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大年初一的華燈初上。
此時京城已經不下雪了。
柳銘淇難得的給自己的侍衛們和千牛衛們放了三天假。
大年三十、正月初一和初二。
所以他才有空陪着小舅吹牛打屁。
平日的白天,他一般都去訓練自己的隊伍了。
目前還是在站隊形的階段中。
雖然有些人已經快站吐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自身的站姿已經接近於標準。
差不多站了大半個月,他們的忍耐力和信念,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只不過這群人經常被別的禁軍們「參觀」,經常暗地裏被笑是傻子,也是一種讓他們很羞辱的感覺。
也就是負責這項實驗的是德王爺,而且德王爺幾乎全程和他們一樣的,換了別的一個人,說不定他們寧願違反軍令,直接被打板子,都不會配合這個特訓。
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
今天柳銘淇早早的便來到了皇宮的太和殿。
果不其然,這邊許多人比他來得還要早,因為外面的天氣比較冷,大部分的人都在太和殿內聊天說話。
之所以說是大部分的人,原因在於一些小輩、女眷們,都在不遠處的弘義閣和體仁閣裏面聊天說話。
如果他們全部都擠了進來,那就太擁擠了。
幸虧身為三大主殿之一的太和殿很大,不然兩三百人密密麻麻站在一起,都不知道怎麼說話。
柳銘淇是親王,自然不用占家裏人的名額,不過他也沒有多的人可以帶。
他倒是想過把南宮丘成和王志如帶來,可他們兩人的祖輩父輩都是有罪之人,帶過來就像是在打皇上和天下人的臉一樣,也就算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然就會拉幫結派。
進到太和殿柳銘淇便發現,一群人分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圈子,特別是大康和外邦使團們,彼此涇渭分明,並不交織。
少年微微一笑,一路和認識的人打着招呼,然後一頭闖進了外邦使團的人群中。
他第一個找的便是末藏好川,「大將軍,你好啊,好久不見呀!」
上次和柳銘淇聊天的主要是耶律飛揚,不過兩人也算是見過,不算很陌生。
末藏好川正在和一個部落貴族說話,見到柳銘淇如此笑臉相迎,不覺微微一愣。
這什麼狀況?
我和他有這麼熟悉嗎?
念頭還沒轉完,柳銘淇便拉着他往旁邊走了兩步,讓和末藏好川說話的部落貴族目瞪口呆。
這兩人什麼關係?
末藏好川也是皺了皺眉頭,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柳銘淇一句話給堵住了。
「大將軍,聽說你們想買神藥?」
末藏好川硬生生的把嘴裏的話咽了下去,用力的點頭:「王爺,你有多少?」
豿日的還挺會順着杆子往上爬啊!
柳銘淇心中暗罵一聲,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我這裏手上也不多,就看大將軍你給的代價啦!」
末藏好川顯然是有這種準備的,他直接道:「我聽說裕王府賣的是一千兩銀子一份,我出一千二百兩一份,您給我一千份怎麼樣?」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柳銘淇在賣神藥,可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到底賣了多少。
因為這些神藥都不是公開出售的,都是一家一戶獨自過來購買的。
無論在京城還是江南,都是如此。
還有不少人會空手而歸。
而買到了的人肯定不會對外多說。
說什麼說?
難道讓人來我家裏要啊?
親朋好友什麼的,怎麼好拒絕?
問題是你不拒絕了,給了他們,自己家裏有人需要神藥的時候怎麼辦?
牽涉到了性命攸關,就怪不得我們小氣了我們沒有買,您去問問別人吧!
還有,神藥這麼寶貴的東西,被別人知道了,萬一有宵小之輩前來偷盜搶劫,那不是更加糟糕?
所以幾乎所有的富豪達官貴人們,說閉口不談神藥。
這就給裕王府造成了一個極好的環境。
偷偷摸摸的賣出了上萬份,別人也不知道。
這也大大的方便了他們偷稅漏稅,隱瞞皇帝。
末藏好川他們當然不曉得銷售出來的數量是多少。
但無論柳銘淇有多少,他都肯定想要以需求最大的數量來買。
不過神藥實在是太貴了,尋常價格都要賣到一千兩一份。
雖然相對於它的神奇治療效果,神藥也算不上貴,但如果很多人使用的話,一下子就覺得有點入不敷出。
哪怕是以西羌這樣幾乎掌管了大部分西域商道的大富豪家底,末藏好川買一千份都很肉疼。
況且他還得加價,如果不加價,肯定柳銘淇是沒有那麼好心賣給他這麼多的。
即便是原價賣給一兩份,這對末藏好川有用嗎?
只有擁有了一定數量的神藥,才能在西羌擁有更為堅固的權柄,才能讓那些貴族和將軍們更加願意為末藏家族效命。
末藏好川報了價格數量,倒是沒有出柳銘淇的意外。
少年笑着道,「一千份不可能,我們現在沒有那麼多,而且賣那麼多給你,我也不放心……這樣吧,你先拿一百份回去怎麼樣?價格我要兩千兩。」
「你還不如去搶!」末藏好川氣笑了。
這位號稱聖人的德王爺,真真是氣人。
你明擺着賣給別人就一千兩,憑什麼我就得兩千兩來買?就因為我是西羌人嗎?
