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蓮剛才在伙房做飯的時候聽到了許寧和陶雲川的對話,知道許寧受傷了。
「姐,沒大礙,就是些皮外傷。」
面對許蓮的關心,許寧回應了一聲。
看着這自帶血緣關係的親姐,許寧儘量保持平靜。
許蓮不放心,走上前來,仔細瞧瞧。
「沒事就行。」許蓮瞧了半天,見沒大事,才放下心來,但眼裏還有些心疼,「去換身衣服吧,飯這就做好了。」
「知道了,這就去。」
許寧又看了一眼許蓮和陶雲川,然後轉身去了自己屋裏。
剛才這簡單的幾句對話,讓許寧竟然感到有些壓力。
看着許寧轉身的背影,陶雲川突然嘆息一聲。
他看向妻子許蓮,表情有些落寞:「怪我沒本事,跟着我你們吃苦了,許寧都到了快成家的年紀,還得反過來讓你們一起和我撐起這個家……」
「不要這麼說。」
許蓮看着丈夫:「當年如果不是你娶我,我和許寧,可能已經死在流浪的路上了。別說這些喪氣話,以後日子會好的。」
許蓮握住陶雲川的手。
「嗯……」
面對妻子的鼓勵,陶雲川默默地點了點頭。
……
許寧回到了自己房間。
本想調整下情緒,可剛推開門,許寧就見到一紮着羊角辮的女童坐在自己床上,她手中拿着兩件木質玩具,一邊玩着,一邊自言自語地嘟囔。
聽到推門聲,女童轉過臉來。
此時夕陽快落山,屋內也昏暗,可女童撲靈撲靈的大眼睛卻顯得很明亮。
見到許寧,女童臉上堆起笑容。
「小舅!」
小舅?
許寧聽聞,瞬間記起來。
眼前這個女童,正是姐姐許蓮和姐夫陶雲川的女兒,也是自己的外甥女,陶桃。
陶桃見到許寧進來,放下手中玩具,從床上跳下來。
「小舅,你怎麼才回來?」
陶桃仰着頭盯着許寧。
「我……」
面對陶桃,許寧一時間還沒想好怎麼應對。
「咦?」
陶桃突然發出一聲疑問,她看着許寧褲子上的破洞和血跡,小小的眉頭一緊。
「小舅,你腿怎麼破了?」
陶桃一邊說着,一邊把嘴湊到許寧的傷口處。
她鼓着腮幫子,對着許寧的傷口使勁吹氣。
「桃子,你這是幹嘛?」
許寧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還疼嗎?」
陶桃又昂頭看着許寧。
許寧這才記起來,原來陶桃摔跤後,若是破了皮,姐姐許蓮都會這樣給她吹傷口,用嘴巴吹出的涼風,緩解受傷的痛感。
想到這裏,許寧突然會心一笑。
他摸了摸陶桃的腦袋:「不疼了。」
「真不疼了?」
陶桃似乎有些不信。
「真不疼了。」
許寧揪了下陶桃的小辮兒:「你先去吃飯,我換完衣服就過去。」
陶桃把許寧的手撥棱開:「那我先出去了。」
不過剛走,陶桃又轉身回來,從兩個衣服兜里掏出了幾個青棗。
陶桃的手小,一手只拿三四個也有些拿不住。
「小舅,給你的。」
陶桃把青棗塞進了許寧的手裏。
許寧接過:「你在屋裏等我,就是為了把這棗子給我?」
「對啊。」
陶桃點了點頭。
她也不停留,甩着小辮兒出去了。
許寧看着那矮矮的身影,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青棗。
「這孩子……」
許寧的嘴角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容。
他把一顆青棗塞進嘴裏,一嚼。
「嘶……」
許寧微微吸了一口冷氣。
真酸。
「或許一切都是命運吧……」
看着手裏剩下的青棗,許寧沉思。
良久,他抬起頭,天色已經昏暗。
不自覺地,和這個世界的隔閡,似乎在一點點消融了。
……
許寧換了衣服,又用房間裏的備用藥膏粗略抹了下傷口,然後回到主屋吃飯。
飯桌是個四方桌,上面有一盤清淡青菜,一碟鹹菜,四碗稀飯,和一張麵餅。
「家裏的生活水平還是差了些……」
許寧心頭暗自想到。
