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新敗,董卓心氣兒再次受挫。
一想到虎牢關外虎視眈眈的一眾諸侯,更是憂心不已。
董卓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現如今他在天下的名聲已然臭不可聞。
若是落入那些個諸侯手中,或許想求一死都難。
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了......
這個念頭一出,頓時有如野草一般在董卓心中生根發芽。
為什麼不就此搬回長安啊,長安有崤函之險,當年西秦就依靠扼守崤函關,成就西秦之勢。
董卓聚滿朝文武於朝堂,說道,「東都洛陽在二百餘年間,氣數已衰。我看興旺之氣其實在長安,我打算奉駕西幸。你們儘快整裝西行!」
董卓一語落,滿堂皆驚。
洛陽可是國都,財富、人口、糧草都最豐厚,這遷都之事哪兒是說遷都就能遷的?
司徒楊彪道,「關中零落殘破,早不復先秦之時的富庶。現在無故放棄宗廟,恐怕驚動天下百姓。」
大漢將洛陽當做東都,那是有深切原因的。
但是,董卓現在一門心思逃跑,哪兒顧得上這些啊?
「你想要阻撓國家的大計嗎?」
董卓一句話,將楊彪嗆的不敢再發聲。
太尉黃琬、司徒荀爽紛紛諫言,但董卓根本就聽不進去。
為了殺雞儆猴,還直接將楊彪、黃琬、荀爽貶為庶人。
殺雞儆猴的效果立竿見影,整個洛陽盡皆行動起來,悉數開始為遷都做準備。
董卓不知道的是,在他決定「遷都」的時候,屬於他的氣運瞬間消弭一大半。
天地之間,那代表着「劫數」的迷霧,當即就將董卓籠罩包圍。
董卓本就昏聵的眸子,再次變得渾濁了數倍。
就在此時,門子卻是報告李儒李文優求見。
董卓本不想見,但一想到李儒和他一路走來的交情,想了想還是決定見一面。
看見李儒進來,董卓先聲奪人道,「文優你也是來勸諫我的嗎?」
李儒一愣,只見董卓眸子赤紅,就像是一頭髮怒的獅子,隨時欲要擇人而噬。
看到這樣的董卓,李儒都到嘴邊的話語,悉數咽了回去。
李儒:「相爺,如今錢糧匱乏,劍閣命令禁止裹挾百姓,不知相爺有何良策。」
董卓聞言,沉吟不語。
他出身行伍,對軍隊的情況瞭若指掌。
若是沒有足夠的糧草,軍隊譁變那是必然。
一旦發生這等事,他想要扼守崤函關的大計,也自然泡湯。
董卓:「洛陽富戶極多,可籍沒入官。還有,袁紹等門下,可殺其宗黨抄沒其家貲,必得巨萬。」
「是。」
李儒沒有反對,董卓這話卻是說到他心坎兒里去了。
其實他剛剛也是打算如此諫言來着!
看到董卓瞬息就想出注意,還和他不謀而合,李儒心頭不由再次燃起希望。
西去長安,未必就是一步死棋。
若是相爺真能振作,未必不能重現當年西秦鯨吞天下之勢。
至於符文,這些日子他悄悄派了大量細作。
對於諸侯聯軍所掌握的符文,他基本上也掌握的七七八八。
另外。
大漢亂局已定,山東之地打成一片白地都不是不可能。
而他們扼守西秦之地,勵精圖治,休養生息,未必不能再崛起,坐看天下風雲。
不過,就在此時,董卓的話語卻是再次傳來。
「長安凋敝,軍需消耗甚大,抄沒富戶所得資財,也只是杯水車薪......文優,你負責收稅,務必不要將一個富有的洛陽留給虎牢關外的那些賊子!」
李儒眼睛瞪大,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言語。
他哪兒還不明白董卓的意思?
劍閣不是命令禁止裹挾百姓嗎?
那就不裹挾!
但留下一城難民,那還是可以的。
彼時。
無論哪一路諸侯接手洛陽,接到的都是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為了賑濟災民,甚至還需要消耗無數錢糧,那就更加沒有精力追擊他們了。
好一個毒計!
李儒被稱作毒士,但這樣狠毒的計策,他也不敢出。
倒不是這等事不能做,而是因為上面有一個劍閣!
