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勝利(一)
京師的亂局雖已平息,但還有許多的手尾在,這些手尾是京中諸臣無法解決的,必須由胤祚這個皇帝親自去收拾,因此胤祚不可能在新疆跟老毛子及准格爾部繼續耗下去,速戰速決便成了胤祚的唯一選擇。 胤祚環視了一下帳內的諸將,沉着臉開始下達命令:「傳旨:令葉南和所部全軍出動,直取布倫托海子要塞,只需不令老毛子逃竄即可,不得擅自攻城。 明日午時前俄軍不投降,立刻發動總攻,務求全殲此地俄軍,而後全軍北上,兵發佈倫托海子要塞。 」
「喳!」一聽終於發動總攻了,帳內諸將立刻精神大振,齊齊打千,高聲應諾。
胤祚一抬手示意眾將平身,笑了一下道:「此戰是痛打落水狗,朕想看看諸將的能耐,這戰就由恭榮來指揮好了,諸將各抒己見,朕聽着便是。 」胤祚這話一出,帳中諸將立刻各自進言,人人獻策,為着誰該打主攻爭得個面紅耳赤,渾然忘了君前失禮這條大罪,不過胤祚卻是不在乎,笑盈盈地坐在上首,只管聽着,卻連一句話都不說。
布赫魯斯基少將懵頭丐臉地躺倒在中軍帳的地毯上,鬍鬚邋遢,雙眼充血,再也找不到一絲貴族將軍的樣子,就跟莫斯科街頭潦倒的酒鬼也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布赫魯斯基少將連酒都沒得喝——最後一瓶伏特加早在前日就已經被他灌下了肚子。 想醉沒有酒,想睡又不敢睡,深恐噩夢再次來臨的布赫魯斯基少將只能瞪着血紅的雙眼望着帳篷的圓頂發着呆。
「將軍。 」剛走入大帳的楚留斯基上校險些被躺倒在帳篷口的布赫魯斯基少將絆了個大跟頭,趔趄了幾下才算站穩了身子,好不容易才辨認出那個躺在地上的邋遢之人正是近衛軍師長布赫魯斯基少將,忙恭敬地叫了一聲。
「嗯?」布赫魯斯基少將睜着血紅地雙眼看了好一陣子,才反應了過來。 一骨碌站了起來,興奮地嚷嚷道:「上校,您總算是來了,援軍,援軍到了!太好了,援軍,援軍!」
楚留斯基上校憐惜地看着亂跳亂嚷、狀若瘋狂的布赫魯斯基少將,嘆了口氣道:「將軍。 不會有援軍了,我只是個使節。 」
「什麼?你說什麼?怎會會這樣?」布赫魯斯基少將一把揪住楚留斯基上校的胸口,瘋狂地搖晃着,高聲地吼了起來道:「謝廖夫這個混帳緊趕見死不救,別忘了老子是近衛軍,是皇帝陛下的近衛,他竟敢如此不作為,我要到皇帝陛下那裏去告他一狀!混帳。 混帳……」
「將軍請您自重!」楚留斯基上校使勁地掙脫了布赫魯斯基少將的搖晃,很是平靜地說道:「將軍閣下,謝廖夫將軍已經盡了力,我軍兵力有限,無法放棄要塞全軍出擊。 請將軍見諒。 」
「混帳,那你如何到的此地,嗯?說!」布赫魯斯基少將憤怒地抽出了指揮刀,刷地架在了楚留斯基上校的脖子上。
「將軍。 我說過了,我是使節,謝廖夫將軍派我來此與清帝交涉,希望他能放我軍一馬。 」楚留斯基上校平靜地說道。
「哦?結果如何?」布赫魯斯基少將血紅的雙眼中閃爍着希翼地光芒。
「很遺憾,將軍。 」楚留斯基上校輕輕地聳了一下肩頭道:「清帝已經下令明天太陽升到正中之前,若是我軍不投降就要發動總攻了。 」
「總攻?哈哈哈……」布赫魯斯基少將瘋狂地大笑起來道:「來吧,來吧,本將軍不怕。 不怕,哈哈哈,本將軍手下兵強馬壯,雄兵百萬,來吧,來吧,我要讓這些黃皮猴子知道一下帝國軍人的威嚴是不容侵犯的,哈哈哈……殺。 殺。 殺!」布赫魯斯基少將瘋狂地用手中的指揮刀四下亂劈、亂砍,陷入了癲狂的狀態。 楚留斯基上校憐憫地看了看布赫魯斯基少將,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走出的大帳,在一群衣衫襤褸,餓得兩眼發直的潰兵之間走過,出了營房,徑自上了馬,匆匆離去……
