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後。
外婆突然拿出一個紅包,遞到寧靜面前,「這個紅包你拿着。」
寧靜猜到什麼,「這是...」
「這是女方第一次見家長的紅包,一一父母不在,理應由我們給,好孩子快拿着吧。」
張一驚訝地看着外婆,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第一次見家長是什麼意思?』
本以為寧靜會拒絕,沒想到她非常開心地接了過去。
「謝謝外婆...」寧靜甜甜地道謝,沒有一點違和感。
張一突然意識到,寧靜看似平靜的外表,心裏其實也有『恨嫁』的想法。
小七看到寧靜有紅包拿,喊着也要紅包。
被她這麼一打岔,加上喝酒誤事,張一清醒已是第二天中午。
樓上樓下找遍,家裏一個人沒有。
直到外公從山上回來。
「外公,她們人呢?」張一奇怪問。
「寧靜今天要上班,一大早就回市區了,你外婆和小七坐車一起去的,她們有其他事情。」老人解釋一句。
張一晃了晃還有些發帳的腦袋,總感覺遺忘了什麼重要事情。
寧靜上班去了是真的,此刻她正在吃午飯,和同事一起點的外賣。
「靜姐,」人事部只有兩個員工,坐在寧靜對面的是一個體形和李知恩相似的小胖妹,見寧靜心不在焉的,好奇問,「今天的雞腿不合胃口嗎?」
「哦...給你吃吧,我沒什麼胃口。」寧靜了解同事,肉不閒多,於是把雞腿夾給她。
小胖妹喜滋滋的接過雞腿,「謝謝靜姐,你是怎麼了呢,看上去心神不寧的?」
「今天是我定婚的日子,心情有些開心、又有些徘徊...」
「咳...咳...」小胖妹嚇了一跳,連忙喝水壓驚,「靜姐咱們能不開玩笑嘛?」
「沒開玩笑,今天真是我定婚的日子。」說話時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包,「昨天剛收的改口費。」
寧靜也有自己的打算,想通過同事的嘴巴,讓其他部門同事都知道這件事。
25歲不算大,但如果連男朋友還沒有,免不了會被其它部門同事嚼舌根、亂惦記。
「是真的啊!」小胖妹咋呼一聲,感覺太不可思憶了,她也覺的寧靜要求很高,單位里也有優質男,卻沒有一個可以約到她。
「可是為什麼?今天你是主角,為什麼還來上班?」小胖妹反應過來問。
「男朋友家比較傳統,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今天沒有我什麼事。」
寧靜的解釋有些牽強,但事實也是如此,外婆挺強勢的,昨天下午決定,今天就帶着彩禮去提親去了。
如果寧靜父母把彩禮收下,婚事等於坐實。
寧靜定婚的消息,當天在整個超市後勤傳來,數個暗戀者捶胸垛足。
....
花園小區。
寧赫、江紫依熱情地招待張一外婆和小七,這兩個提親大使。
登門不久,外婆直接說明來意。
客廳氣氛頓時一靜。
半響後寧靜媽媽開口說話。
「昨天小一剛來我們家,阿姨您今天就上門來提親,這真是太突然了...」江紫依感嘆一句,臨到事成,反而不舍。
寧赫同樣不舍,養大一個閨女有多麼不容易,只有生女兒的人知道,天天擔心受怕的小心呵護,和男孩子放養式的又有不同。
「是有點突然,」外婆解釋道,「一一這次只在家住一個星期,這一走可能又是三四年,做為長輩如果不替孩子着急,他們是不會急的。」
再過三四年,女兒2、29歲...想到這裏,寧赫拍板道:「阿姨說的有道理,這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他們在一起,我們都放心,既然您老今天親自上門提親,這事就算定下了。」
江紫依心裏捨不得,還想再留女兒兩年,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得到肯定答覆,外婆喜笑顏開,把張一昨天交給外公的裝鈔袋遞到江紫依面前,「親家,這是張家的彩禮,請你們收下。」
張一昨天給外公二十萬,今天袋子裏多出一倍。
江紫依看了一眼,大概有四十捆,搖搖頭推回去,「阿姨您拿回去吧,只要寧靜過的開心,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外婆又推了回去,「你們不拿着,我這裏心裏不踏實,寧靜這麼好的姑娘,自然是要護的緊一些,請不要再推辭
。」
見此,寧赫做主收下彩禮,笑道,「這錢我們暫時保管,等他們結婚,這些錢給他們小夫妻存個小金庫。」
隨後是午餐,比張一昨天還要豐盛的午餐,席間交杯換盞氣氛熱烈。
張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午餐後隨外公一起上山翻菜地、劈枯木...