縱觀劍閣的一切行動,「保存天下元氣」重而又重。
最終,李儒還是沒有說什麼。
從這一天開始,洛陽就變成了一片煉獄。
到處都是血於淚!
這天,董卓在飲完酒之後,按照慣例前往了後宮。
或是虧心事做的太多的緣故,董卓身旁帶了大批的護衛。
但剛行至宮門,董卓身旁的護衛,就牢牢將董卓護衛在了垓心。
只見。
在宮廷大門前,站了一個穿着一身灰衣的男子,而男子的背上背着一把劍。
看到灰衣男子這般打扮,董卓渾濁的眸子陡然變得清明了起來。
「劍閣!」
說時遲,那時快。
灰衣男子背上的劍毗吟一聲出鞘,護衛在董卓身邊的護衛只感覺眼前一道黑影一晃,一道勁風吹拂。
隨後。
眾護衛就看到灰衣男子已然出現在了董卓面前!
看到面前灰衣男子高高揚起的利劍,董卓被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但還來不及說任何話語,卻看到一道銀色匹練划過。
隨後。
董卓就看到自己的頭顱高高揚起!
劇烈的疼痛,瞬間填滿整個大腦,但董卓已經喊不出任何話語。
董卓感覺他的頭顱被一隻手提起,隨後就墮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而提着董卓頭顱的灰衣男子,一步一頓,腳步平穩,身影快速遠去。
「相......相爺被刺殺了......」
伴隨着一聲驚叫,整個洛陽城瞬間被驚動。
董卓軍所有將領,齊齊驚怒。
而接到消息的呂布,更是怒氣衝冠。
讓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義父竟然就這般隨隨便便被刺殺了。
不多時,一個士兵急匆匆跑來傳訊——刺殺相爺的灰衣男子出現在了洛陽城頭,將相爺的頭顱掛在了城頭的旗杆上。
聞聽到這個消息,怒火熊熊的呂布,沒有任何廢話,騎着赤兔馬,當即就趕往了洛陽城頭。
與此同時。
洛陽城外,正準備攻城的十九路諸侯,也收到了消息,各個大驚。
所有諸侯再顧不得其他,悉數飛馬向洛陽城頭趕去。
當看到洛陽城頭旗杆上高懸的頭顱,所有的諸侯盡皆失言。
更讓眾人無言的是,一眾諸侯還看到殺死董卓的灰衣男子,靜靜的盤坐在城門。
灰衣男子不遠處,眾多士兵里三圈外三圈,將男子團團包圍在垓心。
但是。
所有的士兵,卻是無一人敢上前。
當然。
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只見灰衣男子不遠處,無數腿上受傷血流不止的士兵,正抱着大腿痛苦哀嚎。
唏律律!
伴隨着一陣馬嘯聲,卻是呂布和一眾將領奔質。
看到頭顱被高高掛在旗杆上,依舊不斷滴血的「義父」,呂布睚眥欲裂。
呂布:「刺殺我義父,竟敢還不跑,不得不說你很囂張!」
看到呂布到來,灰衣男子起身,亮出了手中的寶劍。
「想為義父報仇嗎?那就來吧!」
呂布揚起手中的方天畫戟,問道,「某不斬無名之輩,報上名來!」
灰衣男子:「我曾經有名字,但還是不報了吧,我不想給我的名字和給我取名字的師門蒙羞,出手吧!」
呂布深深看了眼前這個灰衣男子一眼,沒再多言,當即化為一道流光,向灰衣男子衝殺而去。
噗通!
伴隨着一聲金鐵交擊的聲音響起,呂布的方天畫戟就直直捅向灰衣男子的腹部。
呂布面沉似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你為何不擋?」
灰衣男子嘴角流下鮮血,臉上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
「刺殺乃小道......能死在天下最強的宗師手中,我沒有遺憾了!」
灰衣男子含笑死去。
呂布怔住。
協同呂布一起來的諸多將領,也悉數怔住,不發一言。
洛陽城外的諸多諸侯,也各個呆住。
天地間一片靜寂,偶爾只有馬蹄踏地的聲響,和馬打出的響鼻聲。
這個灰衣男子,就像是風一般出現,也像是風一般流散。
從始至終只說了一句話,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
但他的那一句話,卻響徹在了所有人的心頭,讓眾人震撼不已。
刺殺,乃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