雖然陶家莊在康雲縣是個有實力的族群,但姐夫陶雲川行動不便,而且自己和姐姐也沒什麼出眾的本領,所以生活一直很拮据。
整個家庭的收入,一個月大約在十兩銀子左右。
許寧憑藉記憶換算一下,這世界的一兩銀子,購買力相當於前世的200塊錢。
想到這裏,許寧突然想到之前的青玉草。
那可是值得五百兩銀子。
也正是因為價值昂貴,前身才會冒着生命危險去採摘。
而這麼珍貴的青玉草,卻被自己吸收為能量,許寧心頭閃過一絲愧疚。
「快坐。」
許寧落座後,許蓮將麵餅撕開。
其中自己和姐夫陶雲川分到大塊,而許蓮自己和陶桃都是小塊。
飯桌上,一家人並沒有太多交流。
很快,晚飯結束,許寧藉口疲憊,回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夜色升起,屋內一片昏暗。
許寧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一頓飯過後,他對於這個家庭的家境有了更直觀的了解。
勉強吃飽。
這是現在的家庭狀態。
越是這樣,許寧對於吸收價值五百兩銀子的青玉草這件事情就越是愧疚。
「得想辦法賺錢……」
許寧的大腦在竭力思考。
他得把自己消耗高額價值換來的武力,轉變成對這個家庭的實質幫助。
……
翌日清早。
許寧起的晚了一些。
他醒來的時候,陶雲川和許蓮已經出門了。
陶雲川在莊裏的米鋪打下手,許蓮則去給裁縫鋪補衣服。
陶桃還在呼呼大睡。
許寧沒有叫醒她,等陶桃睡到自然醒了,就自己去找小夥伴玩耍,中午才回來吃飯。
因為是在莊子裏面,所以也不用太擔心陶桃的安全。
起來後,許寧簡單洗漱一把,塞了口昨晚剩下的餅,略微填了一下肚子。
他把昨天從山上採摘回來的藥材和之前採摘的藥材分類後歸攏在一起,放進背簍,然後出門,準備變賣。
摘草藥,賣草藥,這是許寧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情。
出了家門,許寧向着莊裏的藥材鋪走去。
「郭野。」
走進藥材鋪,許寧就看到一個壯碩小伙。
他皮膚黝黑,眼睛很小,嘴角已經蓄了鬍子,看起來有些老成。
「來了,許寧!」
叫做郭野的年輕人見到許寧,笑容很熱情。
要說在陶家莊裏,哪個年輕人和他關係最近,那必然就是這郭野。
郭野與許寧的經歷類似,失去雙親的他在年幼時跟隨自己的姑姑嫁到了陶家莊,也是個外姓人。
不過郭野的處境比許寧好多了。
他的姑姑嫁給了陶家莊有名的藥材商人陶雲剛,他的生意範圍除了附近的莊子和村子,還涵蓋了康雲縣城,家裏十分富裕。
陶雲剛平時在外收藥材談生意,郭野就在莊裏給他打理藥材鋪。
之前的許寧,每次都是將採摘的草藥賣到這裏,郭野從來不壓價。
「這是最近幾天採摘到的藥材。」
許寧把背簍在櫃枱前,將裏面的草藥拿出。
他已經將草藥歸攏,分類綁成幾捆兒。
「我給稱稱。」
郭野的動作很熟練。
「一共三兩銀子。」
郭野計算好了價錢。
「三兩?」
許寧頗有些意外。
記憶中,這些藥材最多也就值個一兩半。
「這麼多,你不是特地關照我吧?」
許寧問道。
「沒。」郭野回應道,「涼枯草回收價漲了,原來是一斤三兩錢,現在是一斤六兩。」
說着,郭野將一捆涼枯草拿在手裏。
這表面枯黃,草葉細長,看起來像枯萎的雜草一樣。
但放在鼻下去聞,卻有股煙熏般的淡淡香味。
「涼枯草六兩了?」
許寧聽到這個價格,心間一動。
他突然想到前身的一段記憶。
一個月前,前身意外轉到雲澤大山的某處,在更遠處的山坡,他發現那裏長了一大片涼枯草。
只不過那地兒太險,太靠近雲澤大山的內圈,內圈裏,野獸眾多,還有毒蟲毒草,有不小的風險,所以前身猶豫之後還是沒敢去採摘。
而眼下,自己的實力增長,涼枯草又恰好提價,或許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