派員,你也要注意安全。」
「回去給孫掌柜帶給好,說我在這邊挺好的。」鄭春芝想起了什麼,說道。
「我會的。」耿直點頭道。
二月初二,龍抬頭。
二月初二,在北方叫做龍抬頭,在南方稱之為尾牙。
無論南方,北方,對於商人來說,都是萬新之意。新的一年正式開始了。
四年一度的營川商會全體商會大會,也在這一天如期舉行。
營川四大商行,八大理事,一百多家理事單位悉數出席。
自從1861年營川開埠以來,營川商人前赴後繼,幾代人的不懈努力,終於將營川商會做大做強,成為東北商界的一股重要力量。
滿洲國成立之後,營川碼頭步入了低谷,營川商行也步履維艱,需要新一代人領航人,將營川商會繼續發揚光大。
今天的四大商行——西義順李家、興茂福徐家、寶和堂耿家和東記銀行寧家,
除了西義順還是由前任商會會長李成玉出席外,其他三大商行都成立年輕人的舞台。
寶和堂耿直、興茂福徐曉蕾和東記銀號寧曉峰,將競選新一任營川商會會長。
雖然大家都清楚,這一任的商會會長必定從耿直和徐曉蕾之前產生。
不過,如此盛大的儀式每個商行都不想錯過,除了有投票資格的這一百多家商會外,其他二百多家的代表也都來到選舉的現場。
他們共同期待着,新一任商會會長的產生。
李成玉見時辰已到,便站到主席台中央,對着擴音器說道
「諸位營川城的父老鄉親,各大商行,今天,是一個見證歷史時刻的盛會。
老朽連續擔任了五屆商會會長,在這個位置上做了二十年。
終於,也到了解甲歸田的時候了。
今天,我身邊的三位年輕人,寶和堂耿直、興茂福徐曉蕾和東記銀號寧曉峰,將競選營川商會會長的職位。
希望大家用心投出你的一票,也期望新的商會會長帶領營川商會的全體成員,將營川誠實守信的商魂發揚光大。
營川碼頭不倒,營川商會不倒。
現在投票開始,每個人在投票單『第一位』、『第二位』、『第三位』處,填上耿直、徐曉蕾和寧曉峰這三個候選人的名字,第一位五票、第二位三票、第三位五票。
最後,作為前任的營川商會會長,願諸位生意興隆、萬事勝意。」
講完這番話後,李成玉的眼圈禁不住紅了起來。
營川碼頭這幾十年的風風雨雨,李成玉都是歷歷在目,不捨得,不情願,也不甘心。
不過,他很清楚,在日本人的統治之下,自己的能力和資源,根本做不到左右逢源,只有把營川商會交給耿直和徐曉蕾,才能讓營川商會維持下去,並且發揚光大。
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己到了急流勇退的時候了。
主席台上耿直、徐曉蕾和寧曉峰卻是各有心事。
耿直
很清楚,這一次選舉,自己將會成為新一任的商會會長。
這是日本人的需要,是滿洲國的需要,也是營川這些商行的需要。
滿洲國新一代的華人楷模、營川海軍情報處參謀、營川四大商行之一寶和堂的少東家,中村櫻子的男人、還有別人並不知曉的「大先生」
也許,只有自己這個多重身份人,才最適合這個位置,也才能做好這個位置。
徐曉蕾想的更多的,是耿直成為商會會長之後,如何平衡營川商會和日本商會之間的關係。
這件事是耿直擔任營川商會會長後,面臨的首要難題。
當然,這件事不是耿直能左右的,自己還要和中村櫻子好好商量一下。
至於寧曉峰,眼前的一切他都不關心。
他想的只有逃離,再過十多天就是父親下葬之日。
只要能將龍骨帶出營川,自己就和賽小仙離開營川回上海,再也不回來了。
這次營川商會會長選舉,日方到場的官員來的不是中村櫻子,而是營川警署署長宇田國光。
滿洲國成立之後,營川城並沒有市政府,營川警署一直擔負着政府的很多職能。
商會會長選舉,於情於理,宇田國光出席,是再合適不過了。
本來警署倉庫藥品被盜,營川警署應該負主要責任,宇田國光無論如何都逃不過罪責。
只不過因為日本人高層的爭鬥,這麼大的一個案子,外務省為了打壓上村家族。責任全部落到了上村陽一身上,特別是上村陽一與耿直比武,死在擂台之上,藥品被盜的責任,更是一股腦的賴到了他的身上。
就這樣,本來要上軍事法庭的宇田國光,又逃過了一劫。營川警署署長的位置,還是坐的穩穩的。
當然,保宇田國光,也是中村櫻子和徐曉蕾商量後的結果。
中村櫻子和徐曉蕾清楚,現在手中有宇田國光那麼多把柄,他坐在這個位置,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好掌控。
於是,中村櫻子在她結案報告上,為宇田國光美化了許多,軍方也就不再追究他的責任了。
宇田國光自己都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自己還是坐穩了這個位置。
見下面商行代表開始投票,宇田國光對身邊的耿直說道
「耿參謀,這回營川商會會長選舉,十之八九就會落到老弟你的頭上。
我聽滿洲國內閣那邊傳來消息,營川城很快就要選舉營川市長了。
我想,到時候,營川城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
「宇田署長,耿直年輕,難能擔起那麼重要的責任。據我所知,從滿洲國政府下派人可能性最大。」
「你這個說錯了,現在營川城能讓中國人和日本人都信任的只有你耿老弟了。
對了,有時間的話,我想宴請一下中川長官,要不是她為我擋着,這一次警署倉庫藥品被盜,我可就完了。」宇田國光說道。
「宇田署長,這次藥品被盜主要是復興社臥底所為,和你有什麼關係?
既然宇田署長有此意,我回去問問櫻子,看她有沒有時間。
不過,宇田署長你也知道,櫻子已經有了身孕,我們的婚事也越來越近了,估計得等到婚後了。」
「那也好,倒時候我一定送一份大禮,一表我的心意。」
「宇田署長,你客氣了,以後大大小小的事,還需要你多幫忙呢。」
「應該的,應該的。」宇田國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