他還猜對了。
柳銘淇就是這麼想的。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憑什麼要去做那個爛好人,把磺胺粉便宜一點賣給你?
你們西羌人死得越多,對我們大康人越有利啊。
柳銘淇對他的反應不以為意,「大將軍,你先考慮一下吧,價格是不能少了,可如果明年能做出來多一些,我倒是可以再賣更多的給你。」
說着,柳銘淇轉身就離開了,留下末藏好川一陣凌亂。
這是怎麼了?
你完全不像是談生意的樣子啊,都不討價還價?
那我是買,還是不買?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這一幕被許多人都看見了,可末藏好川的身份尊貴,當然沒有人敢來問問,他和柳銘淇聊了什麼。
結果大家驚訝的發現,柳銘淇還沒有完。
他轉而就把烏伽羅給拉了過來。
用的是同樣一句話。
烏伽羅又不傻,馬上就跟他談起了生意。
「西王爺,咱們都是耿直男兒,價格就不說了。」柳銘淇豪爽的道:「二千五百兩銀子一份,你要多少有多少。」
烏伽羅當即就瞪大了眼睛:「王爺,你耍我?」
少年心中暗自一笑。
他本來就不相信烏伽羅能買得起這麼多的磺胺粉。
否則他也不敢這麼說了。
因為回鶻是非常窮的,哪怕他們擁有三分之一的西域商道,可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導致了他們非常貧瘠。
也因此回鶻對於周邊小部落極盡壓榨之能事,也就造成了許多小部落都不滿意,反過來又增加了他們統治的困難。
小部落聯盟也是因為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才壯着膽子和怡王府交易的。
柳銘淇輕咳了一聲,用手摟着他的肩膀,做出親熱的樣子,「西王爺,你話怎麼能這麼說呢?別人想要找我買,我都不賣呢!我這不是覺得你豪爽真誠,所以才想着給你點嗎?你不要就算了吧!」
「不不不!」
烏伽羅又不笨,趕緊斷然否定,「誰說我不要的?就是您這價錢貴了點啊,我們小門小戶的,哪裏能買得起?」
他也自作聰明的攀起了柳銘淇的肩,故做親密的道:「王爺,我給您八百兩銀子,您給我一千份怎麼樣?」
柳銘淇目瞪口呆,「好傢夥,你在全天下去找一個,誰是以這個價格買到的,我送你一千份!西王爺啊,這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做生意不能虧本呀!」
烏伽羅當然是漫天開價,落地還錢,「那這樣,一千兩,你給我一千份,這個價格你不虧了!」
「不行不行。」柳銘淇堅決的搖頭,「一千兩可以,我賣給你十份。」
「十份?這怎麼夠!?」烏伽羅更是不同意。
「怎麼不夠了?你家裏人用足夠了!」柳銘淇看着他道,「難道你想要用在軍隊中,然後來和我們開戰?」
烏伽羅就是這麼想的。
這不是馬上就要開啟對大康的燒殺搶掠了嗎?
至少要給將軍和統領們準備一份兒,如果是猛將和重點培養對象的話,也得給他們準備着。
不然這些個個都是自己族中的精銳,損失一個都心疼啊。
可是轉而他臉上卻露出了被羞辱的憤怒,「王爺,您怎麼這麼說呢?我們兩方乃是長期友好的好朋友,我們回鶻是從來不會對朋友下手的!您這是在侮辱小王!」
「別這樣嘛,老烏。」柳銘淇哈哈一笑,「我開個玩笑而已……這樣,我送給你十份,以作賠禮道歉,怎麼樣?」
「真的!?」
烏伽羅心頭一喜。
這十份可就是十條人命,就是一萬多兩銀子呀!
柳銘淇聳聳肩,「我這個人做生意一口一顆釘,絕對不妄言,回頭我就找人給你送來。」
「嘿,王爺你可真是條漢子!」烏伽羅忍不住欣喜的誇獎了柳銘淇一句,「我就說嘛,大康人人都是知書達理的好人,怎麼可能和我們這些域外野人一般呢?」
等到他話說完,柳銘淇就道:「不過我剛才說的也不是開玩笑。如果您能拿出銀子來,我願意用二千五百兩銀子一份的價格賣給你,要多少有多少……你先考慮一下吧!」
說着,柳銘淇轉身就走。
這下子又換成烏伽羅一臉的糾結了。
尼瑪!
這價格我是買,還是不買呢?
他倒是想要買,可錢從哪兒來?
他們已經買了一大堆的裕王府商品了,手裏哪裏還有更多的錢?
就算是有,那可是二千五百兩銀子一份啊!
每一份都堪比黃金的價格,真是比搶錢都來得容易。
這時候,烏伽羅忽然發現柳銘淇送給自己的十份兒,便顯得彌足珍貴起來。
拿着這十份回去,孝敬給父王和母妃,總算得上自己一份孝心嘛。
可旋即他又有些恥辱。
老子堂堂一個回鶻王子,還是排名第一的王子,居然被這個臭小子給施捨了!?
哼!
你給我等着!
明年的這個時候,我要你跪着給我獻上一千份……不,一萬份神藥!
讓你知道我烏伽羅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