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湊巧,柳銘璟剛剛離開,南宮丘成便上門了。
坐着很樸素的轎子,南宮丘成站在了裕王府門口。
裕王府的正門,一般情況下都是不開的,裕王一家三口平日裏都不走這裏。
也只有大節慶的時候,或者迎來聖旨、皇上駕臨的時候,正門才會打開。
就連上次柳銘淇定親素老闆,也同樣走的是偏門。
不過柳銘淇大婚之時,正門也會打開。
一般情況下,大家走的都是偏門、側門、後門。
現在人們最多聚集的便是側門,南宮丘成到的也是這裏。
相比起之前的渾身珠光寶氣,散發着金錢的味道,現在的南宮丘成很是樸素,只是穿着一身長袍,身上也沒有什麼玉佩香囊等貴价貨。
細心的人看到,南宮丘成就連鞋子也穿的普通千層布鞋,而不是之前鑲着柔軟鹿皮的高檔定製皮靴。
南宮家族還是墜落了啊!
雖然對於南宮相爺的處罰還沒有出來,雖然現在南宮相爺坐鎮戶部、準備花兩三年重新打造好戶部的消息已經走漏了出來,但所有京城裏的消息人士,都不看好南宮家。
一旦南宮忌把戶部打理好,那麼最多便是辭官歸隱的結果,搞不好還得剝奪一切榮耀,流放出去。
原因無它。
戶部的攤子實在是爛得太嚇人了。
最近不是戶部和內務府都爆出了大規模的貪腐嗎?
然後不知道誰出了餿主意,讓內務府和戶部的人相互查,查得好了的免罪,查得不好的直接斬首。
這可是逼得他們用盡了渾身解數,往死里去查對方的賬目。
經過這麼多天的盤查,據說初步的審核,戶部的賬目牽扯到了三十年之前,具體有七百多大小官吏全部涉案其中。
內務府的更誇張,加上外面負責礦山、皇莊的管事,總共一千多人參與其中。
兩家損失的銀子已經超過了一千萬兩。
這還只是大筆大筆的貪腐,如果算上各種鋪張浪費和權錢交易,恐怕數目還得翻倍。
高價買劣質貨,收取回扣,多撥款……這些五花八門的損耗,都還沒有算進去。
據說這兩群人邊查邊哭邊罵。
因為賬單就是他們兩方人做的,查出得越多,他們就越倒霉。
但是遇到這種情況下,誰又敢停下來?
你停下來,對方不停下來,你更慘!
所以只能這麼硬着頭皮邊哭邊互相傷害了。
京城的民間人士、宗室、官吏和勛貴們談及此事,無不是瞠目結舌,覺得這法子太陰損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奇葩能想出這麼一個招來。
幸好景和帝一貫的保護嚴實,不然柳銘淇能被這群人給噴死。
回到眼前來。
戶部出了這麼大的問題,還能追溯到三十年之前,那時候可正是南宮忌主政戶部的時候。
況且現在還是身為副相的南宮忌在督管協調戶部的。
這樣的人,你敢說他無辜?
連皇帝都沒辦法保住他!
據說御史台關於彈劾南宮忌的摺子,一天都有十幾份。
另外那群已經考完了春闈的舉人們,天天都在聚會痛罵這些高官,尤其是還沒有被處罰的這幾個。
特別是身為副相的南宮忌,就是那個最大的靶子,每天都有人去南宮府門前破口大罵。
南宮家族的名聲已經完全臭了。
平日裏豪奢無比的南宮家族子弟,這段時間就呆在家裏沒出門。
這麼多天以來,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南宮丘成。
但是南宮丘成的氣色還不錯,沒有普通人遇到這麼大問題之後的那種惶恐、驚慌、絕望。
「嘖嘖,看吧!他還臉皮真厚,居然敢來找裕王世子殿下!」
「誰說不是呢?他這是想要抱大腿嘛!妄想拯救一下他們家。」
「簡直是做夢!南宮相爺自己都自身難保,他們能有什麼好給裕王世子殿下的?」
「對!南宮家族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嘛!」
「呵呵,他們富貴榮華的時候,可沒有想到與人為善呢!」
「咱們等了這麼久,都只有怡王世子能進去,他算什麼東西?還以為自己是京城第一豪富子弟?」
「……」
他們說話的聲音,根本就沒有避開南宮丘成。
南宮丘成就那麼站在門口,凝神望着側門門口。
剛才他的下人已經遞了帖子進去,像是其他人一樣。
「吱呀~」
側門打開了來。
在旁人期盼的眼神中,出來的一個矮小漢子看了看四周,眼神和南宮丘成對上了。
漢子拱手道:「南宮少爺,裏面請!」
南宮丘成點點頭,「有勞樊兄了。」
說着,他大踏步走了進去。
看都沒看旁邊目瞪口呆的眾人一眼。