火器營左營統領葉南和率領着三千左營步兵和隨後趕來的西路軍一萬騎兵在羊頭山已經整整埋伏了六天,卻始終沒有等到俄軍後援部隊地到來,全軍將士早已等得心焦不已,恨不得一氣衝殺到布倫托海子要塞,將老毛子的老窩給端了,只可惜他們也只能在心裏頭想想罷了,為了防止部隊暴露,這些天來全軍上下就沒吃過一餐熱飯,每日裏都是乾糧就着涼水度日,因此而鬧肚子的士兵可不在少數。
「將軍,聖旨到了。 」正當葉南和照例在羊頭山的最高點眺望着布倫托海子方向的時候,一名戈什哈匆忙跑到了他地身邊,面色激動地說道。
「哦?快,快請!」葉南和嘴裏頭說的是請,自個兒卻一溜煙地跑下了山頭,大老遠就瞅見火器營副將齊浩然那胖大的身影正一臉笑意地站在那兒,忙跑上前去,狠狠地給了齊浩然一拳,笑罵道:「死胖子,自己打了個過癮,卻讓兄弟在這裏吃沙子,真不地道!」
齊浩然雖說現如今的官比葉南和高一級,可往日在「暗箭」里地排名卻比葉南和低一位,兩人向來要好,嬉鬧慣了,此時見葉南和發飆卻也不惱,搖晃着大腦袋道:「得,別怪我,嘿,這可是聖上的主意,要不你小子找聖上說去,嘿嘿,你的差使來了。 」
葉南和哪有膽子找胤祚抱怨去,吐了下舌頭道:「死胖子盡瞎扯,快說,什麼差使?該不會是打布倫托海子要塞吧?嘿,那敢情好!」
「嗯,差不離,不過……」齊浩然一臉壞笑地點了點頭,可話卻只說了半截,急得葉南和直撓頭,恨恨地握拳作欲打狀。 齊浩然眼瞅着逗得差不多了。 這才慢悠悠地從懷中取出一份聖旨,拉腔拉調地道:「左營統領葉南和接旨。 」待得葉南和及在場的諸將都跪好後,齊浩然面色一肅,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着葉南和率所部人馬即刻啟程,兵發佈倫托海子要塞……欽此!」葉南和原本以為能大戰一場,可一聽不過是讓他兵困布倫托海子要塞,還不許攻城,頓時有些子泄氣。 可他也沒膽子違了聖旨,只好磕頭謝恩領了旨意。
「小子,喪什麼氣啊,嘿,聖上是說不得攻城,可沒說老毛子出城咱不能迎戰不是?嘿嘿。 」齊浩然壞笑了一聲道。
「啊哈,好小子,真有你的!奶奶的。 啥人不好學,學起傳旨的公公了,呵呵,小心聖上瞧你辦事得力,一刀子切下去。 你就可以進宮了。 」葉南和眼珠子一轉,頓時有了主意,哈哈大笑着打趣了齊浩然一頓,兩人並着肩子走向了中軍帳……
葉南和等得不耐煩。 策妄阿拉布坦的日子也同樣不好過,自打領軍擅自撤出戰場之後,策妄阿拉布坦也沒有直接回烏魯木齊去集合人馬,而是在離羊頭山不到三十里地一個小山林里駐紮了下來,沒有清軍地確切動向,他也不敢擅自發兵攻打奇台大營——若是清軍得勝倒也罷了,策妄阿拉布坦自可趁着清軍大勝鬆懈之際,出兵偷襲奇台大營。 與先前回部落召集兵馬的策凌敦多布一道兩面夾擊奇台大營;可若是清軍敗了,那形勢就有些不妙了,准格爾布可沒有獨自抵擋老毛子的實力,若是如此,他手下這三千人馬還得出兵支援清軍。 正因為形勢過於微妙,所以策妄阿拉布坦始終沒有放棄對葉南和軍的監視,好在手下那起子精騎原本就是牧民,只須趕上群牛、羊。 用不着化妝便能在清軍的四週遊盪。 倒也不慮有失。