寧靜今天下早班,三點就溜了回去。
興奮地打開客廳門,就看見父母苦大仇深似地,坐在沙發上看着豆娥冤。
「爸爸媽媽...」寧靜表情期艾地看着兩人。
女兒的恨嫁式地興奮,讓兩人情緒更低了~
江紫依沒好氣地把彩禮丟到寧靜面前,憤憤不平道,「開心去吧,這是賣女兒的錢!」
寧靜尖叫一聲撿起膠袋跑回臥室,『嘭!』一聲把門關上。
很快江南市同城app上一個熱門貼頂到首頁。
江南市同城app類似嘉興同城、紹興e網、寧波在線、台舟同城,這些大小城只能用當地手機號碼註冊的地方app。
絕大多都是當地人,或者是在當地工作、註冊當地號碼的外地人。
標題:「終於要嫁給他了!」配圖是寧靜本人與一堆現金彩禮未打碼的相片。
只看標題,可以看出一個女孩成功嫁給喜歡的男人。
只是下面的評論卻翻了車...
『這麼甜、這麼純又這麼漂亮的妹子居然恨嫁???酸了、酸了~』
「居然只有四十疊,十年前江南市彩禮就不止這麼一點,你的男人不愛你,嫁給我吧,彩禮翻倍~』
「灰暗的一天!」
「家裏的醋瓶翻了~」
「看的出來樓主是嫁了自己喜歡的人,這麼少的彩禮能讓樓主嫁,說明男主很暖,祝你們早日分手,我上男主~」
「樓主真偉大,我是不敢嫁~」
這兩條留言很明顯是女施主。
也有很多祝福、正面的留言。
「樓主嫁給愛情的樣子真美~」
「樓主讓我再次相信愛情~」
「祝福你們~」
「社會不良風氣里的一道光明,愛情不關乎彩禮多少~」
...........
張一和外公從山上回家已是傍晚五點。
外婆正在做晚飯。
小七和同村一個小朋友正在客廳地板上走飛行棋。
外公換了身衣服,看抗戰劇。
張一也有刷同城app的習慣,很容易看到置頂、寧靜發的貼子。
初看,寧靜居然收了人家的彩禮,腦子轟地一聲翁翁響、眼睛一黑,差點沒昏倒。
『從小一起長大的初戀要嫁他人婦?』張一心裏像是丟了重要東西,頓時心魂失守。
貼子沒有內容,只有標題和圖片。
這一刻張一終於認清自己,寧靜真的很重要!
過去,刻意迴避、不去想、不去問,可越是這樣,越是證明不能割捨。
「張一你沒事吧?」外婆端着剛炒好的小菜走出來,看到張一魂不守舍,擔心問。
「外婆我沒事。」
張一臉色太差色、非常明顯,外婆擔心道,「是想寧靜了嗎?那明天就回去吧,和寧靜商量一下婚期的事情。」
老太太的前半句話讓張一心灰意冷,後半句話,猶如一道閃電劈進張一腦海。
這才想起昨天他醉酒後,寧靜、紅包、還有提親之類的模糊語。
「外婆,白天去你哪兒?」張一抓住老太太的手期待問。
「傻孩子,」老太太愛憐地摸了摸外孫的頭髮,「你和寧靜臉皮都薄,多麼簡單的事情卻永遠說不開,我今天見了寧靜父母親,已經把你們婚事給定下來了!」
老太太話到最後非常霸氣、非常勇敢!