「這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哪個人收了好處,私自放他進去的?」
「別開玩笑!這是小王爺的心腹親隨樊山,你難道不認識?」
「啊?原來是神射手樊山呀!我聽說過他,是小王爺從牢房裏救出的高手!」
「也是用命救了裕王世子殿下的人啊!有了這麼一次救命的表現,他這輩子真的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了呢!」
「所以說,還真是小王爺要見他?」
「嘖嘖,小王爺膽子好大,一點忌諱都沒有……這是不是不明智呢?」
「……」
外面的議論紛紛,並沒有影響南宮丘成的心情。
他來之前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見到柳銘淇。
否則他也不會來了。
別看南宮丘成是京城第一紈絝,但他卻也有着許多本領的。
看人就是其中之一。
否則他也不會成為柳銘璟的好朋友,也不會能跟柳銘淇搭上關係。
當然了,之前南宮丘成也沒有想到柳銘淇居然會被封為帝國親王,還有着繼承大統的資格。
實際上他此時來找柳銘淇,也並不是因為這個。
花園裏面,他見到了站在亭子裏的柳銘淇。
「南宮少爺!」柳銘淇笑着打起了招呼,「我還以為你從此不敢出門了呢!」
「不是不敢,是不想惹麻煩啊。」南宮丘成走上前去,坐在了石凳上,感嘆的道:「淇哥兒,我還沒有恭喜你,真是鴻運當頭,日後有登基大寶的希望呀!」
「我才不想當皇帝。」柳銘淇搖搖手,也坐了下來:「南宮相爺那邊,挺糟糕的吧?」
「嗯,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南宮丘成道,「但這麼多年下來,想要變化都沒有辦法了。本想着如果爺爺能順利致仕,那麼應該還會好一些。但哪曉得在這個時候爆出戶部的案子來!」
「我聽說皇上把你們家都給抄了?」柳銘淇問道。
「對外宣稱的肯定是抄了,不過還是留有餘地的。」南宮丘成苦笑道,「至少家裏的那些名貴古董字畫和身上的金銀珠寶首飾沒有抄,都留着呢!更別說我們還有那麼大一個家,至少還能住個兩三年,等到爺爺做完了事情再搬。」
南宮家族一共被抄了一千三百九十萬兩,倘若加上了他們家裏別的東西,還有那座美輪美奐的南宮府,起碼應該是兩千萬兩。
但皇帝還是手下留情了,只是把金銀財務給抄走,讓他們保留了家裏大部分的物品。
不僅僅是南宮家,還有朱坤、王飛騰、林鎮遠、張翔等大臣的家裏,也同樣是如此。
停頓了一下,南宮丘成又道:「所以現在沒有了開銷的用度,我爹他們就會賣一些家裏的古董字畫,支撐個三五年沒問題。」
少年點點頭。
這便是典型的破落之家的做法了。
他們也不想變賣家產,但你叫他們過慣了豪奢日子的人,去過那種一天三頓粗茶淡飯,冬天沒有香碳,夏天沒有冰水的日子,他們願意嗎?
不願意,便只能變賣家產來維持之前的生活了。
等到家產變賣得差不多,一家人去當乞丐,一日三餐都沒辦法保證,最後慘事街頭的例子,古往今來絕不少見。
但是柳銘淇卻相信,以南宮忌這樣睿智狡猾的人,肯定之後還會給家裏不少的安排,至少一兩代人衣食無憂還是能保證的。
忽然間,少年想起了南宮丘成的收藏:「對了,你的那些寶貝呢?」
南宮丘成除了吃喝玩樂,還特別喜歡瓷器。
各種各樣的瓷器他都有收藏,很多還是幾百年前的精品。
甚至於他自己還開了一個小型的陶瓷製作工坊,專門為他製作他喜歡的瓷器。
提起了這個,南宮丘成略微得意的一笑:「當然還在,就憑藉着這些收藏,我們南宮家都能換得上百萬兩銀子。」
「製作工坊呢?」
「沒了。」南宮丘成攤開了手,遺憾的道:「繡衣衛和帝京府衙門都給查抄了,據說是要拍賣出去。
對了,淇哥兒,你有閒錢的話,完全可以買下!我這座製作工坊,規模雖然不大,但裏面的師傅卻是我精挑細選的,手藝非常的好!
你拿來給自己家裏做東西,或者定做一些高端的瓷器,比如那些花香精油的瓶子,絕對是一下子能吸引眼球,獲得更多的讚譽!」
「這倒是好。」
柳銘淇眼睛一亮,連南宮丘成都說好的陶瓷製作工坊,那買下來是不會差的。
如果非要說,自己好像還有一個中國的瓷器工匠們沒有掌握的特殊品種,一直留在腦海中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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