「稟大汗,清軍出動了。 」一名牧民裝扮的游騎氣喘吁吁地衝進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大帳。 面色激動地說道。
「哦?快說!怎麼回事?」正在帳中看着地圖沉思地策妄阿拉布坦霍然而起,一個健步衝到那名游騎地身前,面色緊張地喝問道。
「稟大汗,羊頭山的清軍大隊人馬已經出了林子,看樣子是向布倫托海子進發,估計清帝已經收拾完卡拉麥里山地老毛子,準備對布倫托海子要塞發動攻擊了。 」游騎不敢怠慢,緊趕着回答道。
「嗯?」策妄阿拉布坦飛快地皺了下眉頭,揮手讓游騎退下,自個兒在大帳內踱來踱去,思索了好一陣子之後,高聲道:「來人,傳令所有百夫長以上到中軍帳議事。 」
遠卓三年四月二十一日巳時正牌,天晴得很,蔚藍的天空中只有幾絲淡淡的雲彩,初夏的陽光照耀着大地,不知名的野花開滿了草原,草葉在微風中搖曳出道道的草浪,早已習慣了槍炮聲地鳥獸在卡拉麥里山的林間、草叢中出沒遊蕩,渾然不覺得有什麼危險可言,卯時便起的清軍此刻早已整裝待發,所有的清軍將士都緊張而又興奮地站在戰壕中,等待着出擊的命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太陽緩緩地在天上爬動着,漸漸地快要爬到天空地正中,而戰場中心的俄軍營壘中卻始終沒有動靜,胤祚伸手擋住額頭,向天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俄軍的營壘,剛準備下達總攻的命令之際,原本寂靜地俄軍營壘終於有了響動,殘存的兩千餘俄軍在一陣激昂的鼓聲中,從營壘中走了出來,早已餓得無力的俄軍官兵按着鼓點的節奏在營壘前排成了數個整齊的方陣,面有菜色的各級指揮官們忙亂地發佈着各種口令,片刻之後,俄軍陣營中一名打着白旗的軍官帶着一名侍從邁開正步向着清軍地主陣地走去,腳步雖因飢餓而顯得有些虛浮,可步伐卻不亂。
「俄羅斯帝國近衛軍第三軍第二師第一團團長柯涅夫斯基中校請求面見大清皇帝陛下。 」那名軍官一絲不苟地走到了離清軍陣地只有三十米的距離時,高聲用俄語說道。
清軍陣地上的官兵無一人懂得俄語,壓根兒不明白柯涅夫斯基中校在說些什麼,正自懵懂間,那名侍從模樣的俄軍士兵用漢語複述了一番,儘管那口彆扭的漢語聽起來刺耳得很,可大體意思卻是表達出來了,守衛在一號山頭上的守將陳淼不敢擅自作主,立刻派出傳令兵跑步上後山向胤祚匯報。
嗯哼,老毛子想幹啥?投降嗎?胤祚聽完了傳令兵送來的消息,飛快地皺了下眉頭,揮了下手道:「帶上來!」
「尊敬的大清皇帝陛下,我謹代表俄羅斯帝國近衛軍第三軍第二師全體官兵向您提出請求。 」一見到胤祚,柯涅夫斯基中校立刻躬身行了個覲見禮,語氣平緩地說道。
胤祚聽完了柳岩地翻譯,冷着聲道:「朕說過了,你們沒有提條件地本錢,戰或是降?說罷。 」
柯涅夫斯基中校深吸了一口氣,昂起了頭道:「帝國軍人只能站着死,絕不跪着生,我軍請求與貴國作最後的決戰!」
奶奶地,死到臨頭還要嘴硬,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胤祚獰笑了一下道:「好!你的要求朕同意了,朕給你們一個死的機會!送客!」
待得柯涅夫斯基中校去後,胤祚霍然起立,環視了一下面色嚴肅的眾將道:「敵人不降怎麼辦?」
「殺!殺!殺!」所有的將領同時發出了高呼聲,一股殺氣頓時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