張一興奮地想大叫一聲,發泄心中快感,又擔心不雅,於是抱着外婆的額頭,狠狠親了一口。
「臭小子!」外公大喊一聲,「放開你外婆....」
翌日,張一是真在外婆家呆不下去了,一大清早抱着還在睏覺覺的小七趕公交車。
寧靜昨天早晨和外婆去市區開走皮卡。
公交車走走停停,四十多公里,一個半小時才到市區。
張一就迫不急待衝到寧靜工作超市門口。
「寧靜...」張一播通她的電話,讓自己語氣儘量平和,「我和小
七在超市門口。」
張一突然出現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寧靜並不意外,「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出來。」
在人來人往的超市入口,大約一刻後鍾後,寧靜拎着背包走了出來。
今天她穿着一條寬鬆、休閒的尼質淺藍色長褲,上衣是一件長袖、短款的粉紅色外套。
這一身裝拌,讓她看上去像個高中生。
四目相對,張一從寧靜眼裏看到壓抑不住的開心。
寧靜從張一眼裏看到自己。
由心而發,張一張開雙手,給寧靜一個大大地擁抱。
寧靜還不習慣擁抱,略顯生澀。
「在國外你也是這樣抱別的女生嗎?」
「......」張一。
屁股決定腦袋,寧靜剛把位置坐穩,立刻就向張一發難。
「姐姐,我也要抱...」小七撒嬌着,岔開寧靜的話題。
張一在心裏給小七點讚,果然是親的。
「坐公交車又累又餓,我們去午飯吧。」張一提議。
寧靜點點頭,自然而然地攬住張一的手臂。
走着走着,三人走進老城保護建築群。
這裏是遊客喜歡來的地方,一大片區域內皆是復古江南水鄉風格建築、石塊鋪路、五步一小橋、十步一景,讓人留連忘返。
這裏還有很多地方特色小飯館,價格公道,除了遊客,當地人也喜歡來這裏吃東西,所以生意都不錯。
走進一家經歷三代人經營的當地人飯店,這裏的客桌統統臨河排放,餐桌旁邊欄柵外面就是景色易人的小河。
張一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吃飯,加上了解寧靜的口味,所以點餐頗為熟練。
「張一,」等餐過程中,寧靜喚道,「你什麼時候回米國?」
「後天杭城參加大學同學婚禮,之後就打算回去了。」說到這裏,張一意識到,現在與寧靜的關係不同,必需要對她有所交待,不能一走了之。
果然,寧靜楚楚可憐問道,「你會帶上我嗎?」
現實情況是,一定不能把寧靜一個人丟在江南市,如果那樣幹了,會被別人戳脊梁骨,也會寒了寧靜和一家人的心。
這時手機『叮~』地一聲,一條短訊。
是美琳發過來的,『菲麗斯奶奶說你在江南市?』
張一腦海里閃過一道光,想到了如何安置寧靜,即可以讓她暫時留在國內,又不會讓她感到被不重視。
快速給美琳回覆信息後,張一看向寧靜。
「你先從超市辭職,之後跟我一起去杭城參加同學婚禮。」
「然後呢?」寧靜看着張一的眼睛追問。
張一知道寧靜想一起去西雅圖,夫妻本就應該在一起,這是沒有任何錯誤的,三觀非常正的觀點。
但是啊,農場啥情況,讀者老爺們比張一更清楚。
張一看着寧靜期盼眼睛,解釋道:「你願意到魔都工作嗎?」
「如果你在魔都,我願意過去。」寧靜非常順從,非常乖巧的小媳婦。
寧靜越是好說話,張一心裏越愧疚。
但如果你以為寧靜好相予?那就錯了。
她的底線有多厚,張一深有體會,原則上的事情,不會後退一步。
比如,拿吐口水這件小事來說,初中時期張一曾經在寧靜面前做過,當時被她警告,『如果再犯,朋友絕交。』
沒多久,張一把這事忘了乾淨,很自然的在她面前又犯同樣的錯誤。
張一至今還記得寧靜的話,『律教不改、張一你的素質太差了,我不要和你做朋友。』隨後扭頭就走。
本以為這只是一句氣話,結果,整整一個月啊!寧靜沒有塔理張一。
還有一件事情,也在中學時期,學校組織給一個同學得絕症的媽媽捐款,而這個同學父親則在外面有了新歡。
當時吧,大家手頭上零花花都不多,五塊、十塊的是大多數,捐一塊的也有。
張一捐二十塊,人心向善嘛,少吃幾包辣條的事。
寧靜則捐兩百塊,一個星期飯錢都捐了。
後來是張一把自己的每餐盒飯分她一半,這才把她養活。
當時寧靜說的一句話,張一記憶猶新,『那個拋家棄子的男人實在太可惡,如果你未來像他一樣,我會...』說話時用手指比作剪刀。
當時感覺脖子涼涼的,現在感覺小兄弟涼涼的。
甩掉亂糟糟的思緒,張一解釋道,「有一個工作機會,我覺的很適合你。」
是的,張一打算讓寧靜接美琳的班。